炎熱的夏季總是漫長的,皇甫明讓德海去冰窖裡鑿了一大塊冰給梅園送去,並親自做製作成消暑用的小玩意兒,讓麟兒和瀲兒好生開心,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沐清從沒見過他這樣,竟跟小孩子打成一片,像個孩子王。一國之君放下架子,甚至玩累了還會跟她撒嬌要冰鎮梨子吃。
最近這些天許是心中有事,沐清倒是很少會瞌睡了,就算不小心睡着了,過不了一炷香的時間,她便醒了過來。對於她這樣的情況,皇甫明很是開心,這樣是不是代表她的病情在好轉?本想召太醫過來看一看,可是沐清不同意,說生死有命。
梅園剩下幾個人一直相安無事,然而若一直就這樣下去倒是好了。
御書房。
“皇上!不好了!”德公公從外頭奔了回來,連禮數都忘了,直接跑到皇甫明身邊。
皇甫明蹙眉,要不是德公公從小服侍他長大,定要治他一個大不敬。
“何時如此慌張,成何體統?”他呵斥道。
“皇上,這浣衣局也出事了,跟梅妃娘娘那兒一個樣,只是那丫頭死在水池中,現下浣衣局裡亂成一團,可了不得了!”德公公一臉的焦急,皇甫明也從未看見過他如此慌張的模樣。
皇甫明表情凝重,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皇上,老奴騙誰都不能騙您哪!”德公公急了,他服侍皇上這麼多,一直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會騙皇上!
皇甫明心都提了起來,浣衣局出了跟梅園一樣的事,這件事跟沐清沒有關係是沒錯,可是這皇宮內苑出了這樣事情,實在叫人無法省心。
“德海,這件事務必查清楚,若是有了什麼頭緒,請示一下康王。”
“是!”
德公公退出去了。
皇甫明深深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滿是愁緒,那邊關小城池已經被攻了好幾座了,派出去的將士明明都是有能之士,卻一敗塗地。他忙得焦頭爛額,後宮中又翻了天。可這一切是他自己選擇的,又如何怨得了別人。
慕容林說什麼都不肯再領兵出征,兵戎相見、茹毛飲血的日子實在讓人厭倦了,稍不留神便是馬革裹屍還。樓清羽在城牆上自刎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每當想起,他就會渾身發顫。還有沐清,她爲了戰爭之事不惜犧牲自己,兩次他都差點失去她,那剜心的痛不想再承受了。而現在,她還活着,這比什麼都重要。
梅園裡死去的兩個人外面的人並沒有看到,但是浣衣局的那具屍體卻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曝光了,膽子大一點的,每天晚上都是噩夢連連,膽子小的,都已經被嚇傻了。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德公公是個能人,再加上皇甫明賜給他一道兵符,可以任意調動皇宮內侍,還真讓他發現了兇手的蛛絲馬跡。
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名小宮女被人拖進御花園裡石頭堆砌的屋子中,德公公派出的內侍已經在御花園埋伏多時了。可惜只怪兇手的武功很高,而德
公公空有一肚子計策,還沒看到兇手的模樣,就讓他溜走了。
救下了差點被侵犯的小宮女,德公公原本想要靠這個小宮女來指認兇手,哪曉得小宮女膽子太小,已經嚇傻了,瘋瘋癲癲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兇手都再也沒出現過,後宮內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人人自危。
“德公公,最近那件事有線索了嗎?”沐清抱着安好在院中溜達,問剛巡邏到梅園的德海。她十分關心這件事,聽說了兇手並不是針對她梅園,鬆了一口氣,卻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德海拱了拱手,說道:“老奴無能,讓他給跑了。”
“具體情形分析給我聽聽。”沐清思索了一會兒,黛眉緊蹙。
“要說這個人吧,專挑漂亮的小宮女,死前都受到侵犯,依老奴之見,這個男人是個色中餓鬼,他能混進宮,並且不爲人所知,必然是有人相助。”德海分析得頭頭是道。
沐清聽得心驚膽戰,若是有人相助,那這個人再次行兇,依然會逃走。
“唉,想不到宮外不太平,這宮內也安生不了。”德海搖頭嘆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沐清當下瞪大了眼睛,抓住德海的手臂問道:“公公此言何意?宮外出什麼事了嗎?”
德海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那邊關城池連日來戰事不斷,派出去的幾個將士竟然都倒戈相向,皇上一籌莫展,這後宮又是非起,可如何了得!”
想起慕容林曾經說過這件事,她不禁思考,外面硝煙起,宮內出現採花賊,這兩件事有何聯繫嗎?
上官珏,是你吩咐的嗎,想逼得皇甫明走投無路。那麼忠心的將士竟然會倒戈相向,上官珏,是你用了瞳術嗎?可瞳術怎可能會控制堅定忠心的將士,意志強大的人是無法被控制的。
如今內憂外患,難怪皇甫明每次來,那眉宇間都藏着淡淡的憂傷。
她已將死,倒不如做些好事。
思忖定,她道:“德公公,御花園一戰,你們已打草驚蛇,如今要引他出來,恐怕很難。”
“誰說不是呢,奈何老奴不會功夫,不然當時就給拿下了。”德海憤憤地說,這件事讓他鬱結了很久。
“這樣,我有一計,但是得瞞着皇上,你可願?”沐清喚來小七將安好抱走,低聲跟德海說道。
德海此時只想趕緊抓住這兇手,若皇上到時治他欺君之罪,他也認了。
沐清環顧四周,然後湊到德海的耳邊細細地說了一遍。
德海當時就猛搖頭,說道:“娘娘,這樣可不行,有多少個德海都不夠皇上砍的。”他不是怕死,只是不想再有人出事,梅妃娘娘的主意絕對不可行!
“你是想這後宮不太平,還是被皇上砍頭?”沐清美目圓瞪,眉毛挑了起來,說道。
德海欲哭無淚,他兩個都不想啊,可讓梅妃娘娘去冒險,更是萬萬行不通啊!
她又湊上去,
悄悄說道:“你要是敢告訴皇上,我就離宮出走!”
“在聊什麼?”
皇甫明今日下朝早,直奔梅園,在梅園中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太后時常去找他,讓他多去陪陪蕭貴妃,好歹懷着龍子。早朝的時候,有大臣提出,國不可一日無君,君不可遲遲無後。
他嗤笑,那些太后的狗腿子想要他立後,他便如了他們的願,宣佈梅妃重回後位,當下朝中跪了一地,皆是反對之聲。
一曰:“梅妃雖有母儀天下之風範,卻無皇上子嗣。”
一曰:“梅妃曾週轉三國之間,爲後恐有異議,反觀蕭貴妃,大方得體,有容乃大,且有龍子在身。”
……
皇甫明聽到這樣的話,冷笑,拂袖而去,他自己的皇后自然只有沐清一人能夠勝任,那羣人想要他立蕭貴妃爲後,真是可笑。還是梅園裡清靜,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那些煩心事。
“今兒怎麼來這麼早?”沐清笑着迎上去,衝着德海使了個眼色,示意剛纔的話她是認真的。
德海爲難極了,這兩位主子是誰都不能得罪啊!若真告訴皇上,梅妃出走了,可怎生得好!
“想你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顎,覆脣上去,猶如蜻蜓點水般掠過,並輕佻地舔了舔。沐清頓時紅了臉,而德海則是背過身去,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剛纔在聊什麼?”皇甫明並不在意,有趣地看着沐清那微微顫動的睫毛。
她搖了搖頭,聳肩說道:“沒聊什麼,在說最近宮內發生的事呢!”
“這種事有什麼好聊的!”他皺眉,有些不贊同。
“所以就不聊了呀!”沐清笑了,眼眸彎彎,亮晶晶的,簡直叫皇甫明看呆了去。
她想了想,又撅嘴撒嬌道:“德公公都不聽我的,你叫他聽我的嘛!”
纔看到她的笑顏,又見到她撒嬌的模樣,皇甫明心都酥了,他笑着將她鬢角的發別於耳後,說道:“他若是敢不聽你的,就讓人打他的板子!”
“皇上!老奴可受不起那板子了!”德海大呼着跪倒在地,他何其冤枉啊,梅妃娘娘出的這個餿主意,他怎麼能聽!
沐清看着德海緊張的模樣,咯咯地笑了,她拉着皇甫明進屋,扭頭偷偷衝德海使了個眼色,那話兒好像是在說:“這事就這麼定了。”
他可不可以稟告皇上?梅妃的爲人除了這段時間的接觸,前幾年他也略有耳聞,那時他替皇上去寺院裡誦經祈福,回來的時候並沒有碰到梅妃,可是她的事情他卻從宮侍那裡得知,梅妃恐怕是個說一不二的人。
梅妃說要扮成小宮女去引誘兇手出現,這怎麼能行得通?若告訴皇上,她又要離宮,她有那個本事,說到肯定就會做到的。
膽敢拿自己的生命要挾皇上,而皇上爲了她竟然同意議和,可見在皇上的心裡,她有多重要。
實在難以選擇啊!
德海仰天長嘆,欲哭無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