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驚駭的眼神四處遊離,就是不敢面向正前方,似乎對面那個拍桌子的傢伙能一口把他生吞了。
他心虛的厲害,對方的話,句句都像尖刀一般刺到他心裡,他絕不敢去想那些被他欺騙過的親人,而且還總是做噩夢,那些無助而滿懷怨恨的目光讓他四處躲避,羞愧難當,可是已經沒辦法回頭了,否則將死無葬身之地。
年輕人一咬牙,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把頭一垂,依然不說話。
旁邊的盛光達緊接着就要發作,顧長風手擺了擺,示意莫着急,然後麻煩公安人員將小夥子王兵帶下去。
盛光達的憤怒顯而易見,可不好在顧長風面前發作,隨後又審了幾個人,都是被蠱惑的外圍人員,鬧事的時候一個個囂張無比,被關進來卻膽小如鼠,各個猶如喪家之犬,所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少,在邪教組織裡,地位遠不如那個年輕人。
三個人忙活了半晚上,幾乎沒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結果,還害的人家公安同行們一起跟着加班,盛光達尤其焦躁,來了整整一天,簡直在白白浪費時間。
顧長風閉目養神了片刻,不得不強打精神道,“咱們把一天的見聞理一理,看看有沒有具體思路,我先開個頭。”
“粗淺的感受,第一,朝和會在當地的勢力不可低估,我認爲,這次的打擊,對於它們來說並沒有傷筋動骨;
“第二,當地人有着極爲敏感的態度和防備心裡,可以看作是不合作,爲什麼不合作?我們還沒找到真正的根源,表面上看是經濟利益受損、害怕報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等,真是這樣嗎?不深挖、不求證,很容易走進死衚衕;
“第三,這些人基本都是棄子,掌握不了什麼實質的情況,不會有人管他們死活,所以沒必要在他們身上浪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當然,要區別對待,我說的是基本,就是基於那個年輕人王兵,他會不會是例外?有沒有價值重點突破?我認爲可以嘗試。”
“第四,之前的想法過於簡單,也有些急躁,我有預感,這次的任務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郭玉喜點頭,“要想辦法敲開王兵的嘴,而且要確保他的安全,這是眼下儘快要做的事。另外,做好持久戰心理準備,我也有同樣的體會,剛翻了最近的案卷,發現一個奇怪的問題,所有被搗毀的傳銷組織,幾乎都沒有本地人蔘與,這說明什麼問題?傳銷組織有意爲之?還是本地人得文化素質和覺悟高?”
“什麼意思?”盛光達根本沒聽明白。
“這也很正常,爲了逃避打擊,達到長期生存的目的,他們不但要和本地人搞好關係,還要避免向他們下手,外地人好騙,出了事也有更多手段和套路加以掩蓋,但本地人可不好掌控。”顧長風覺得對方過於敏感。
郭玉喜卻眉頭緊鎖,他有個可怕的念頭,朝和會的幕後黑手,會不會就隱藏在當地人中?這並非不可能,邏輯上恰恰會偏向這種耦合,否則有些傳銷公司怎會每次都能很快死灰復燃?甚至不排除歷次的整飭都沒有對他們產生實質的威脅,這樣的邏輯才更合理,可眼下在沒有任何證據,除了深挖王兵,他暫時想不到其他有效的辦法。
第二天,教官和藍翎抵達,中午的時候,老戴也到了,而武放等人也已分散喬裝成木匠、彈棉花的手藝人,或是小販,到附近幾個村子逗留,甚至租房暫住。
原本以爲這樣的滲透很困難,卻未想出乎意料的順利,顧長風爲此憂心忡忡,這不見得是好事,前一天對外來人還警惕異常,第二天就大開大放,毫無戒備之心了,就像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無形中指揮着這些村民的言行,他感覺郭玉喜的猜測怕是真的有些道理。
案情分析會不出顧長風的預料,隱藏在人羣中的神通者與他曾見過的沒什麼太大區別,放火、變身、超出正常認知範疇的移動速度和武力值等等,沒有其他更爲特殊的地方,兩名傀儡足以應付,問題是對方的實力是否只是冰山一角?
這些傢伙的共同點,都戴着面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都使用冷兵器,仿若從古代穿越來的一般,這很說明問題,怕露臉,見不得光,這不正是郭玉喜所擔心的麼?
顧長風召集教官、郭玉喜幾個人聯合制定了對王兵的攻心計劃,還專門找了一位局裡的心理學高手對計劃把關,可謂事無鉅細,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徹底擊垮王兵的防線。
三次審訊,王兵終於崩潰,可就在他要說出實情的時候,卻口吐白沫,雙眼翻白,倆腿一蹬,居然死了。
翟和尚與道士查看了屍體後,均是面色陰沉,心裡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王兵的三魂七魄一起破碎,顯然早已被人暗種下了某種禁止,當禁止被觸發時,魂魄便立時被震碎,這樣的手法簡直聞所未聞。
這種禁止被精準的控制,當目標的思維和情緒發生劇烈變化,禁止被觸發,殺招隨之而來,擁有這樣水平的異能者是個**煩,至少以專案組現有成員的能力,無法對付,即便是個顧長風藏着的那兩個寶貝武士有能力,也得要先找到目標才行。
隨後王兵的屍體被拉走,等待法醫的屍檢,幾個人心裡都清楚,僅僅是一個手續上的結果而已,但不太會改變翟和尚的判斷。
“精神力攻擊,李天疇在對付魔淵魔王和貢布的時候都碰到過類似的手段,讓人防不勝防,就連他也曾連吃大虧。”關鍵時刻,教官不會有任何私藏,用很簡短的話轉述了李天疇曾說過的一些體會,尤其是貢布的精神攻擊法駭人聽聞,不亞於在王兵身上設下禁止的那個神通者。
幾個人聞聽俱是心裡沉重,顧長風不停的吸着煙,心裡極其煩躁,王兵的死徹底激怒了他,可根本找不到發泄的地方。
“如果真有這樣厲害的異能者,豈不是完全沒辦法對付?還何談剷除這幫邪教組織?”老戴不敢相信,儘管在無名山,他見識過李天疇的諸般神奇,可這樣殺人於無形的手段讓他不寒而慄。
郭玉喜沉默不語,對於異能者,他比老戴的見識要多的多,深知這種手段在李天疇描述的那些世界裡並不罕見,只可惜,普通人對此毫無辦法,雙方的對抗根本沒有公平性可言,他除了憂心忡忡,也別無他法。
專案組剛來便遭到了迎頭一棍,顧長風感到了無比沉重的壓力,但他向來是個不服輸的主,去你媽的神通者,外來戶,有什麼資格在土著身上作威作福?老子這次非要教一教你們如何做客的道理。
然而,空喊口號是沒用的,顧長風發起狠來,腦洞就會無限放大,他想出了一個絕戶計,就是以區**的名義放出風聲,要搞經濟開發區,要對葛店鎮周圍的大榆莊、馬村、土臺村三個村實施拆遷。
連房子都要扒掉了,還搞個屁的聖能教會?這就是絕戶計,就是要逼着朝和會再次鬧事,只要他們再敢鬧,顧長風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教這幫傻缺做人,一舉剷除聖能教。
可是想法很有創意,實施起來卻困難重重,一是沒能力控制,這種事情的影響很難評估,弄不好會嚴重挫傷地方**的公信力,顧長風他承受不起,而且以他的身份也無法跟地方**溝通協調,有什麼樣的後遺症,他更是心裡沒底,私下跟教官一聊,覺得自己腦洞還是很可以的,就是大過了頭。
當然,教官也並非只有挖苦,建議顧長風請示老頭子,結果是一點意外都沒有,妥妥的被罵了個狗血噴頭,當晚,顧長風就蔫了。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武放那邊突然出了狀況,他忽然被村民們圍攻,困在了一所民房裡,具體情況不明,老鄉們羣情激昂,聞訊而來的陶猛幾次試圖衝進去救人都沒有成功,反而也被圍攻。
都是老百姓,陶猛縮手縮腳,居然被打的鼻青臉腫,等到派出所出警,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再等顧長風得到消息,差不多兩個小時過去了。
武放最終被解救出來,但整整鬧騰了一個下午,影響很大,專案組相當被動,不想暴露也成了透明人,對手無遺是準確的掌握了大家的行蹤和其他信息,郭玉喜的推測再近一步,基本可以確認有本地人蔘與了朝和會,而且相當隱蔽,這是沒跑了。
顧長風沒有出面,整個過程都是由老戴在協調地方公安,爲了防止意外,所有僞裝的人員都悄然撤出了村子,莫名其妙的,老顧結結實實的捱了第二記悶棍。
武放的傷勢不算嚴重,但心裡那股邪火讓他的情緒久久難以平靜,任他的外勤經歷如何豐富,也沒有碰到這樣丟人現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