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東市城西怡景街10號,是教官曾經臨時的辦公地,目前是‘7.15’專案組的臨時指揮部,綠樹成蔭,美麗幽靜的街道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但空氣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肅殺之氣,而且越來越濃重,讓人不自覺的感覺到了緊張,街上幾乎沒有行人,可一眼望去彷彿每一株大樹都可能會活過來一般,每一棟建築後面都可能藏有令人心悸的恐怖存在。
此時的怡景街與粵東大道交匯的路口,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幾乎沒有拐入怡景街的,好像交匯口的中間有一條看不見的分界線,大道上夏日炎炎、車水馬龍,怡景街內幽暗清涼,冷的讓人心悸。
似乎誰也沒有察覺這個詭異的現象,轟隆隆的機車引擎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名車手出現在路口,頭戴煙燻色頭盔,全身黑色的超薄彈力緊身衣,打扮的十分的幹練清爽,機車拐彎進來後放慢了車速,引擎依然發出轟,轟的聲音,讓整個街道爲之震顫。
機車緩緩的停在了一棟米黃色小洋樓的院門前,但是車手並沒有關閉引擎,嘴上緩緩的念道,“怡景街10號。”
隨着機車手下車,怡景街瞬時間就如同活過來一番,數不清的武裝人員從建築物和大樹後面冒了出來,幾乎將10號小洋樓給團團圍住,他們人人戴着簡易防護面罩,幾乎全都手持自動武器,跟機車手保持着一定距離,似乎非常忌憚對方。
車手環顧四周,顯得神閒氣定,他一動不動的站在距小院鐵門五米的地方,對身邊如臨大敵的警察、武警們視而不見。
小院的鐵門咣噹一聲被打開,教官出現在門口,他身邊站着的是王處,後側邊卻是申英傑,她沒有去封鎖區執行任務,而是留在了臨時指揮部,當聽到教官親口說李天畤會來自首的時候,她根本不相信,但也賴在了這裡沒走,心裡盼着會有奇蹟發生,但又擔心對方萬一出現了之後,隨之而來的、不可控的可怕事情,所以一直處在高度的緊張狀態。
車手緩緩的摘下了頭盔,露出了一張熟悉的、同樣戴着簡易防護面罩的臉,仔細觀察,車手身上的超薄彈力緊身衣也是皮質的,從臉模子到身材,無一不是李天畤的樣子,車手把頭盔乾脆就扣在了機車的後座上,擡頭凝視着面前的三個人,“教官。”
“回來就好。”教官點點頭,同時不經意的擺擺手,示意圍上來的警察和戰士們後退,他雖然也很緊張,但是從心裡上,感覺李天畤來自首的事情不是亂開玩笑,家人和親情是他的軟肋,他會慎重選擇,這次果然沒有賭錯。
教官有的時候很鄙視自己,嘴上嚷嚷着不使用任何的要挾手段,但他自己這一回卻是用的實實在在、還特別露骨。但他依然還算有擔當,爲了公平對待李天畤,他承諾從對方的身體檢查開始到案情調查結束,他都會一直陪在自己的學生身邊,別人都擔心李天畤會攜帶易傳染的病毒,各個戴上了防護面罩,他卻沒有戴,非但他不戴,申英傑也同樣沒帶,用王處的話來說是下了血本了。
其實在教官的看法中,道理很簡單,李天畤從封鎖區逃出來滿打滿算已經有近五個小時了,新型病毒從傳染到發病的潛伏期只有一到兩個小時,要傳染早就傳染一路了,尤其是在醫院那個人羣密集的公共場所,當時爲了抓捕李天畤,防護和安全措施做得並不到位,公共安全隱患很大,細究起來,無論是透露醫院消息的申英傑還是拍板組織抓捕的白曉軍都是要擔責任的。
預計和規劃了李天疇從封鎖區逃出來的路線,疾控和防化人員已經把城西鋪滿了一小半,並無一例病毒案例爆發,所以教官推斷李天疇的身體並沒有攜帶病毒傳染源,由此更爲驚訝此子身體的特殊性,但這些都不能說,說了也不作數,因爲沒人會信。申英傑不戴面罩則完全是情緒化的表現,教官也不做規勸。
車手是李天畤不假,雖然帶着防護面罩看不清相貌,但從行爲舉止和說話聲,教官都自信不會認錯,而且心裡暗暗欣慰,此子說話算數,身上做足了防護工作,也說明很有態度和誠意。教官身側的申英傑更是一眼便看出了對方的身份,本來緊張不安的心裡突然放鬆下來,“你……終於回來了。”
李天畤點點頭,忽然很出乎預料的朝她伸出了一隻手,像是在邀請申英傑走近,對方心裡一陣激動,想都不想的就要邁步,卻被教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王處也是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別動!”
這一聲斷喝讓剛剛退到遠端的警察們立刻又緊張兮兮的迅速壓了上來,周圍的空氣又馬上變得凝重和詭異。
“教官,跟英子說兩句話沒關係吧?”李天畤卻是十分輕鬆,而且還特別執意要私聊,一下子把教官給憋的沒話可說,這麼多人圍着,衆目睽睽,好像也做不了什麼手腳,若是說對方想拿申英傑做人質更是扯淡,從西山到粵東這一路上,他有大把的機會,所以不知不覺間他手上的力道就鬆了下來。
“放心吧,我這身高分子隔離服純進口的,絕對沒有問題。”李天畤又補充了一句,語氣中充滿了笑意,隔離面罩後面應該是一張充滿陽光的笑臉。
而申英傑也掙脫了教官的手,幾步就來到了李天畤的面前,“想說什麼你就說吧。”
“幫我照顧下我爸媽,給他們編個好聽點的故事,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法陪伴他們,別人都不合適,只能拜託你了。”
申英傑不知道爲什麼,眼淚居然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低頭使勁抹了抹,又倔強的擡起頭道,“我一定儘量做好。”
“教官,給英子請段長假可以嘛?”李天畤又張口問教官,一下子讓米甲同志滿腦袋霧水,不過事情挺傷感,可以理解,唯一不明白的是都說這麼大聲了,周圍的人全能聽見,靠近靠遠了說有區別麼?
“沒問題,只要在半個月內,我都可以協調批准!”儘管有疑問,但只要不過分,不違反原則,面子上還是要照顧李天畤的,馬上這傢伙被隔離起來還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重獲自由,這點人情也是應該要講的。
“謝謝!”
“還有什麼要說的麼?”申英傑問。
“沒有了,擁抱一下,感謝一路相伴。”李天畤說着話居然真的伸開了雙臂,申英傑張大了嘴巴一下子呆在了當場,卻被對方瞬間擁在了懷裡,這一舉動又迅速引起了四周的緊張和騷動,就連教官都不由自主的往前連踏兩步。
好在這個擁抱極爲短暫,李天疇很快和申英傑分開了,他依然穩如泰山的跟標槍一般的戳在當場,而申英傑則一臉飛紅,如果仔細觀察,她的眼神中有一絲慌亂,也有一絲迷惑,但很快這種情緒就統統消失不見,因爲剛纔的那一剎那,李天疇的一句話很清晰的傳到了她的耳朵裡,“幫忙藏起我的頭盔,實在不便,請送到流雲觀交給白雲大師”。
此時,大家都鬆了一口氣,街角拐彎處開來了三輛白色的依維柯客車,清一色的只有車牌,沒有任何圖標,車子一停穩就從上面跳下來很多身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在教官的示意下分列在李天畤的周圍。
李天畤笑笑,轉身就走,上了第一輛車,申英傑和教官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穿上了笨重的防護服,申英傑上了第二輛車,而教官朝王處揮揮手,仍然上了第一輛車,就陪坐在李天畤身邊。
“小子,你剛纔和英子說了什麼悄悄話?”教官打趣的問,厚厚的防護罩讓他的發音帶着濃濃的嗡嗡聲,他的眼睛極爲毒辣,李天畤的小動作根本不可能逃過他的視界。
“我說,我媽一直想讓我找個媳婦,如果照顧的過程中很爲難,請她擔待。”李天畤早有應對,拆解教官的套路根本不在話下。
教官爲之語塞,訕訕的乾笑兩聲,又問,“你這身什麼高分子的玩意兒從哪兒偷來的?”
“博愛醫院。”李天畤更是揮灑自如。
教官卻暈了,‘巡遊者’的主力,加上白曉軍帶來的人,還有地方國安、特警、武警,如此強悍的實力,居然被他如入無人之境,不但從容的看了家人,還有空偷一套人家的隔離服,這份兒身手和能力,他已經無法看得透了。
這一天很特別,對於整個‘7.15’專案組來說真的雙喜臨門,在四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內,兩個最重要的案犯先後落網,儘管教官堅決不同意這種說法,但不妨礙臨時指揮部內部擊掌相慶的熱烈氛圍。
‘7.15’專案,實際上是一系列重大專案合併後的總稱,以7月15日李天畤的家人被綁架爲始發案件命名,隨後又在7月20日發生了裕興集團洗錢窩案、7月22日裕興高管人員藏毒販毒案等等一系列案件,以7月25日在粵東高新區發生的病毒案爲轉折點,設立了專案應急臨時指揮部,對系列案件合併偵辦,參與其中的部門之多,級別之高都說明了案件的嚴重程度和對社會的危害性。
此後,惡性案件一個接一個,雖然多數發生在封鎖區內,但案件一直沒有突破性進展,相反還出現了重大的傷亡和損失,專案組頂着巨大的壓力,很是灰頭土臉的熬了一段時間,直到今天,也就是7月30日,案件突然來了個大反轉,涉案的兩名最主要的案犯,不費一槍一彈,雙雙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