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倉庫起火了!”
馬五剛從黑石坡回來,睡了不到一個鐘頭,就被甄錦成給吵醒了。
披上衣裳,出了被窩,馬五無奈道:“那些倉庫一點用都沒有,我早就想把它們拆了,總是顧不上這事,這回倒好,弄出麻煩了!”
火玲揉揉眼睛道:“不就是起個火麼,怕什麼,我幫你救火去。”
“你就別去了,這不添亂麼!”
馬五去了倉庫,指揮衆人救火。
這些倉庫裡堆了不少破油氈,着起火來還真不好救,衆人忙作一團,馬五怕燒了逍遙塢,心裡十分焦急,忽見一名中年男子走到身邊道:“讓李七明晚七點去悅來樓找我,去晚了,你就沒命了。”
“你誰?”馬五一怔,轉臉再看,那中年男子已經沒了身影。
他剛纔那話什麼意思?
火勢越來越大,馬五顧不上那中年人,繼續救火。
天明時分,大火成功撲滅,倉庫燒了一半。
疲憊不堪的馬五躺在了牀上,睡着了。
這一躺下,馬五可就站不起來了。
先是渾身發冷,抖成了一團。
接着渾身發燙,連火玲摸着都燙手。
“這是累病了,快,叫醫生來!”
……
李伴峰在隨身居里躲到了中午。
塗映紅此番前來,真是抱了不死不休的決心。
她和凌妙影真有這麼深的感情麼?
這裡邊是不是有別的緣故?
這一仗能打贏,全仗着事先準備充分。
可打贏了之後,李伴峰又感知到了兇險。
這是什麼緣故?
這意味着塗映紅帶了幫手。
可她既然有幫手,爲什麼不早出手?
這個幫手會不會對逍遙塢不利?
逍遙塢有左武剛、火玲和不少高手照應着,可李伴峰還是放心不下,草草吃了點東西,回了逍遙塢。
剛一進門,就看見左武剛心急火燎,四處喊人。
“出什麼事了?”
左武剛慌道:“七爺,您可算回來了,五爺不行了!”
“什麼不行了?”
“昨晚倉庫着火,五爺帶着我們救火,想必是累壞了,躺牀上就起不來了!”
李伴峰趕緊去看馬五。
馬五見了李伴峰,神智清醒了一些。
他想起了昨晚那個中年人說的話。
讓李七明晚七點去悅來樓找我,去晚了,你就沒命了。
“老七,”馬五攥緊了李伴峰的胳膊,“我,我昨晚……”
喘息半晌,馬五沒往下說。
不能說。
那人讓老七去悅來樓。
悅來樓肯定有埋伏。
老七要是去了,肯定得出事。
不能讓他去,去了會送命。
馬五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
李伴峰一摸馬五額頭,回頭對衆人喊道:“醫生呢,叫醫生去!”
左武剛道:“叫了十幾個醫生看過了,不管用!”
“請名醫呀,請最好的醫生!”
左武剛不作聲,他請來的都是名醫。
“再去找,快,把城裡的醫生都請來!”
曹志達一溜小跑進了臥房:“七爺,城裡有家新開醫院,據說有兩把刷子,專治疑難雜症。”
“還愣着幹什麼,請去呀!”
“我去了,他們這醫院架子太大,不出外診!”
左武剛道:“備車,咱們把五爺送去。”
“還特麼備什麼車!”
李伴峰問明瞭地址,背起馬五,衝出了逍遙塢。
走在路上,馬五喘息道:“老七,我早就是該死的人了,我早就該死在藍楊村,
能活到今天,是託你的福,我夠本了。”
“什麼就夠本了?這纔到哪?”
“老七,把我放下,這病可能傳染。”
“別特麼扯淡了,把眼睛閉上歇會。”
“老七,咱們的家當,都託付給你了,你可不能撒手不管,這是咱倆的,心血……”
“醫院到了,馬上到了!”
李伴峰衝進了醫院,這醫院名字起的很特別,叫無界。
醫院不大,病人不少,李伴峰揹着馬五往病房衝,值班護士上前攔住道:“伱幹什麼的,看病先掛號!”
“這是急診。”
“急診也得掛號。”
“勞煩你們先看病,我去掛號!”
護士看了看馬五道:“這人還活着麼?我看不用掛號了吧。”
李伴峰擡起頭看着護士,問道:“你剛說什麼?”
護士嚇得直哆嗦,一名男子從身後走了過來。
護士趕緊躲到男子身後,指着李伴峰道:“院長,這人是來鬧事的。”
這位被稱作院長的男人,帶着白帽和口罩,只漏出一雙眼睛。
李伴峰道:“你是院長?勞煩你們先看病,我這就掛號去。”
“李七?”院長拉下了口罩。
李伴峰一怔,這人認識。
“崔提克?你是這的院長?”
洋人崔提克,病修。
自從在海吃嶺一別,兩人再沒見過面。
崔提克點頭道:“這是我開的醫院,我把事業全都放在了普羅州,我愛普羅州。”
他愛不愛普羅州,李伴峰不知道。
一個病修開醫院,這事有點離譜。
這醫院能行麼?
崔提克看了看馬五,吩咐護士立刻準備急診。
李伴峰把馬五送到急診室,崔提克道:“請在外邊等候。”
李伴峰趕緊離開了診室,護士正要幫崔提克準備器械,卻聽崔提克道:“你也出去。”
“我?”
“出去!”
護士低着頭離開了急診室,儘量躲着李伴峰,灰溜溜的穿過了走廊。
急診室裡只剩下馬五和崔提克。 崔提克盯着馬五看了片刻,點點頭道:“同門的味道,就是不一樣。”
……
半個鐘頭過後,崔提克從急診室走了出來,衝着李伴峰點了點頭。
李伴峰進了急診室,看到馬五在牀上平靜的躺着,燒退了,呼吸很平穩,睡得很沉。
崔提克道:“讓你的朋友在這休息一會,明天就能出院了。”
李伴峰從不憑白讓人做事:“我該給你什麼樣的報酬?”
崔提克笑道:“於公,這是醫院,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於私,你在海吃嶺幫助過我,我幫你也是應該的。”
崔提克讓人把馬五送去了病房,李伴峰在一旁照顧着。
是誰對馬五下的手?
從時間上推斷,肯定和塗映紅有關。
他能讓馬五生病,別人治不好,只有崔提克能治,看來這人也是個病修。
……
萬晉賢包下了悅來樓,只等李七自己送過來。
等到晚上七點,李七沒來,萬晉賢聯絡了逍遙塢的諜子。
他送馬五去醫院了。
那有什麼用?
哪家醫院能治好他?
萬晉賢又等了半個鐘頭,還是不見李七。
他心下起疑,決定去醫院看看。
無界醫院,以前還真沒聽說過這家醫院,萬晉賢進了大廳,問值班護士:“馬君洋在哪個病房?”
護士看着萬晉賢道:“你找馬君洋做什麼?現在不是探視時間。”
萬晉賢面色溫和道:“我是他叔叔,聽說我侄子病了,大老遠趕來的,你讓我我在門外看一眼就行。”
“你聽不明白人話麼?規矩就是規矩,你哪那麼多事,快走……”護士捂住胸口,忽然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
萬晉賢笑道:“我再問你一次,馬君洋在哪個病房?”
護士指了指六號病房,含着眼淚,請萬晉賢放過她。
“姑娘,下輩子,好好學學怎麼說人話。”
護士捂着喉嚨,幾秒鐘後沒了生息。
萬晉賢走到走廊,正朝着六號病房走去。
牽絲耳環聽見了動靜,李伴峰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萬晉賢剛走兩步,忽聽有人在身後道:“你找馬君洋做什麼?”
萬晉賢一回頭,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金髮碧眼的男子。
洋人?
萬晉賢道:“我來探望我的侄子。”
“探視時間過了,你明天再來。”
萬晉賢沉默片刻,露出了笑容:“何必呢?今天是個好日子,本來我不想多殺人。”
崔提克走到萬晉賢近前,很嚴肅的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萬晉賢眼角一顫,崔提克忽然覺得鼻子癢癢。
他拉下了口罩,抽動着鼻子,要打噴嚏,想忍都忍不住。
萬晉賢笑道:“一個噴嚏而已,不用忍着,打出來多痛快。”
崔提克猛然深吸氣,萬晉賢等着看他眼珠子噴出來。
阿嚏!
一個噴嚏打完了,崔提克的眼珠還在眼眶裡。
萬晉賢愣住了,他摸了摸臉頰。
他自己滿臉都是血。
不是崔提克的血,是他自己的血。
崔提克這一個噴嚏,在萬晉賢臉上開了一道口子。
萬晉賢吃驚的看着崔提克。
崔提克伸出了舌頭,一團漆黑黏膩的“漿糊”正在他的舌頭上蠕動。
“這是你下的病竈吧?”崔提克把那團黏膩的物質吞了下去,“很鮮美,上次嚐到這麼鮮美的滋味,還是一年前!”
“你是同門?不可能……”萬晉賢一怔,隨即把臉上的血水擦去少許,甩在了崔提克身上。
居然還真有其他病修活在這世上?
萬晉賢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暗害過何家慶的人。
當時萬晉賢懷疑過是同門所爲,可就算真有同門,也不該是個洋人!
崔提克開始劇烈咳嗽,他再次染上了萬晉賢的病竈。
萬晉賢要趁勢攻擊,崔提克突然吐出一口硬痰,命中了萬晉賢的左肩。
這口痰,打穿了萬晉賢的皮肉,鑲嵌在了肩胛骨上。
萬晉賢捂着肩膀連連後退,他再次動用病竈,讓崔提克陷入了高燒。
崔提克燒得渾身通紅,有如烙鐵一般。
這反倒讓萬晉賢無法靠近崔提克。
崔提克揉了揉胸口,打了個飽嗝。
飽嗝之中帶着火焰,直接燒着了萬晉賢的衣服。
萬晉賢有些慌亂。
兩人不是一個戰鬥思路,崔提克的戰法讓萬晉賢無法理解。
萬晉賢試圖用疾病讓崔提克陷入不利的狀況,然後一擊解決崔提克,這也是病修的正確戰法,萬晉賢的師父就是這麼教他的。
可崔提克在利用自己的不利狀況。
萬晉賢不敢輕易出手了,每次給崔提克埋下病竈,好像都是在資敵。
還有什麼病症能限制他?
“你到底是什麼道門?”萬晉賢準備起了殺招,這需要一點時間。
崔提克微笑道:“你還看不出我道門?師兄,我都做的這麼明顯了。”
萬晉賢搖頭:“我道門沒有師兄弟,都是獨苗,如果不殺了師父,連我都出不了徒,
你是從哪冒出來的?最好跟我說實話,這是綠水城,是我祖師爺的地界,你冒充我道門弟子,是對祖師爺不敬,當心死無全屍!”
崔提克搖頭道:“我對祖師爺非常尊敬,這可不是用嘴說的。”
說完,崔提克解開了自己的衣襟。
在他的胸前,紋着五個大字——我愛祖師爺。
機會來了!
萬晉賢猛然到了崔提克近前,他身手很好,比崔提克要好。
他現在要做的,是用指甲劃破崔提克的身體。
只要傷口見血,崔提克就會感染病竈,全身麻木,在短時間內失去行動能力,甚至送命。
這個洋人不能留在世上。
病修不能容忍同門。
萬晉賢得手了,他的指甲劃上了崔提克的皮膚。
崔提克的皮膚破了,但沒有見血。
飛濺而出的綠色的膿汁,膿汁濺在了萬晉賢的臉上。
萬晉賢感覺臉上一陣麻癢,綠色的皰疹從他臉上長了出來。
崔提克看着萬晉賢,認真的說道:“我愛祖師爺,發自真心的愛他,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