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雪坑下面竟然有很大的空間,這讓李天畤始料未及,同時也有了一種被耍弄的感覺,因爲對武放始終抱有信任,所有他都沒有認真查看一下三個雪坑內的情形,以至於造成這樣的疏漏。
其實只需要用神識認真的掃一兩遍,便可以發現不少意想不到的問題,比如,坑壁圓潤光滑,絕不是膨脹長釘所能挖出來的,他們並未攜帶便攜式的工兵鏟之類的工具,說明這三個雪坑是以其他方式挖掘的,或者早就存在。
而從坑內的氣息判斷,武放三人並沒有待太長時間,最初李天畤按時間推測他們至少埋伏了三天,可現在來看,最多不會超過一天,甚至更短,提前挖坑,又待了很短的時間,這是爲什麼?難道他們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是爲了等待某個特定目標的出現?問題是誰是特定目標?血族神魔?還是他李天畤?
武放三人是按董老的密令尋找並確認第四處空間裂隙,除此之外,不得節外生枝,不得做任何毫無意義的猜測和逗留,有就是有,沒有、或者疑似,也不需要擴大偵查範圍,應該立刻撤回。
這條密令,除了他們三人以外便只有李天畤知道,以武放原有的性格,如此重要的任務,不查出個子醜寅卯絕不收手,所以後面附加的約束條件對他來說毫無用處,逗留和擴大偵查都很正常,但提前知道空間裂隙的具體位置就匪夷所思了。
被弄懵了的李天畤,心在往下沉,他控制不住這種感覺,只是絲絲縷縷的涼意迅速匯成一片,一下子讓思緒變得灰敗並難以挽回,在短短的數分鐘內,他便想到了很多事情。
從荒原之戰前開始,甚至更早的時間,李天畤就感覺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左右着異界生物入侵的局勢,甚至在左右着他覺醒的節奏。
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而且端倪從出現很快就明確化,尤其是在後來在的臨時指揮所裡,他遇到了被凡生意志控制了精神與思維的董老頭,李天畤突然發現世界變得朴樹迷離,難以找準方向,他甚至懷疑凡生意志依然隱藏在董老頭的腦海裡。
從極度失落到憤怒,不知道在複雜的思緒裡流轉了多長的時間,李天疇已然控制不住情緒,突然高高躍起到半空,法身顯化後,如小山一般的拳頭狠狠的朝着三個黑洞的冰原緩坡砸下,沉悶如雷的恐怖聲響震動了整個冰原世界,偌大的緩坡陡然塌下去了一半,露出下面很大的一個深坑。
深坑有開鑿的痕跡,並非天然形成,坑洞斜斜的想着遠處延伸,而那窪地中心便在這延伸的範圍內,李天畤想都沒想,巨大的拳頭再次砸下,這一拳是對着窪地中心,管他上面還有什麼陣法,都散了吧。
拳鋒撞擊窪地的一剎那,居然產生了無比刺耳的爆鳴,這個不知名的小小陣法有着難以想象的爆發力,不僅擋住了可怖的攻擊,而且反震力將李天畤的法身下的拳頭給震碎了,即便如此,依然擋不住這股衝擊力,肉眼都可以看到層層疊疊的氣浪向半空中的李天畤衝去。
“好手段!”李天畤暴喝,左拳迎着氣浪揮出,咔嚓一聲如驚雷,李天畤的法身被震的連連晃動,呈現出虛像,陣法反震的力量雖然被勉強擋住,但李天畤也無法保持法身形態,從半空跌落。
但他並沒有真的摔下來,一頭虎面獅身的巨獸憑空出現,穩穩的將李天畤接住,然後頭也不回的踏雲遠去。而被砸出的大坑中一陣轟鳴,似有神魔在激烈的爭鬥,不一會,一抹綠光射出,迅速的朝獅虎獸的方向追去。
從坑中陸續跳出三個身影,正是以玉面修羅爲首的三位神魔,他們合力壓制住了切入大坑的葉刀,但無法控制,沒多久,外面的李修成發瘋了,連着兩拳,如石破天驚,將地下的坑道至少砸塌了二分之一,三個神魔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
雖然陣法強悍,但也驚險無比,若李天畤的第二拳不計代價的捶向別的地方,坑道就全毀了,雖然陣法能保住坑道中的空間裂隙,但畢竟範圍有限,他們仨就很難說了,眼下讓也葉刀逃離也實屬無奈。
“被它逃了,如何向尊主交差?”一名修羅狠狠的跺腳,他指的並非是李天畤,而是葉刀,他們也清楚憑他們的實力哪有可能留下李修成?
“無妨,李修成這廝重傷,還幫我們除去了一個大/麻煩,尊主不會怪罪。”另一名修羅頗爲樂觀,不過轉念一想,立刻又顯得有些擔憂了,“這廝會不會跑回洛山?”
“跑回又如何?”玉面修羅冷笑一聲,“莫要說他已受重傷,就算是全盛的時候也已趕不及了,恐怕此時的青陽劍宗早已臣服在尊主的腳下。”
“也有道理,有尊主在,再加上幾位實力超絕的大人,區區青陽劍宗的山門根本不在話下,那樣的大戰不是我等能參與,不如修好此處先回去吧?”
“你倒是想的美事,三個凡生被硬生生劫走,你我該如何交代?”
“呃……問題是我等連那神魔是誰都沒看清,如何應對?”
“你的意思是沒看清就不用交代了?”玉面修羅暗罵同伴一團漿糊,“那豈不是說咱們更愚蠢?”
“那神魔來去如風,而且對陣法顯然十分了解,說不定是尊主的意思,那我等就不好妄加揣測了。”另一神魔鬼精,猜到了玉面修羅的想法,迅速把一種看上去不可能的推測說的頭頭是道,這並非欲蓋彌彰,自欺欺人,而是做下屬的一種頭腦和覺悟。
果然,玉面修羅連連點頭,“有道理,倘若不精熟陣法,哪有可能將那老頭擄走,尊主行事,如天馬行空。今日之事,我等按計劃等來了目標,併成功的誘使其與死對頭拼鬥,之後,又拼死與這魔頭周旋,將其重創,幸不辱命。”
“其他的都沒看見?”
“你看見了什麼?”
“我等什麼也沒看見。”
三位神魔打完啞謎,開始催動神通收拾被李天畤用大法力震塌的坑道,重點是移來冰雪填埋、僞裝塌陷的地方,草草了事後便離去了。
不久後,窪地上方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眼珠虛影,凝視了冰原許久才漸漸褪去,化作一道青煙扶搖直上,越過低空雲層、高空稀薄區、平流層,一直飛出了大氣層,然後穿過世界壁壘,在虛空中穿行,無視各種規則的限制,就那麼飄飄蕩蕩,隨意而強橫。
不知道飄了多久,青煙在一片黑暗而寂靜的空間裡停下,然後緩緩化作了一個高大的人形身影,接着左手一揮,一張案几,兩方小凳,以及兩盞茶盅,一個茶壺便依次出現,懸浮在虛空裡,居然也十分穩當,這片空間似乎是受到了某種法力的影響,極爲寧靜,四周的虛空風暴根本無法侵入。
身影緩緩落座,爲自己斟上一盅茶,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似乎是在等待着某位訪客。
很快,空間裡又出現一個黑色影子,似乎是隨着剛纔的那一股風暴而來,風暴被擋在了空間外面,而影子卻毫無阻礙,飄飄蕩蕩的,一屁股坐在另外一隻小凳上,也不用跟煙色影子客氣,自顧自的爲自己也倒了一盅茶。
“你這茶越來越難喝了。”黑影滿飲一口,隨即大皺眉頭。
“心裡不爽,自然難有美味。”
“這天地間,除了你我賭約,還有何事不爽?”
“便是這賭約不爽。”
“也是。”黑影點點頭,“怪不得時間未到,便喚我前來,你除了不爽還能有什麼?”
“徹底關了那扇門,不賭也罷!”煙色影子直言,頗有兇意。
“你耍賴?”
“你逼的。”
“呵呵,我又何時能逼你?”
“賭約五條中,第三條是什麼?”
“你我均不得參與這場曠世大劫。”黑影很認真的搖頭晃腦,“可我沒參與呀,最近一直在元界遺蹟逗留,莫要冤枉我。”
“假他人之手,尋找代理者降臨,都屬於參與,嚴重破壞約定,你敢說你沒有?”
“道兄,說話要將證據。”黑影把頭一仰,很是不以爲然,“我假誰人之手?又找誰降臨了?這宇宙紀大劫,諸天世界早已經毀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那點零碎,又有怎樣的能者能入你我法眼?”
“不然,你定是藏起了一方諸天!”煙色影子斷喝,“否則凡生世界怎會有那麼多神魔降臨,你當規則之門的眼瞎了麼?”
“豈有此理,簡直無中生有。”黑影勃然而怒,“莫要以爲我不知道,你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關閉那道門,否則你跟我賭什麼?現在局勢對你不利,卻又要百般找茬,若真想關上那道門,便心平氣和的賭下去,否則,打上一架!”
“還是威脅我?”煙色影子冷笑,“逼急了,那說不得真要打上一架,反正在滅世的過程中,我也沒什麼放不下的東西,可是你要清楚,一旦打起來,那道門不毀也得毀!”
黑色影子啪的摔碎了手中的茶盅,腳下的空間如透明的玻璃一般脆弱,寧寂的空間似乎裂開了無數道口子,虛空風暴見縫而入,兩道影子瞬間便置身在猛烈的風暴中。
煙色影子仍淡然的坐着,不再說話,手中甚至還捏着茶盅,黑色影子明顯情緒暴躁,任那風暴狂舞,許久後才緩緩坐下,“可以呀,我不威脅你,也不找你打架,無論賭約是否繼續下去,它都在毀滅之中,你翻不了盤。”
“我剛說過,你若再繼續插手,那賭下去毫無意義。”
黑色影子歪着腦袋,不知在思考着什麼,又或者看向了虛空的某處,片刻後才懶洋洋的站起身,“別光說我,你我各自約束吧。”
話音一落,黑色影子緩步離去,就在他漸漸消失之際,遠遠的又飄來一句,“道兄莫要想不開呀,這世界太寂寞,別讓老子到最後連個說話的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