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麼是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隊友們陷入進退兩難之境,兵五急得團團轉。
“我有個主意。”燕七道。
“快說快說!”兵五此刻六神無主。
“你工具囊裡帶着鏟子呢嗎?”燕七問。
“帶着呢,有啊!”兵五忙點頭,鏟子是兵們的必備器具,每場比賽都會背在身上的。
“那好,我們回陣地去。”燕七轉頭往外走。
“回陣地?做什麼?!”
“物盡其用。”燕七叫上守在文曲陣地門外的兩馬,四個人飛快地跑回己方陣地。
“挖。”燕七指着己方陣地內的枝杈陣。
“啊哈!”兵五反應過來了,“你是想用咱們的枝杈陣改造一架天梯爬到對方的城池去?!”
“……”天你妹個梯啊,你咋不想我改造一架直升機飛過去呢?!“咱們用這些枝杈別到傘骨的空隙間,把傘盤別住或者破壞掉,且對方這傘骨陣應該都是用軸承履帶之類的東西關聯在一起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儘量想法子破壞掉其中一個環節,這樣其他的傘盤大概也就會相應被阻斷掉了。”
“……有道理……”兵五假裝剛纔造天梯的話不是自己說的,輪起鏟子就開始挖這些枝杈,枝杈是被插入地下的,有的也是彼此相關聯的,有的則是獨立的,材質是木頭,很粗很硬很長,嗯。
兩個馬擔當按規則不允許下馬,只好在陣地外面等着,這個時候燕七就發揮出了漢子屬性,幫着兵五把這些枝杈從地裡頭拔.出來後扛到外面去,兩個馬擔當騎馬拉上這些枝杈重新帶去文曲的陣地。
燕七和兵五瞅準傘盤之間的空隙,將這些枝杈插.進去,傘盤的動力還是很大的,帶着這些枝杈咔咔喳喳地繼續轉,而那些被插到兩個傘盤之間的枝杈甚至還被傘盤轉往不同的方向的力量給生生折斷了。
“不要緊,繼續。”兵五倒是幹勁十足,就算枝杈被折斷,也是能給傘盤製造一些阻力的,多放幾棵不就好了?阻力越來越大,遲早能阻斷傘盤的運轉。
燕七兵五和兩個馬擔當開始一趟趟往返於兩個陣地間,一趟趟地把枝杈搬運過來插在傘盤的間隙裡,終於,這些傘盤越轉越困難,越轉越緩慢——畢竟它們不是用電制動的,而完全是用人力,是文曲的傢伙們躲在城池裡靠雙手推動着的,就算這些傘盤下面的軸承經過巧妙設計能使得力半功倍,畢竟也是人力有限,且總有疲勞的時候,於是現在這些枝杈的阻撓就發揮了作用,讓文曲的傢伙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再難推動分毫!
整個傘骨陣一下子癱瘓了,便見已散去大半的煙霧中,武珽、孔回橋和蕭宸的身形疾飛而出,輕踏着再也構不成任何威脅的傘盤直撲文曲的城池!那三個兵也不甘示弱,撐着金剛傘小心地踩着傘盤跟在後面向前衝。
燕七和兵五把吊在傘骨上的兵四解救出來後,這哥兒們已經轉吐了,趴在地上一個勁兒地乾噦,這種誓死不選擇陣亡的精神很值得大家學習。
武珽他們衝進文曲的城池時,那夥子人早就累得沒啥力氣了,任人宰割簡直不能更輕鬆,兩刻的功夫後,場邊升起了錦繡的大旗。
“精英賽!精英賽!精英賽!”場邊的錦繡粉們歡叫着,場內的錦繡衆人卻都挺淡定。
“噦——文曲太噁心了——噦——”兵四還趴地上乾嘔呢。
“乾的不錯,”武珽拍燕七腦瓜,“這麼重的枝杈都能扛得動,真漢子。”
燕七:“……”
“第一次進精英賽的感覺怎麼樣?”武珽又轉頭笑着問孔回橋。
“……”滾滾滾滾滾,“第一次”三個字要不要咬得這麼重!
“遠逸今天殺的最多,本場最佳是跑不了的了,春江花月樓請客啊。”武珽和蕭宸道。
“對啊對啊,請客請客!”衆人紛紛笑道,鬧哄哄地往回走,而此時其他書院之間的對決結果也出來了,其中另外兩支與錦繡相同積分的隊伍蘭亭和雅峰都贏了自己的對手,通過這三支隊伍之間的主客場勝負關係來計算,最終代表句芒區出戰精英賽的四支隊伍爲:崇文、東溪、錦繡,蘭亭。
“明日起,綜武隊每天下午集合訓練。”武長戈在賽後向隊員們宣佈,以前是隻有每個週六的上午才集合訓練,如今進入了精英賽,連每天下午的社團活動時間都要利用起來了,衆人頓時便生出了幾分緊張感,這是大戰將臨的氣氛。
“金剛傘可以再完善一下,”武長戈這話是對崔晞說的,“增強攻擊性和實用性,只能防禦還遠不夠。”
“好。”崔晞道。
“鴻儀,皓白,”武長戈又看向武珽和孔回橋,“明日起每次的集合訓練,你二人的主要任務便是相互加深熟悉、訓練配合與默契。”
“是。”
“燕安,遠逸,”再看向燕七和蕭宸,“你二人之間亦是。箭手攻擊範圍大,可近可遠,若能最大限度覆蓋戰場,相互配合、補漏,儘量減少死角,便能對對手造成更大程度的傷害,亦能更有效地協助隊友進攻。”
燕七:“是。”
“五兵,”武長戈看向五個兵。
蕭宸:“是。”
“……”
從備戰館裡出來,一羣舉着條幅的孔黑們在不遠處聚集着,瞅見孔回橋邁出門,立時大嚷大叫起來,無非就是罵孔回橋吃軟飯、抱大腿、爲了爭名拋棄母校認賊作父云云,還不停地拽住散場往外走的其他觀衆們大力散播孔回橋背主求榮的不光彩事蹟。
“這些人還沒完沒了了!”連錦繡的隊員們都怒了。
“噦——副隊,怎麼樣?你吱一聲,噦——哥兒幾個上去幫你討回公道!噦——”兵四拄着金剛傘道。
“免。”孔回橋不以爲意地一搖手:黑子是消滅不完的,世間有人謗我、辱我、輕我、笑我、欺我、賤我,我且忍他、讓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理會他。再過幾年,且看他。還是SB,老是SB,就是SB,怎麼看都SB。
從文曲書院出來,衆人各回各家,燕七同等在門外的燕九少爺匯合,還叫上了崔晞:“一起在外面吃點吧,餓啦。”
可不餓了麼,全場都在不停地搬運那一棵棵跟小樹似的枝杈。
崔晞欣然應允,過來直接上了姐弟倆的馬車,自己的車在後頭跟着,一路去找附近的小食肆。
“可想好怎樣改造金剛傘了嗎?”燕七就問崔晞。
“現只有了一兩個想法,”崔晞笑道,順手拿過小桌上的紙,用燕七特意讓人給燕九少爺做的可隨時寫寫畫畫的炭筆在紙上畫了個金剛傘的草圖,“教頭的意思是想讓金剛傘成爲可攻可守的多用武器,所以我想傘尖處自然要做得鋒利些,可以做成槍頭狀,傘柄則做成螺紋套管,可通過旋轉伸長和收縮,以滿足各種情形下的使用,收縮時就像是劍,伸長時便像是槍,進攻起來遠近皆宜。”
“好想法。”燕七點贊。
“另外傘尖的頭部做成可拆卸式,再做幾樣不同的傘頭,比如槍頭式,鏟頭式,鉤頭式,根據不同的需要可以隨時替換不同的傘頭,這樣的話兵們就不必再在工具囊中背太多的工具了,只需要背上幾個傘頭便能應付不同的情況。”
“這個真是非常棒啊,”燕七道,“兵擔當的工具囊有限,背了太多的用具的話,能背的進攻武器就少了,將用具和武器合二爲一,既能減輕兵的負重,又可以騰出空間來裝更多的一次性進攻型武器,比如煙具、飛鏢什麼的。”
馬車在一家小食店門前停了下來,三人一邊說着一邊進了店,挑了臨窗的一張桌子坐下來,點了露漿山子羊蒸、帖乳花面英、玉板鮓和脂麻辣菜,還有一道糖蟹。等菜的功夫,聽得店裡幾名其他來吃飯的客人閒談:“我纔剛從府衙門口過,看見那佈告屏上貼出了最新的邸報,你們猜怎麼着?北邊兒當真打起來了!”
店中客人聞言齊齊一驚,全都向着這人望了過來,有人就忙問:“當真?不能吧!原只道是那些蠻子雖不老實也只敢裝腔作勢地撩撥撩撥罷了,怎麼就敢當真動手?!”
天.朝多少年沒有打過仗了啊!老百姓太平日子過得慣了,打仗這種事愈發顯得虛幻而遙遠,如今聽聞北邊當真起了戰事,頓時有些受衝擊——那可是戰爭啊!是流血,是傷亡,是侵略,是,是來自異族族羣的龐大惡意,這惡意讓人膽寒讓人反胃讓人憎恨,太平安逸的生活圈彷彿一下子被擊穿了一角,這種讓人心慌難安的感覺實在太討厭了,儘管北塞離京都十萬八千里,可戰爭的殘酷仍然能隔空迅疾且直白地傳遞過來——此時此刻在那迎敵抗敵第一線上的,可都是天.朝兒郎們啊!
“聖上連武家軍都派出去了,還能有假?”那人便道。
“這……我還道派武家軍去是爲了震懾那些蠻子……”
“嘁,只爲震懾的話還用千里迢迢地把武家軍弄過去嗎?燕子忱一個人足夠了!可惜這回蠻子不止是一個部族想動,烏犁,山戎,鞍靼,骨貊,四部聯合起來的戰力不容小視,不派援軍過去,只怕燕子忱這回是頂不住的。”
“可武家軍才走沒幾天啊,眼下北邊就已經打起來了,他們到時還能來得及?”
“嗨,要不說嘛,烏犁四部定是聽說了武家軍要過去的消息,這才提前動了手,否則武家軍趕到的話他們哪裡還有戲唱!這是想在武家軍抵達之前拿下燕子忱的邊關軍……唉,邊關軍這回可要迎來苦戰嘍!以少敵多,必須得死守邊城等着支援啊!”
“唉……就算是急行軍只怕也要近一個月才能到,一個月啊……誰能日夜不休連打一個月的硬仗啊……”
“莫擔心,北邊現在打起來,想必朝廷也會急調附近的遊擊軍或駐軍先行前往支援的,我所擔心的是邊城的百姓,唉,一打仗便是人心惶惶朝不保夕,我孃舅一家子可都在邊城呢……”
“現在唯一企盼的便是燕子忱能頂得住……這麼多年沒打硬仗,可別把刀給養鈍了……”
燕七三人吃罷結賬,與崔晞在店門外告辭分開,各回各家。
一進府門,人人臉上都帶着凝重,想必也是知道了邸報上的內容,聽說老太太連晚飯都沒了心情吃,一直在上房裡唸叨二兒子,明兒還要去寺裡上香給兒子求平安。
姐弟倆回了坐夏居,燕七回房沐浴,從淨室裡洗出來後卻見她弟正坐在她臨窗的小炕上發呆,再是少年老成,第一次遇到了這樣的事,又怎會沒有情緒波動。
“擔心爹孃了?”燕七一邊擦着頭髮一邊走過去在對面坐下。
“想象不出那樣的場景,”燕九少爺垂着眸子慢慢道,“戰爭究竟可怕到什麼樣的程度?”
“膽小的人上戰場,是能被活活嚇死的,膽大的人上戰場,是會熱血上頭、無所畏懼的,有的時候你覺得你會害怕,可一但身處斯情斯境,你就會瞬間忘記害怕,你的腦海裡就只有一個念頭:殺。即便受傷也不會覺得疼,即便死亡也不會後悔。所以不用擔心那些膽大的人,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對死亡產生的恐懼,沒有恐懼就不會有痛苦,生生死死對他們來說都再平常不過。”
燕九少爺沉默半晌,慢慢地轉了話題:“那蕭大人夫婦聽說對你很不錯?”
“是啊,這就叫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快誇我。”
“誇。”
“……”
“今天的整場比賽,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你。”燕九少爺擡眼看着燕七。
“蕭大人?”
“嗯。眼裡還有淚光。”
“我出色的表現感動了他。”
“他是京都人士,十一年前考中做了地方官,至近日方纔調回京中,”燕九少爺慢慢地說道,“他在京中住的是與句芒區相對的蓐收區,上的是平民書院,一經考中,便立刻被派去了地方上做官,他既沒有機會結識爹,也沒有機會結識大伯。”
所以他爲什麼會對你好?
住的是蓐收區,上的是平民書院,既不可能與爹是同窗,也不可能會經常跑到句芒區來閒逛求偶遇——京都可是很大的,蓐收句芒正相對,隔着大半座城呢。
所以他又是怎麼參加的燕七的洗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