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在自己地界上走了一圈,看到張萬隆已經建起了一座村子,三裡方圓地界,莊稼連片,農舍成行。
種這麼多莊稼在情理之中,建這麼多農舍有什麼用?不就他和根子兩個人住在這麼?
李伴峰進了地塊,走在鄉間小路上,看到有許多農人在田間勞作,在路邊交談。
一名男子正在自家院子裡劈柴,還有一名女子,看似是他妻子,正在旁邊淘米。
李伴峰開啓百味玲瓏之技,在院門口聞了聞味道。
這對夫妻身上散發出一股辛辣清甜之氣,是一對蘿蔔。
迎面走來一個老漢,趕着牛車,車上滿滿都是土豆,散發着泥土特有的腥氣。
彼此擦身而過,老漢衝着李伴峰笑了笑,他和他的牛,和土豆的氣味完全一樣。
河邊有幾個掄着棒槌洗衣服的女子,有的擦汗,有的閒談,還有的在嬉鬧,平常人看過去,根本看不出這些女子都是西葫蘆。
田間有一位少年,揹着七個桶子,拿着勺子,正在忙碌。
這是什麼作物變得?
李伴峰沒敢多聞,他立刻關了百味玲瓏之技,走了上去。
“根子。”
看到李伴峰,小根子一臉驚喜:“七爺,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隨便轉轉,你身上多了兩個桶子,這是晉升了?”在以前,根子身上一般揹着五個桶子。
根子點點頭道:“七爺,我修爲到三層了。”
“好樣的!”李伴峰稱讚一聲,給了根子兩顆玄赤丹,轉眼看了看農田裡忙碌的農人,問道,“這些都是張萬隆種出來的?”
根子點點頭:“張大哥本事好大,我跟他學了不少手藝。”
“你們蓋這麼多房子做什麼?”
“張大哥說他種出來的是人,活得要像個人樣!”
李伴峰一笑,估計這是張萬隆的防禦手段,如果有人入侵這座村莊,很難分辨出這些村民的真實身份,屆時必定會在這事上吃虧。
和根子閒聊幾句,李伴峰要走,突然回過身道:“根子,你身上的桶子從哪來?”
他身上的桶子可不是隨處可見的,在李伴峰的印象之中,只有貨郎那裡纔有。
根子如實作答道:“我從貨郎那買的,他前兩天剛來過。”
貨郎來過?
李伴峰一怔:“他來這做生意?”
根子點頭道:“貨郎說他經常來,他和這的地頭神是朋友。”
李伴峰一哆嗦。
貨郎和拔山主是朋友?
他知不知道拔山主已經沒了?
“貨郎還問過其他的事情麼?”
根子想了想道:“我的事情,他沒怎麼問過,他給了我一些藥,說是殺蟲子的,讓我轉交給張大哥。”
“他知道張萬隆在這?他爲什麼不自己交給張萬隆?”
根子道:“貨郎來的前一天,張大哥就不知道躲哪去了,他好像不太想見到貨郎,
等他看見了貨郎給的藥粉,張大哥心情倒是挺好的,還說以後不用再躲着貨郎了。”
這藥粉李伴峰認得,在海吃嶺。貨郎曾經把這種藥粉交給過村民,讓他們除蟲。
如此看來,貨郎對張萬隆所作所爲持肯定態度。
根子問道:“七爺,伱要找張大哥麼?我帶你去,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家裡配種子。”
李伴峰到了張萬隆的住處,閒談幾句,在他這又買了兩袋種子。
離開了張萬隆的地塊,李伴峰一路到了背無雙的地界,他先去了山洞,找到了天泉歡土。
隨身居遇到喜歡的東西會自己下手,李伴峰希望他多拿一些,再多修幾座車站。
在山洞待了一小會,手套從李伴峰的衣兜裡鑽了出來:“當家的,咱家老爺子應該已經下手了,只是這次拿不了太多。”
“怎麼?他知道慚愧了?”
手套搖搖手指道:“慚愧什麼,那老東西也不是個要臉的,關鍵是這的歡土沒多少了。”
“誰說沒多少了,這不到處都是麼?”李伴峰在山洞的牆壁上抓了一把,直接抓出來個窟窿。
四周的歡土,看起來都很完整,實際上只有表面薄薄一層,裡邊都被掏空了。
手套對李伴峰道:“當家的,你也看到了,咱家老爺子下手,那是相當穩重,東西都快偷光了,表面上還讓你看不出來。”
背無雙都沒了,還遮遮掩掩給誰看?
李伴峰拿了條口袋,把外表一層歡土全都收了起來,就算不夠做車站,自己拿回去吃了,日後也可以好好疼愛娘子。
等收完了外表的歡土,整個山洞向四周擴展了好幾米,四周沒有了泥土,只剩下青黑色的岩石,上邊被颳得乾乾淨淨。
回到隨身居,李伴峰直接問道:“這次拿了多少?”
隨身居冷哼一聲:“老夫什麼都沒拿。”
話音落地,三房裡漏出了些泥土。
手套冷哼一聲:“老爺子就是這麼清高。”
李伴峰打開三房看了看:“這些土夠造一座車站麼?”
隨身居大致算了算:“勉強夠用,你想把車站修在哪?”
李伴峰要把車站修在秋落葉的地界上,這不僅是爲了照應這次開荒行動,還要爲以後的事情做準備。
他在秋落葉的地界開了大量的地塊,他是地主,這些地塊都屬於他,除了李伴峰自己的地塊,秋落葉的地界已經成了李伴峰最重要的根基之一。
現在要考慮的是,該把車站修在什麼地方。
這地方必須絕對隱蔽,就算李伴峰不在,尋常人也不能輕易靠近。
隨身居給了提示:“背無雙的住處很特殊,可以過去看看,學學他的工法。”
背無雙死了這麼久,潘德海肯定走了。
李伴峰來到荒漠中的沙坑裡,看到背無雙的殘骸已經消失不見,沙坑裡之前浮現的幾處沙眼也消失了。
這樣的住所確實隱蔽,很適合建造車站。
可問題是他該怎麼進入背無雙的住所?
按照當時背無雙和高淑霞、百目魚的那場戰鬥,背無雙用腳步聲和嚎叫聲形成了一段樂曲,纔打開了住所的入口。
李伴峰顯然沒這個能力,他回了隨身居道:“想進他的住處,得有娘子幫我。”
隨身居不答應:“之前我說過,這種事下不爲例。”
唱機在旁道:“相公呀,我教你些辦法,你去試試看有沒有用?”李伴峰搖頭:“背無雙有云上修爲,我現學的技法肯定打不開他的大門,娘子要是不去,咱們這趟就算白來了。”
隨身居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李伴峰的要求,但規矩不變,唱機不能把戰力帶出去。
李伴峰抱着唱機來到了沙坑裡,娘子轉動喇叭口,四下觀察了一番。
嗚~
一聲低鳴響起,滿地黃沙隨之微微震動,娘子通過黃沙的反饋,在分析地下的構造。
咚咚~
鼓點聲響了起來,她在模仿背無雙的腳步聲。
嗒啦叭叭~
嗩吶聲隨即響起,娘子在模仿背無雙的叫聲。
一段樂曲過後,地面流沙迅速旋轉,一道沙眼慢慢復現出來。
“奇怪了,”唱機喃喃低語道,“不該這麼容易呀,這背無雙的技法,怎麼這麼熟悉?”
李伴峰詫道:“背無雙不是聲修麼?聲修的技法不都一樣麼?娘子對聲修的技法不是一直都很熟悉麼?”
“相公啊,聲修這個道門有些特殊之處,每個人聲音不同,技法上會有變化,背無雙技法,小奴實在太熟悉了,可小奴實在想不起以前認識過這個人。”
背無雙已經死了,連屍首沒帶回去,這事也不好查證。
“咱們進他宅子裡看看,或許能找到些線索,”李伴峰看着沙眼道:“這就是入口麼?”
娘子叮囑道:“相公啊,要小心,他這沙坑裡邊有幾十個入口,大部分都通往機關陷阱,
小奴打開的這一處,應該是通往他住處的,但他這住所怪異,難說大廳裡會有什麼佈置。”
李伴峰加緊了戒備,抱着娘子進了沙眼,連片細沙撲面而來,險些涌入耳朵和口鼻。
李伴峰用斷徑開路之技把細沙逼退,循着沙眼,一路到了大廳。
大廳之中一片漆黑,李伴峰划着了一根火柴,大致看清了此間格局。
長寬大約十來米,頂棚不足兩米高,一座還算寬敞但有些壓抑的大廳。
嗚嗡~
娘子又發出一聲低吟。
四周牆壁上各浮現出來一扇門。
唱機越發詫異:“相公啊,這背無雙不知師從何人,他的技法真的和小奴太像了。”
“別說笑了,他那駱駝叫聲,哪能和娘子相似?”李伴峰看了一圈道,“這四扇門通往何處?”
“四扇門各通一個房間,相公去開門看看也無妨,但千萬小心些機關。”
李伴峰先打開了最近一扇門,門後是個小屋,裡邊放了整整一屋子金條,還零散放着一些銀元。
“俗物!”李伴峰冷笑一聲,把一屋子東西都搬進了隨身居。
打開第二扇房門,房間非常寬敞,這裡是背無雙的臥室,有一張非常寬大的牀,淺黃色的牀幃和牀幔摸起來非常細膩,牀幔上彩繪有些繁複,好像記錄了一支駝隊遠行經商的故事。
李伴峰沒有細看牀幃,他試了試牀的觸感。
這牀好軟!
李伴峰把唱機放在牀上:“娘子,睡在這個上,是不是挺舒服?”
唱機哼一聲道:“相公這是挖苦小奴麼?”
“我是想把這張牀搬回去,然後把娘子擺在牀上。”
唱機嗤嗤笑了,李伴峰可不是說笑,他真把牀給擡了起來。
牀太大,進不去房門,唱機見李伴峰動了真格的,趕緊拿出械具,三兩下把牀給拆了,李伴峰把零件裝好,連同牀幃和牀幔一併送回了屋子。
推開第三扇門,門後是空無一物的屋子,李伴峰正要往裡走,忽覺有兇險將至。
他不進這座房間了。
如果沒猜錯,這座房間應該是背無雙藏契書的地方,裡邊應該佈置了不少陷阱。
第四扇門後,放着不少樂器,胡琴、琵琶、古箏、揚琴、嗩吶、鑼鼓……還有一把劍。
一堆樂器裡,放了一把劍,看着有點違和。
再想想背無雙那副尊容,一隻駱駝貌似也不適合用劍這種靈動的兵刃。
懷裡的娘子突然哆嗦了一下。
她知道背無雙的技法爲什麼和她相似了,因爲有很多技法,背無雙就是從這裡學來的!
看娘子在懷裡哆嗦,李伴峰問道:“娘子,怎麼了?”
“相公~這一屋子的東西,小奴好喜歡。”
娘子喜歡樂器,這一點李伴峰倒是忽視了,早知道平時給娘子多買些。
他進了房間,確係沒什麼陷阱,把一干樂器都搬回了屋子。
娘子又道:“相公啊,那把劍,小奴也好喜歡。”
娘子喜歡劍?
作爲一架唱機,舞劍這種事情,是不是有點難度?
娘子喜歡,帶回去就是了,李伴峰把劍一併帶回了隨身居。
屋子裡還有一個大木櫃子,李伴峰打開一看,笑了。
櫃子裡裝着契書。
不是地頭神的契書,是地界上異怪的契書,滿滿一櫃子都是契書。
李伴峰把契書收拾一下,一併帶回了隨身居,這些異怪,都歸他了!
把櫃子搬回隨身居,李伴峰問了一聲:“他這住所看清楚了麼?”
隨身居道:“他的宅子你還沒走全,但別的地方可能不太好走。”
唱機道:“是不好走,有不少地方都有陷阱。”
隨身居對唱機道:“罷了,工法學的差不多了,縱使我有疏漏,你也該學會了,帶着你家男人出去再說。”
唱機再次演奏了一段樂曲,大廳的頂棚出現了沙眼。
李伴峰跳進了沙眼之中,往上走比往下走要吃力,但對旅修的腳步來說倒也算不得什麼。
從沙眼裡鑽了出來,李伴峰把娘子送回隨身居,從櫃子裡拿出來一迭子契書,帶上一衆法寶,去找背無雙地界上的異怪。
李伴峰剛走,唱機把長劍抽了出來,指在了洪瑩的額頭上:“賤人,還認得這把劍麼?”
劍刃上有乾涸的血跡,依稀能聞到些腥味。
洪瑩笑了:“認得,這是我的劍,用來殺你的那把!”
“賤人!”唱機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現在就砍了你的頭!”
“來吧,”洪瑩把槍頭伸了過來,“砍了我,咱們就此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