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高層的觀念對立,也立刻形成了兩派勢力,只不過支持刀客的少的可憐,除了紫風,也就寥寥數人,於是大祭司辛娜的意見極爲關鍵。
事關血族存亡,辛娜沉默了很久,也拒絕在神識上與刀客、或者另外一名大長老單獨交流,最後決定暫時放棄尋找聖血大陣,撤銷血誓祭天,儘管樣做會遭到血之長河的懲罰,但要比拿全族冒險強。
還有一個決定,部分強者留下來準備伏擊凡生的車隊,不求成功,但求成仁,換句話說是拼命敢死隊,這是血族的一貫風格,搞大報復不行,就來小的,反正要報復。
這等於大部分採納了刀客的意見,雖然仍然有很多族人表示不滿,但不會公然反對大祭司,於是留下來參與伏擊的人選便成了討論的焦點。
當血族還在山坳裡糾結的時候,董老頭的車隊已經抵達了荒原邊緣,不費勁就找到了李天畤留下來的那個小小的營地,當然也看見了昏迷中的李天畤、幾個呆滯的傀儡和一個奇怪的身影。
這個身影穿着幽藍色的袍子,個頭不高,甚至有些瘦小,但迎風站立在荒原上,給人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普通人感受不到,但無論是鍾三浦,還是董老頭都十分敏感,所以車隊離着有段距離便一起停了下來。
鍾三浦受了不輕的傷,董老頭不願意讓他冒險,親自下車接洽,李天畤安靜的躺在篝火旁,橘紅色的火苗跳動,簡易架起來的粗木樁上掛着一個古色古香的茶壺,茶水或是已沸了,飄出來淡淡的茶香。
李天畤的氣息很弱,一動不動就像死過去一般,但作爲修行者的董老頭神識很敏銳,知道沒有大礙便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於是腳步輕快起來,但僅僅走了十來步,擡起的右腿卻再也邁不下去了。
一股凌厲的殺機刺得董老頭頭皮發炸,渾身汗毛直豎,恰在此時,一直背身站立的怪人緩緩轉過了身軀,面罩下只露出了一雙眼睛,董老頭看得真切,此人眼中沒有眼白,只有黑暗,也不準確,因爲黑暗中有點點星光,幽深如夜空。
“我是他朋友。”簡短的思考後,董老頭認爲朋友這個詞用在此時最爲恰當。
怪人沉默,眼中的夜空更爲深邃。
“也可以看做是一起的戰友,我們沒有惡意,共同的敵人是血族。”董老頭進一步解釋,身後所有的車輛並未熄火,發動機的轟鳴讓人不安,所以他擡起右手示意熄火,所有人暫不要下車。
怪人依然沉默,但那種讓人心悸的殺機稍稍有所緩和,他在鎮魔塔內被關押了數千年,剛出來便在山坳裡與血族進行了一場極兇險的戰鬥,面對真實的世界很不適應,也暫時忘了運用元界的樞機術,所以聽不懂董老頭在說什麼,但他感受到了這一大坨人似乎真的沒有惡意。
“元一,莫要緊張,他們是朋友。”大衍暗淡的殘影從李天畤的識海里跑了出來,身軀很暗淡,也很虛弱,彷彿下一刻便會被大風給刮跑了,大衍的出現很冒險,很可能會身亡道消,但這種關鍵時刻決不能造成任何誤會,李天畤尚未甦醒,他必須出現。
‘元界之子’的殺機再弱數分,但他仍然不喜的皺起了眉頭,骨子裡不願與這些弱小種族爲伍,所謂朋友一詞更是奢談,只不過對大衍如此冒險的行爲動容,強壓着使出霹靂手段立威的衝動,身軀僵硬着,竟是一動未動。
大衍太過了解‘元界之子’,自然不會勉強,於是用很簡短的語言將發生在山坳裡的事情以及血族的狀況向董老頭描述了一遍。
此時鐘三浦忍不住也下了車,見到大衍的摸樣大吃一驚,未想到神通如此強悍的異界高人會變得如此悽慘,元神大損,不養個數十年的功夫都難以恢復,一時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對於‘元界之子’,大衍只有簡單的兩句話告訴董老頭,“切不可招惹此子,一切待李修成醒來後自有分寸。”然後他再也支撐不住,扭頭不知道對那怪人說了一句什麼,便化作一道淡淡青霧鑽入李天畤的眉心。
李修成自然指的是李天畤,董老頭明白,那些來自異界的神通者都這樣稱呼,這其實老早就證明了李天畤的本源也是來自異界,但他們都堅持李天畤這個名字,不管你曾經是神界的什麼,今生你在凡世間長大。
至於李天畤的傷勢,從大衍的話中能夠聽出來,嚴重但不致命,應該能夠自行醒來,於是董老頭向那怪人點頭致意,態度極爲謙和,同時命令車隊後退,與營地拉開一定的距離,既然不能招惹,那便不招惹,他還有很多事情忙着要做。
很快,車隊在營地的前方一里遠建了以更大的營地,十六輛軍車呈弧形圍成了三個半圓,圓弧外延遙遙指向了荒原深處的潛山方向,從左往右分爲三個小營地,等同於將李天畤的那個營地保護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鍾三浦一直在觀察那個怪人,但見對方沒有異常反應,便知道這樣安排應該是可行的,至少不會引起對方的誤會。
所有的修行者和重要人員都被召集到了一號營地,董老頭簡單的總結了路上的伏擊戰,然後通報了山坳裡的情況,大衍雖然描述的簡單,但董老頭深知數天以來的纏戰是多麼艱苦兇險,血族八成以上的高端戰力基本集中在山坳裡,現在自然是消滅對方的最好時機。
沒有動員,也不需要休息,所有人都知道,全面進攻馬上就要開始,大家各司其職,擅長隱匿蹤跡的修行者在鍾三浦的安排下先行出發,他們攜帶了相當數量的電子飛蟲和小型無人機,爲引導炮火打擊做先導準備。
機械師和特戰人員開始爲八輛戰車檢查、補給,並拖掛了小型中距火炮和儘可能多的彈藥,與此同時,董老頭聯繫了北方車隊,還有一直在緩慢挺進中的西部某火炮部隊,爲協同打擊做最後的準備,與兩支車隊相比,西部的這支神秘之旅纔是此次毀滅性打擊的重點力量。
那個怪人一直看着這些凡人們,高傲的眉眼沒有任何情緒,他們一直忙忙碌碌,緊張而有序,不知道在幹什麼,可他不想了解,也懶得去了解,只是在思考當時射出第二箭時爲什麼使用了空間漫溢術,僅僅是不自覺的?還是在面對死亡時自己畢竟怕了?
所謂空間漫溢,也可稱爲空間跨越,是元煌箭射殺技巧最爲精髓的地方,箭支可以無視阻隔在目標前面的某個事物,直接越過該事物擊殺目標,問題在於是有傷害的通過,還是無傷害的通過,後者便是空間漫溢,‘元界之子’甚至沒搞清楚他拉開弓弦時鎖定的目標到底是李天畤還是那個血族的大人物,總之,他動用了空間漫溢術。
‘元界之子’不願去深想,但必須考慮李修成醒來後如何面對對方,他想一走了之,但深知這廝若是就此死在荒原上,一定還要面對孫天罡,面對焚魔堂,他很瞭解孫天罡,一旦被其盯上便是不死不休的追殺,或許可以把玲瓏寶盒帶走,然後扔到域外的死地,讓這老東西永遠也回不來。
既然這般想,‘元界之子’便馬上付諸行動,他做事毫無規矩可言,也從不拖泥帶水,那玲瓏寶盒一定藏在李天畤身上或者是某個空間寶貝里,如此便簡單多了,但當他的手觸及到李天畤的衣服時,身軀驟然僵硬了,一股殺機,如針刺一般讓他警覺的猛然看向前方。
一個凡人,很大膽的舉着個鐵棍指着他,“站遠點!”
‘元界之子’此時已經可以運用樞機術,但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繼而很想發笑,這個螻蟻般的東西居然敢命令他,但那個鐵棒又是個什麼玩意兒?怎麼看上去會如此的危險?
“再說一遍,站遠點!”那個凡人繼續命令。
此時,更遠處的董老頭才發現不對勁,剛纔還站在身邊的教官怎麼突然拿着槍對着那個怪人?而怪人的動作也很奇怪,他想對李天畤不利麼?但接下來他便起了大衍的話,立刻一頭冷汗,想要發聲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因爲怪人明顯惱火了,正起身邁步向教官走來。
“原地站住,別動!”教官發出了第三聲警告,語氣極爲嚴厲。
‘元界之子’並不理會,獰笑着伸出手指遙遙指向教官。
不止是鍾三浦盯着怪人,教官也不例外,董老頭居然不讓大夥探視李天疇,這很不合常理,原因就在這個怪人身上,剛纔他明顯感覺到了怪人再度爆發出的殺機,讓他十分不安。
的確,面對李天畤時,‘元界之子’總會不自覺的蹦出殺了他的念頭和衝動,當然不可能真殺,只是發泄一種極端的厭惡和憎恨的情緒而已,說不清楚是針對孫天罡還是李天畤本人。
嘭的一聲巨響,大口徑的ju擊槍沒裝***,在狂野裡的迴音十分持久,‘元界之子’在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轟了個跟頭,這一槍幾乎把他的左肩整個給卸掉了。
一聲如惡狼嚎叫般刺耳的吼聲響徹荒野,‘元界之子’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仰天怒吼,雙目早已充盈了碧色的鮮血,他難以置信,那個小小的凡生敢打傷他,而且還能打傷他,簡直是前所未有的羞辱,這種羞辱頓時讓他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