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武放和遊士龍幾乎是前後腳到的,李天疇也沒什麼顧忌,直接將二人帶到了船長的小破屋。一進門就將武放薰了個頭大,“我草,兄弟,這地方也能住人啊?”
“呵呵,臨時湊合的。這是我一個小兄弟的房子,多抽幾支煙就好了。”李天疇邊開玩笑,邊掏出了香菸。
“不行,抽菸不管用,得要喝酒。”武放嚷嚷着,心裡着實敬仰李天疇的湊合水平。
“要不咱們先吃飯,邊吃邊聊。”
“這纔是硬道理,要喝酒。”剛坐下的武放很嘛溜的又站起了身,“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走着。”
但遊士龍卻死活不去,李天疇知道他的顧忌,至少摘下口罩和大家一起吃飯是不可能的。沒奈何,李天疇只得讓臭蟲買了外賣送來,陪着老遊,順便將知道的情況詳細說給他聽。
二人在城中村附近隨便找了個飯館,坐定點菜。武放很喜歡這種感覺,幾碟小菜,一壺老酒,慢慢喝着與人吹牛,在他看來人生最大的快事莫過於此。所以興致頗高,“我說兄弟,今天不求喝倒,但求喝好。一人一瓶,定量供應怎麼樣?”
李天疇正有此意,隨時可能有事情發生,自然不能多喝,於是點頭應承。
“你那個戴口罩的兄弟深藏不露,我從來沒見過呀。”武放顯然不但對李天疇親近,而且對他身邊的人也挺感興趣。
“哦,他前段時間有傷,一直躺在家裡養病。”
“怪不得。”武放點點頭,“你身邊的兄弟不錯,個個好本事,倘若能給他們機會,一定都會有番作爲。”
李天疇點點頭,武放向來不會說什麼恭維的話,但此番對衆人大加讚揚,恐怕意有所指。他突然想起了華老頭,心裡頗爲反感,自然而然的產生了防範,“一幫子粗人,散漫慣了,哪裡談得上什麼作爲,武大哥實在是高看。對了,祝磊沒有衝你大放厥詞吧?”
“沒有,沒有。”武放意識到了李天疇的敏感,也明白他岔開話題的意思,於是不再深談,“言歸正傳,你要跟誰幹架?我老武能幫上啥忙?”
李天疇便將城中村拆遷的見聞,以及自己的猜側大概講了一遍,武放聽完之後呵呵一笑,“兄弟這是要抱打不平啊。不過這種事情到處都有,管不過來。”
“難道說泛泰也是這樣乾的麼?”
“你別誤會。泛泰做什麼跟我沒關係,我也懶得問。只是向你說說社會現象而已。”
“或許武大哥說的不錯。但這件事被我碰上了,心裡捋不直,所以非管不可。”李天疇的態度堅決。
武放點點頭,“兄弟既然決定了,我就陪你玩玩兒。你想達到什麼效果?總不至於阻止拆遷,改變地方**的決策吧?這咱可辦不到。”
“那不會。我一個小老百姓還沒那個能耐,但至少讓街坊們不遭罪吧?合理的補償不過分吧?如果這些王八蛋再像搶一樣的胡來,那就讓他們付出代價。”
“明白了,那就整他們唄。搗亂這事兒我在行。”武放眯了一口小酒,“其實這搗亂也是有套路的,鳳凰的背景不淺,所以蠻幹不好使。”
李天疇聽的心裡一樂,看來找武放還算找對人了,本來有些抓瞎,如此事情就好辦多了,“說說你的套路。”
“簡單,就像小學生作文。關鍵是要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有動作,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只需如此這般……”武放壓低了聲音,說出了所謂的套路,“你和那位口罩老兄負責解決混混,弄狠點,肯定沒錯。”
“這也是套路?太簡單了點吧?”
“也不是那麼容易,你要控制住混混。我估摸着就這兩天他們肯定動手,而且一定是在深更半夜,神不知鬼不覺的拆完閃人。咱就抓現行,一個也別讓跑了,所以靠你們兩個都未見得夠用。”武放喝了口酒,“還有,動手拆房的都是僱來的民工,跟他們沒關係,你要弄的是他們身後的人。就是那個什麼華平公司,逮住咬死他。”
李天疇想了想,點頭同意。二人酒足飯飽,分頭辦事。回到船長的出租房,鐵將軍把門,臭蟲和遊士龍都不在。他乾脆找來了德普等人,讓阿黃和藍毛仔細盯住拆遷現場那些工程車輛,尤其是後半夜,一有動靜就來告訴他。德普負責盯着拆遷辦,重點也在後半夜。
“現在都回去睡覺,晚上十二點開工。”李天疇囑咐一聲,讓三人散了。
又等了一會兒,臭蟲回來了,遊士龍卻不見蹤影。李天疇也不多問,知道老遊神出鬼沒,單獨行動慣了。但他一出手,定有收穫。
不出所料,遊士龍帶回來的消息十分詳細,李天疇聽了之後大爲驚訝。華平公司的後臺老闆竟然是麻將的人,這個久違了的名字,他差不多都快忘記了。更加意外的事,朱胖子居然也是其中的老闆之一,只不過拿的是暗股,明面上看不出來。
這就明白了,動手打人的那些混混很有可能是麻將下面的小弟,而朱胖子腳踩兩隻船,在裡面肯定起到了更壞的作用。真是冤家路窄,按李天疇的脾氣立刻就想將朱胖子拿下,然後再找麻將的人算賬,但武放“不能蠻幹”的勸告頗有深意,他不得不壓住火氣。況且衛東到現在還沒來消息,搞不清楚啥原因。
李天疇打了個電話給武放,簡單的說了一下游士龍瞭解的情況。
“管他什麼將,既然決定搞了,那就乾死他們。”武放突然挺激動,“個人建議你再從福山叫幾個人,索性搞大了,我聯繫好人馬上趕過來。”
“草,剛纔喝酒你好像不是這麼意思吧?現在發神經啦?”李天疇大爲不解,“再說現在從福山叫人哪兒還來得及?”
“來得及,你只管叫,我讓袁華弄輛車去接人。”武放呵呵笑着,“我這人喜歡刺激,你剛纔不是說麻將是個大混混麼?這就對我胃口。放心,你的兄弟我保管讓他們來去一陣風,不留一點痕跡。”
“算了吧,還是自己幹。袁華這人沒個準譜,我的兄弟不敢交給他。”李天疇立刻拒絕,不大相信這是武放本人的意思,沒道理一扭頭的功夫,對方的想法會變得這麼快。
“那也成,我讓袁華過來,咱們仨再加口罩兄也差不多夠了。”沒想到武放非但不介意,相反還十分熱衷,末了補充了一句,“不過你別對小袁有看法,上回的事兒他也是迫不得已。”
“喂,喂喂。”李天疇衝着電話大喊,有些後悔把武放拉進這個亂七八糟的事情中來,怎奈對方早把電話掛了。
已過了午夜十二點,阿黃和藍毛兩人蹲在離王婆家不遠處的廢墟後面,在他們旁邊十多米遠的地方停着好幾臺推土機,已經熄火扔在這裡足足三天了,自從上回發生衝突後,就沒人來動過它們。
“給支菸抽,困死了。”阿黃打着哈欠,還沒從剛纔的睡夢中完全醒來。
“不行。大哥讓咱盯牢了,不能暴露。”藍毛果斷拒絕,顯然比同伴精神多了。
“草,你說咱大哥這是爲了啥?真跟這幫人幹啊?”
“爲了給咱出氣,跟誰幹我都支持大哥。”藍毛很自豪。
“那你說大哥會不會帶咱們走?”阿黃又問。
藍毛撓撓腦袋,“應該會吧,這我也說不清楚。如果真要走,你捨得你馬子麼?”
“那有什麼捨不得?但我感覺大哥也就是說說而已,否則爲啥只跟臭蟲一個人談了這事兒?”
“這我咋知道,也許是大哥讓臭蟲先問問咱的想法。德普那兒不也是臭蟲說的麼?你這人就是沒意思,一天到晚的瞎想瞎猜。”藍毛有些不高興。
“噓……有人來了。”阿黃突然盯着黑暗深處,緊張的一把抓住了藍毛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