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是我,秦田九。”
秦田九,秦小胖,和馬五有過一面之緣,他記得馬五,也認得馬五。
馬五記得秦小胖,但實在沒認出他來。
第一次看見秦田九的時候,這小胖子身高一米七上下,體重一百七上下。
而今眼前這位少年,身高還在一米七上下,體重都未必能到九十斤,身材變了,容貌變了,因爲身體瘦削的厲害,連聲音都變了。
別說馬五認不出來,就連李伴峰都沒認出來。
等小胖說明了身份,也把此番的來意一併說了。
無論任何事情,他都不會對李伴峰隱瞞。
秦田九吃了腸轆蠶之後,每天食量暴增,半年時間裡連續晉升,成了三層修者,三英門將之視爲才俊,破格將之提拔成了銅印。
其實所謂破格提拔,倒也不是讓小胖佔了多大便宜,在三英門裡,一層、二層做鐵印,三層、四層做銅印,這是多少年來的規矩。
可小胖很知足,他心裡清楚,地位升得快,就必然要付出這樣的代價。
“五公子,這裡邊另有緣故,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等我把眼前的事情辦完,咱們再一塊細聊。”
小胖之所以不適合當銅印,主要是因爲資歷太淺,他今年二十一歲,這歲數就明顯不夠,熟悉的銅印裡邊,沒有一個歲數低於四十的。
秦小胖先吃,衆人跟着一塊吃,這頓飯吃的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得要有事情發生。
秦田九真去找銀章了。
秦田九道:“約是肯定要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熟悉銀章的性情,也熟悉幫門裡的路數,這事只管交給我,
可小胖的日子不算好,美其名曰是個銅印,他掙那點錢還趕不上個鐵印,比普通的幫門弟子強不了多少。
秦田九搖頭道:“我去辦了,但事沒辦完。”
在三英門裡,一個銅印能掌管幾條街的地盤,這些地盤上的生意人都得給銅印交花紅。
李伴峰道:“這是你們銀章下的命令,你能怎麼處置?
“事是有,怎麼處置得看銀章吩咐,我跟你們說,沒我命令都不準走!”
嶽樹才慌了:“九哥,是不是出事了?你可不能把弟兄們扔在這!”
一名部下名叫嶽樹才,一層的文修,平時和小胖比較親近,壓低聲音問了一句:“九哥,咱們這生意不做了?”
秦田九帶人在片場待着,馬五這邊接着拍戲。
“七哥,我真不知道這電影是你的,要是知道了,我都不能來,
但我既然來了,也未必是壞事,你們接着拍電影,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去處置。”
在三英門裡做兄弟,乾的是刀口舔血的營生,命都豁出去了,誰不想過點好日子。
秦小胖走了,剩下人戰戰兢兢,一直到劇組收工,他們連句話都不敢說。
銀章譚金樂正在清韻茶樓的雅間裡聽戲,聽說小胖來了,把閒雜人等支走,端着茶碗,半躺在椅子上問道:“馬五那邊的事辦完了?”
還有一件事,得和七哥商量,這幾天,我會帶幾個弟兄來片場待着,他們可能說話不乾淨,有時候也可能動手動腳,你千萬別理他們,就當沒他們這幾個人。”
手底下幾個人,一起看着小胖,弄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
今天的任務就很特殊,秦小胖奉了銀章的命令,來馬五的片場尋釁。
到了中午,劇組吃飯,馬五還特地給小胖等人準備了伙食。
“我帶着弟兄們去了,讓他這戲別拍了,他不聽,我想動手,馬五不慫,他說動手他接着,出了事他扛着。”
這不也挺好麼?等於有人給發工資了。
嶽樹才實在看不明白,又問了一句:“九哥,這是怎麼個意思?吃是不吃?”
三英門乾脆把秦田九調到了綠水城,讓他當了一個空碼銅印。
“吃,先吃了再說。”
其實這並不好。
除了貼補之外,幫門還會給空碼銅印一些獎賞,前提是他能完成一些特殊任務。
“哎喲,脾氣上來了!”譚金樂笑道,“行啊,那就給他點顏色看看,把他東西都砸了,叫弟兄們手上加點分寸,別鬧出人命來。”
像他這種狀況,真當上了銅印也很難服衆,尤其在藥王溝那種相對傳統的地界,真讓小胖當了銅印,幫門非出亂子不可。
什麼叫空碼銅印?
可空碼銅印沒地盤,這就意味着他們沒收入,秦田九和手下幾個兄弟的吃喝用度,全靠幫門貼補。
“做呀,先看着做。”說話間,秦田九神情異常嚴肅,嶽樹纔不敢多問,只能陪小胖一塊坐着。
到了下午,秦田九對衆人道:“伱們在這等着,我去銀章那一趟。”
李伴峰點點頭,馬五看着秦小胖道:“秦兄,這纔多長時間不見,你這變化可太大了。”
“金哥,他說片場裡有人,特殊的人。”
“沒辦完,你來這做什麼?”
要不你牽個線,把你們銀章約出來,看看我們能不能把這事給擺平。”
再說他入幫的時間也不長,滿打滿算不到一年,其他銅印在幫門裡至少跌爬了十幾二十年。
就是光給身份,不給地盤。
“什麼特殊的人?不就左武剛麼?你讓他動你一下試試,我看看他有沒有這膽子。”
“說的不是左武剛,馬五說陸家人在這。”
譚金樂一下子坐了起來,把茶碗往桌上一放:“陸傢什麼人來了?”
“他沒說,我也沒見着,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我估計他是詐我,我琢磨着叫弟兄們直接動手,看看是不是真有陸家人在這,要是真有……”
“別呀!”譚金樂急了,“動什麼手?要是真有陸家人在這,不就晚了麼?”秦小胖低着頭道:“我也沒敢擅自做主,這不跟您請示來了,這是幫門裡吩咐給我的買賣,我也不能不做,要不然我以後怎麼在幫門立足……”
“誰不讓你做了,你做呀,你帶着兄弟們在馬五那蹲着,你別動手,看着不就完了麼?”
“就這麼看着?”
“看着怎麼了,也算咱們出力了,你還真想找陸家麻煩?”
“光看着不動手,這不丟人麼?”
譚金樂皺眉道:“要不說你歲數小,有些事就看不明白,怎麼叫丟人了?
你在馬五面前站着,咱們三英門的事就算辦了,至於辦到什麼份上,這話得看怎麼說,
我覺得你這事辦的挺好,當家的要是覺得辦的不行,至多數落你兩句,真要是把陸家得罪了,你這條小命就沒了,我也得跟着吃瓜落兒。”
秦田九嘆口氣道:“那我就帶着弟兄們去守着。”
“去吧,時不時嚇唬他們兩句,可千萬不能動手!”
秦田九答應一聲,第二天帶上人,接着在片場待着。
看見這羣惡人在片場裡待着,演員們心裡也害怕,看他們在旁邊吆五喝六,有不少人都想辭工了。
可過了幾天,看着習慣了,也就這麼回事,每天咋咋呼呼,是挺嚇人,可也從來沒見他們動真格的。
劇組裡的人是習慣了,可外人不知道內情,都聽說三英門要砸馬五的場子,見了片場,路人都繞着走。
周昌宏叮囑凌妙影:“抓緊時間拍戲,趁着三英門把馬五拖住,《血刃神探》第二部,必須搶先上映。”
凌妙影倒也爭氣,一個月過後,第二部戲上映了。
首映當天,綠水城各大影院滿座。
這裡邊有凌妙影僱來的人撐起的場面,也有不少人真正來買票看電影的。
凌妙影草略估算了一下,八成座有點勉強,七成座肯定是有的。
這個成績相當不錯了,只要保持下去,電影必然大賺,凌家影業的地位也立住了。
可惜這勢頭沒保持下去,上映第二天,上座不到六成。
第三天,上座不到一半。
接下來的日子,各大影院裡稀稀落落,幾乎沒什麼人去看這部電影了。
周昌宏很不理解,他親自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剛放了個開頭,有不少觀衆直接起身走了。
這怎麼個意思?
花錢買了影票,不看完就走?
有兩位觀衆衣着講究,看樣子是不缺錢,周昌宏跟上兩人,笑呵呵問道:“怎麼不看了?我覺得挺好看的。”
“好看什麼呀,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周昌宏勸道:“錢都花了,多看一會也不吃虧。”
那人擺擺手道:“一張影票錢能算得了什麼,關鍵這電影是假的。”
“假的?”周昌宏一怔,“這話從何說起?”
“還用說麼,你自己看呀,看了這麼半天,那衣裳捂得嚴嚴實實,能看見什麼呀?什麼真東西都沒有!”
周昌宏聽的一頭霧水,旁邊一名觀衆道:“買錯票了,咱要看的那個是《血槍神探》,那纔是真電影,這個是冒牌的,純屬瞎耽誤功夫!”
《血刃神探》,成冒牌的了。
周昌宏在電影院裡坐着,完完整整把電影看了一遍。
電影沒毛病,凌妙影花了心思,就算拿到外州去,也是上乘之作。
問題不出在電影上,出在看電影的人身上。
要是沒有《血槍神探》,《血刃神探》保持六成座,絕對沒問題。
可現在這些看電影的人,不是看電影來了,他們是看血和槍來了,《血刃神探》和他們的預期不一樣。
讓凌妙影也轉型,往馬五那個方向轉?
不行。
不能做馬五那麼不要臉的事,否則凌家的聲譽全毀了。
而且按那種方法做出來的電影,也不是他想要的,後續很多事情都推進不了。
周昌宏心裡有底,這事不用急,馬五那邊的電影拍不出來,等人們把他那部骯髒的電影忘了,事情會重新回到計劃當中。
十天後,《血槍神探》第二部上映了。
沒做太多宣傳,馬五在報紙上登了幾則消息,就讓電影上映了。
首映當天,周昌宏沒買到坐票,買了個站票。
他把電影看到了最後。
說實話,那些帶有衝擊力的畫面,他看夠了,外州有太多。
但他很想知道一件事。
在這部電影之中,真兇到底是誰?
這部電影的故事不差。
故事不差,衝擊力又強,《血刃神探》拿什麼比?
宏大的畫面?
知名的演員?
華麗的拍攝手法?
這些對於普羅州的觀衆來說,真的重要麼?
周昌宏的臉頰一陣陣抽動。
到底該怎麼阻止《血槍神探》?
我親自去把片場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