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焦急與懊惱,只爲看他安好,自那一刻起,她便明白,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早已住進了她的心中,根深蒂固。
親眼看他如雪蓮般的生命,一點點消逝,燈油耗盡,她如經歷了一個世紀的時間,直到那個活潑可愛的小生命降臨人世。
如今,再踏入這片土地,只爲護得那小小人兒安好,便是她一生的使命。
舉眸,望月,沐清面容悵然,嘴角劃過一絲笑意,絕美無暇,“清水,你若在天上看的見,就祝願我成功好嗎?”
再垂首,眸中已然一片清明。
東陵宮,凌霄殿,樓清凌同樣舉眸望月,月卻被雲層遮掩,他眸中,清冷暗沉,深邃不見底。俊朗的面容只有在這夜深人靜時浮現出幾許少有的憂愁。
仍舊記得三國聚集那日,皇普明設宴邀請各國重首雲集,作爲翼國的王,他的出席是昭然若揭的。
翼國雖不必虞國壯闊,但這幾年在他手中也日益的壯大,刻意去的遲了些,卻不想當看見那名身着紅衣女子,飄渺的身影在大殿上舞動,如蝶似翼,無意間的回眸淺笑,剎那間,閃耀了他的眸。
平生第一次懊惱自己的刻意遲到。
當一曲舞完,意猶未盡,大殿中鴉雀無聲,他便率先鼓起了掌聲,緩步前行。他知,她便是那傳說中的聖女,六月飛雪,一襲紅衣,縱身樓下,平息了兩國的干戈,自此被民間譽爲聖女,這等聽聞,他對她早已有些瞭解,卻不想,會真的見到她。
沒有人知道,他的掌聲,他的刻意言辭,只爲贏的她注目。
確實,當她回眸看見自己的那一剎,一向風輕雲淡的面容,出現震驚,隨後便是如久別的戀人,看得他心驚。
當然知道,虞國赤女曾經與皇兄有過一段戀情,爲了她,皇兄不惜耗盡生命,只爲護得她安好,要不是這樣,他的謀朝篡位的計謀也不會那麼快得逞。
學着皇兄的懶散不羈的性格,刻意在她面前勾脣淺笑,卻不想,她真的將自己當做了那人,當聽到她嘴裡叫喊的是皇兄的名字,心中,從未有過的怒氣,他一向自詡控制力很好,卻不想在她面前,只需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就讓他潰不成軍。
後來聽說她被虞國皇帝關入大牢,明知那人是刻意引人入勝,他還是孤身一人擅闖虞國地牢救了她。
以爲她會如尋常女子一般,對救命恩人報於以身相許,卻不想,她的固執差點又讓他誤傷了她。
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如那些癡情男子一般,獨自守候一個女人而癡癡戀纏。
在帝都郊外的那一段日子是他平時以來過的最祥和怯意的生活。從她的眉宇間,他讀到了暫時的寧靜與釋然。不是沒想過與她就此過一生,可他放不下心中的志向,也知她並不屬於他,她有自己的牽絆,而他,天生就是那種不安於平凡之人。
放她走,是經過多大的掙扎與不捨。
本以爲他與她只是一時的情緣,緣斷便再無牽掛,卻不想,他帶兵攻破邊疆
凱旋而歸時,當看到國子監奉上虞國進貢舞姬名單時,那熟悉的字眼闖入眸中,他的心,亦是狠狠一震,怎麼也不敢相信虞國的十名舞姬中會有她。
於是下令命人叫那十名舞姬前來大殿爲他慶祝功宴。是的,他完全是私心只爲確定那舞姬中可有熟悉的身影。
儘管帶着無盡的期望,可他還是明白,她曾經是皇普明的妃,那個男人心思深沉,可對於她,卻是愛護有加,斷然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前來翼國冒險,越是這麼想,他的心就越是灰冷。
但讓他想不到的是,當他看見那熟悉的聲音,低垂着腦袋走進大殿時,他的心,是從未有過的顫抖。
驚訝、震驚後,喜悅、激動,撲面而來。儘管知道她的到來定然是個陰謀,可他寧可摒棄那些擾人的猜測,一心只想,她定是爲自己而來。
過度的喜悅與顫抖已讓他失去了平時的冷靜風範,爲了不讓自己在她面前顯露心中的期盼,他刻意將視線轉移了她身旁的另一位女子身上。
爲的就是想看看她的反應,無奈她仍舊低垂着頭,看不清她眸中的變化,他煩躁卻又暗自剋制手心的顫抖,一連數日寵幸那膽小怯弱的女子,故意不去她宮殿。
很多時候,他在爲自己這種幼稚的舉動諷刺,終是等不了她的主動,他便帶着滿身的風塵來到西苑。
西苑,本是後宮處的一座小小院落,曾經專門給犯了錯的妃子居住,堪稱冷宮,安排虞國貢獻的舞姬居住,也是他的本意,想要羞辱皇普明一番,卻不想,得知她居住在那裡,他就恨不得將那安排住處之人暴打一頓。
他堂堂一個東陵羽王,居然安奈不住整日往西苑裡跑,真夠丟臉的,可每次看到她那張清麗冷淡的眸子,他的心,莫名的安了。
後來,她說,要舞一曲給他看,心中便想到在虞國那日大殿上的舞姿,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看着她如展翅欲飛的蝶翼一般,在院中舞動,伴隨着他指尖流動的琴音,時而舒緩,時而快奏,那一刻,他想,若時間可以靜止,他願就此伴她舞一生。
一曲終,突然錦帛斷裂,她的身子如失去重力般下落,他心差點急的跳了出來。
幸虧,自己身手不凡,接住了那輕如薄霧的瘦弱身子。
責備她的粗心大意,同時又心疼她的瘦弱,硬是強硬要求御膳房給她做了些大補湯藥,黑着臉逼着她全部喝掉,他的心,才安息了。
後來得知她與蓉貴人之間不合,他便順着她的意願,陪着她演出了一齣戲。當看着她眼中的驚訝變得毫無溫度,聽着她的勸說,他便知,她來這兒的目的。
她想要和平,卻不解,他心中的願望,以及心胸遠大的抱負。統一三國,是他畢生的志願,從懂事那一刻起,他便在心底暗自發誓,將來要做那個站在最巔峰之人。
從未有過的篤定,樓清凌原本溫和的目光變得堅決,看向天邊漸漸消退的月光,俊朗的眸子變得格外的深邃悠遠。
窗外有風,樹影婆娑
,殿內,燭光搖曳。
空氣中泛起隱隱詭異,有股陌生的氣息在靠近,他目光一凜,還未來得及持劍,屋內一暗,一道閃亮的刀光便劈頭而來,帶着濃濃的殺氣,要將他一道斃命。
敏捷一閃,窗門直接被劈開兩半,他聲音愈發的清冷,“來者何人,竟敢行刺孤王?”
那站着黑暗處的蒙面人冷笑一聲,聽得出是刻意變了得嗓音,“來取你性命之人。”
樓清凌目光一眯,掏出別在腰間的利劍與她對打,幾番對決下來,便可知對方是個女子,從體力上,終究是比不過他。
“是不是虞國皇帝派你來的?”他又問,卻見被自己打到在地上之人,猛然一個翻身,手中的利劍,直直朝他刺來,“嘶——”,只聽見錦帛撕開的聲音,樓清凌胸前衣襟被她挑開,露出大片健碩胸膛,卻不想讓對面之人目光微變。
他勾脣邪笑,“不僅是個女刺客,而且還是位未經人事的小女孩啊!”
他的挑儻令來人惱羞成怒,掄起刀劍準備要向他刺來時,樓清凌卻一個翻轉,左手快速握住她拿刀的手,用力一板,只聽得骨頭錯位的聲音,接着他掄起右手中劍,直接朝她左肩上刺去。
刀劍劃開血肉的聲音,令得來人發出一聲悶哼,眼見他又要朝自己攻擊,伸手探進懷中,不知掏出了什麼,朝他面上一灑,頓時令樓清凌眼裡火辣辣的刺痛。視線模糊,無法辨認,待好轉後,屋子裡,早已沒有那刺客身影。
他怒不可揭,一氣之下,拍碎了旁邊的桌椅,引來守候在門外的宮女太監,壓着嗓子,俊容上一派陰霾,“剛纔有刺客闖進宮,去,給孤王找。”
衆人一驚,若不是見窗戶破裂,殿中有打鬥的痕跡,還真不知剛纔發生了怎樣激烈的鬥爭,擦一擦額間的汗珠,紛紛退下。
由於宮中出現了刺客,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連禁衛軍都調動來搜查。
西苑,偏殿中,沐清坐在案桌前,手裡正在細細密密縫製着什麼,卻聽得外面人影簪動,一陣喧鬧聲,本想喚得靈兒,讓她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卻不想,一連喚了幾遍也不見那丫頭人影。
近日來,那丫頭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沐清倒也習慣了,哀嘆一口氣,便起身,剛打開們,就見一羣帶刀侍衛衝擊屋內,爲首之人,面容清冷,聲音嚴厲,“宮中有刺客,剛纔在凌霄殿想要刺殺羽王后被羽王所傷,卑職等人正奉命搜查,還請沐小主能夠見諒。”
沐清心一慌,面容發白,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起來,目光緊緊鎖住那人,“你說什麼?”
那人只當她沒聽明白,遂將剛纔的話又重述了一遍,只聽得沐清如失了魂般緊緊抓住他的衣袖,“那他有沒有受傷?”
她問,卻是如此的急迫。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面容清冷,黑眸深邃的男子已在她心中佔有如此重要位置,只不過聽說宮中有刺客,她的心便如被人沉下一塊大石,沉重的厲害,面上的擔心已是昭然若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