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可以讓這個過程更快一點。”‘教官’的話讓小屋內的空氣驟然寒冷下來,聽起來與剛纔的問題風馬牛不相及,但李天疇還是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想加快速度,唯有殺了它,你有這個能力?殺了它之後,凡生世界會非常虛弱,你又憑什麼抵擋域外神魔或者意志的入侵?”
李天疇也不客氣,問題相當犀利,兩個意志的搏殺干係太大,不僅有被趁虛而入的風險,而且會造成生靈大面積的死亡,若是以這般模式完成取代與更替,凡生世界怕是早已面目全非。
“沒有緩和的餘地。”教官大搖其頭,“所以只能快起來,這個過程,你和域外意志都會起到不容忽視的作用,之所以救你,便是想聽聽你的態度。”
這是一種很婉轉的說法,但也無賴,等同於流氓對旁人說,我要殺人了,你什麼看法?
“我沒有態度,但絕不想看到域外那種末世的場面再度重演。”
“誰也不想看到,可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改變這個進程,即使你來自混沌地也不行。”
“但我卻能影響勝負手?”
“不錯!”
“你就不該救我。”李天疇冷笑,“不過,現在殺了我,倒也不算晚。”
‘教官’看向李天疇的眼神忽然古怪起來,過了半響才苦笑着搖頭道,“混沌體如何能殺得了?能殺的話,莫說是它,恐怕我早就動手了。”
李天疇愕然,沒想到對方這般直白,討論殺不殺他,就像拉家常一樣,而且很明確的告訴他,不是不想殺,是殺不了,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卻讓人不寒而慄。
沉默中,兩人像鬥雞一樣瞪着對方,再也不是當時帝都那間熟悉的小院裡,他們毫無拘束的開玩笑時的場景,當然,現在的‘教官’自然也不是當年的教官。
“既然殺不了,你們還這麼囂張?”李天疇哈哈大笑,笑聲中有股說不出的悲哀,“我有那麼厲害麼?”
“還行吧,但有辦法可以讓你不斷的輪迴。”‘教官’的表情異常清冷,作爲凡生意志,他不習慣被這般調侃,在他掌控之下的一切事物,都必須臣服於他,至少目前來說,李天疇依然在他的掌控中。
小屋內再次陷入了沉寂,李天疇終於明白了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凡間世界的,不斷的輪迴,就意味着不斷的扼殺他的成長,無法成長起來的混沌體就無法對這些所謂的意志和大能者構成威脅,那麼,在更早之前,他一定是被某位大能者採用這種手段給扔進了凡生世界,但這與李修成又有什麼關係呢?
而且這些陰謀者的內心是矛盾的,他們既希望得到李天疇的幫助,又不願意看到他的成長,所以必須要尋找某種手段來控制他,除了不斷的輪迴,應該還有別的辦法,否則,‘教官’也不會淡定的坐在這裡跟他談話了。
“那麼敢問,是兩位大能者中的哪一位這麼照顧我呀?”
“十方君,一位曾經的古神,縱橫整個諸天的大能者,從虛空深處歸來,他發現了你,本來試圖同化你來汲取混沌力量,沒想到後來血河的出現,坐實了另一位大能者居然也從虛空深處回來的傳聞,這纔有了後面的故事,十方君搖身一變,代表了新生代宇宙紀的意志,而那位破開天界之門的血族先祖,被上一宇宙紀的古老意志附體,名字叫做鳩奇摩,大亂就此開始。
“就是這麼個過程,聽上去神叨叨的是吧?其實他們兩個早都死了,這麼來看,虛空之旅很不好玩。”‘教官’不住的搖頭嘆息。
“天界之門?聽起來很神奇。”
“一點也不神奇,反而可怕。”‘教官’沒有心情開玩笑,“很多神魔認爲天界之門的後面是混沌地和混沌世界,其實大錯特錯,其實這扇門的另一邊還是一個遼闊的宇宙,只不過死氣沉沉,是上一個已經毀滅了的宇宙紀。”
李天畤再度大驚,這是他自覺醒以來聽到的最爲離奇的事情,現在的宇宙和已經消亡的上一個宇宙並非是重疊的,上一個宇宙紀也並未消失,而是被一道所謂天界之門給隔開了。
這樣的說法,或者叫做秘密,完全改變了李天畤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已經消亡的東西並不意味這消失,它或者被隔離,或者以另一種形式存在,那麼上一個宇宙紀之前是不是還應該有上上一個宇宙紀?這個世界豈不是在無限的擴大之中?
推演到上一個凡生世界呢?李天畤很懷疑上次虛空之旅去過的另外一個平行時空就是這種形態,怎麼也看不出來死氣沉沉的味道,可平行的世界又以哪個爲主呢?相互之間又會有怎樣的聯繫?‘教官’無須騙他,只是這輕輕一點,便在李天畤心裡激起了千層大浪。
“它或許沒有消亡。”
‘教官’點點頭,“也許吧,你去過平行時空,但看到的,不見得是真實的。不過有一點,意志與混沌物質一樣是很難被滅殺的,天界之門放出來的不僅僅是古老的意志,還有血河。”
“血河難道也是一種意志?”
“沒有形成完整意志的一種古怪的東西,鮮血代表着殺戮與死亡,血河便是上個宇宙紀諸天毀滅的真實寫照,它的出現會讓現在這個宇宙的滅世過程更爲的動盪、血腥。”
“同樣也無法阻止?”
“你說呢?你跟它鬥過了,有什麼體會?”
“不止是我,還有它。”李天畤聳聳肩膀,“事實上以它爲主導,我只是提供戰場而已。最後血河意志還抓走了一個叫辛娜的傢伙,古老意志附身於血族先祖,它與現在的血族之間聯繫的很緊密麼?”
“工具罷了。”
“那麼真正的教官呢?也是你的工具?”
“我只是控制了他的精神,並沒有要他的命。何況,我也討厭殺戮,不到萬不得已,何必呢?”
“你在自比十方君?”
“沒那個興致,能保住這凡生世界,我便覺得是極其幸運了。”
李天疇眉頭一挑,聽出對方話裡有話,“你的前後邏輯似乎很矛盾,既然滅世大劫無法停止,又何談保住凡生世界?”
“不矛盾,難道滅世大劫中就不能保留一份希望麼?”‘教官’淡然的搖頭,“而且我懷疑,這個大劫更像是擺出來的一種假象。”
“兩個域外意志再如何強大,都不能直接參與到毀滅諸天的實際行動中,法則所限,他們也無法強行穿過世界壁壘到達凡生世界,所用的手段還是尋找代理人,早先血族先祖挑起了神界與其他諸界的戰爭,最後搞的諸天混戰,鳩奇摩自然大佔上風,十方君一直處於守勢。
“從開始四處救火,到最後放棄,貌似節節敗退,但實際上藏了很多後手,元界秘境的秘密,你應該看到了,這些後手在以後的爭奪中會起到大作用,而鳩奇摩同樣也是。
“其實誰也也不願意在這場慘烈的爭奪中,讓諸天世界一個個真的毀滅,那樣的話,即便取勝也沒有任何意義,失去了諸天世界的宇宙等同於死亡,意志也會隨之消亡,他們倆都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
“所以,我的猜測就是,他們互相留有後手,爭奪的焦點是再造世界的能力,而你,恰恰就擁有這種能力,至少你來自混沌地,最不濟,你往後進一步覺醒,便能在虛空深處找到真實的混沌地。”
轟隆一聲,李天畤的腦海裡就像炸起了驚雷,說來說去,所有的焦點又忽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教官’並非僅僅指的是他的那個小世界,而是他的成長與覺醒。
李天畤似乎隱約明白了凡生意志的苦衷,他留在這個世界就像個燙手的山芋,誰都想爭,誰又都要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很多神魔想殺他,也有很多神魔不想他死,無論哪一種,都是域外意志的具體體現,而兩個域外意志又是根本對立的,所以造成現在十分古怪的局面。
兩個凡生意志也是各有想法,‘教官’想李天畤支持他,徹底滅殺另外一個傢伙,而附身在董老頭的那位,更希望李天畤趕緊走,早走早好,免得爲凡生世界帶了來不可逆轉的災難,事實上這個災難已經來臨,並且在不斷的出現新狀況。
李天畤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磐莽說不定就是鳩奇摩的在凡生世界的代理人,而十方君似乎更爲神秘,將聖山聖殿交給守山人後就從未出現過,但他一定也有代理人,他會是誰?
“教官,方便打擾一下麼?”小屋外面傳來一個粗獷的嗓音,很熟悉,李天畤一下就聽出來是武放,沒想到他也來了蔡家園,毫無疑問,那天在冰原上武放三人同時失蹤,‘教官’也一定在附近,否則沒有哪個神魔能在那個犀利的陣法下救走武放。
“已經談的夠多,你再好好想想。”‘教官’站起了身,剛一轉身又回頭道,“我們的時間真不多了。”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附身在教官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