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心艾拎着熱水瓶去茶水間打水,卻不期然地在那裡看到了赫連澈。
他還是穿着白色的西裝,優雅無雙,笑意不減。
見到她走近,他纔開口,“心艾,方便聊幾句嗎?”
顧心艾冷冷地看着他笑得溫和的臉,想起他在訂婚宴上的瘋狂舉動,沒來由地覺得一陣噁心,乾脆裝作沒看到也沒聽到,越過他身側進了茶水間,背對着他,擰開了水瓶蓋開始打水。
“難道,赫連池做了那種事,還一直瞞着你,你還沒有對他死心嗎?”赫連澈似乎絲毫不在意她此刻的冷淡疏離,跟着走進了茶水間,站到了她的身後。
顧心艾把熱水瓶的蓋子擰好,轉身對他瞪圓了眼睛:“那種事是什麼事?他做了什麼事,他自然會來親口告訴我,難道還用得着你來幫他做傳話筒嗎?”
說完,她拎了熱水瓶就要走。
赫連澈非常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也沒有攔她,只是跟在她身後繼續道,“我沒想到,你會是這樣是非不分的女孩兒。赫連池毀了蘇芊羽的清白,還強行帶走了她的孩子,害得他們骨肉分離,你竟然還這麼偏幫他?”
好嚴重的指控!顧心艾聽了他的這番話,氣得把熱水瓶重重地往旁邊的臺子上一擱,正面迎向他的目光。
“我倒是想要知道我怎麼是非不分了?難道說,我要對你跟蘇芊羽說的那番話和那區區幾頁紙的鑑定報告深信不疑,就是明辨是非了嗎?搞笑,我爲什麼要相信你們的一面之詞?”
她的眼睛因爲怒意而顯得更加明亮生動,“別忘了你是破壞我們訂婚宴的罪魁禍首,託你的福,我媽現在還在醫院裡!”
說完之後不等他說話,她又略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讓自己定了定神,繼而擡眼冷冷地看着他:“赫連教授,請你馬上離開,我們一家人都不想看見你。”
然後,她拎起放在一旁的水壺,往旁邊一閃,重重地擦過他的肩膀,快步走出了茶水間。
“那你知道爲什麼赫連池這幾天連個電話都不給你打嗎?他在忙……蘇芊羽的事,你知道嗎?”赫連澈低低出聲,看到顧心艾的肩膀明顯一僵,他才滿意地勾脣,眼中閃過一抹暗沉的邪氣,然後才轉身,往她的反方向走去。
因爲赫連澈,顧心艾在回病房的路上都拉長着一張臉。
赫連澈的最後一句話像魔咒一樣,讓她反感至極,卻又暫時揮之不去……
等走回到艾韶華的病房門口時,她閉上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硬生生地扯了一個笑臉,輕輕地敲了敲門,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面色蒼白的母親正躺在牀上和父親輕聲說話,她微微一笑,小聲地說了句:“爸,媽,我回來了。”
……………
顧心艾每次都會趁着去茶水間打水或者去洗手間的時候,偷偷拿出手機看一眼,可是,自從赫連池被顧震霆攔下,說了那番話之後,她的手機除了一些廣告和垃圾短信之外,連一通電話,甚至連一條短信都沒有收到過。
腦海中偶爾會浮現當初他對自己說“以後我不會再騙你”的樣子;也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蘇芊羽拿着玻璃,血淋淋地站在他們面前控訴着赫連池的樣子;還會間或想起赫連澈那天講的那個故事。
越想,越是心亂不已,腦子裡,更是糾結的猶如一團亂麻,她點了點手機通訊錄裡的那個名字,打了好幾次電話過去——
結果都是,關機。
艾韶華在醫院裡住了小半個月,病情纔算是稍稍穩定了一些,顧震霆在她做完檢查後,確認沒有什麼大問題了,才幫她辦了出院手續。
一家三口表面從容地從醫院回到家,特別默契地隻字未提訂婚那天發生的事情,也沒有提到赫連池。
“家裡好乾淨啊,我還一度擔心,我住院的這些天,家裡會亂成一團糟呢。”艾韶華滿意地打量着家裡的環境,略顯蒼白的臉上,滿是笑意。
“都是心艾做的,我們的女兒現在特別棒,不僅家務做得好,連煮飯燒菜都學會了。”顧震霆扶着妻子,說起女兒最近的變化,一臉的驕傲和喜悅。
“媽媽,你最近身體不好,以後家務就讓我和爸爸來做吧,你好好休息。”她乖巧的上前,扶着她在牀邊坐下,“今晚我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好。我很期待!”艾韶華笑着點點頭。
做晚飯的時候,她把顧震霆趕去客廳看電視,一個人在廚房揮舞着菜刀、鍋鏟,忙活了好半天,做出了四菜一湯。
自從艾韶華出院以後,每天餐後,她不是讓父母去休息,就是讓顧震霆陪着艾韶華去小區裡散步,而一個人收拾餐桌,整理廚房,拖地洗衣服……
幾乎一整天都在屋內屋外轉來轉去地忙忙碌碌,每天晚上都累得連洗澡的時候都在打哈欠,洗完之後,連頭髮都來不及吹乾,就困得一頭栽倒在牀上沉沉睡去。
因爲只要她一停下來,赫連池,蘇芊羽,赫連澈,甚至臉赫連溪和小荷都會跑到她的夢裡面,又讓她在天未亮的時候驚醒……
所以她不敢停,也不想停……
出院第四天的早上,艾韶華和顧震霆起牀下樓,發現顧心艾又已經做好早飯,正端着粥從廚房裡出來。
她仰頭看向站在樓梯口的父母,強打起笑臉招呼他們過來吃早飯:“爸,媽,今天有蔥油餅,你們快來嚐嚐看,是我親手做的哦。”
他們看着桌子上煎得焦黑的蔥油餅,看着她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相互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卻硬是忍住不去說什麼。
“我的女兒越來越了不起了,現在連蔥油餅都會了,那我要好好嚐嚐。”顧震霆朗聲笑着在餐桌旁坐下,夾起一個蔥油餅,咬了一大口。
艾韶華也跟着在一旁坐下,喝了一口寡淡無味的綠豆粥,也擡頭笑着看向女兒:“粥也做得不錯,很清淡,適合我。”
靜謐溫馨的早晨,一家人坐在餐桌前享受着顧心艾親手做的早餐。
早飯正吃到一半時,顧震霆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他瞥了一眼電話號碼,把面前的空碗遞了過去:“心艾,能幫爸爸再盛一碗粥嗎?”
她欣然接過父親的瓷碗,轉身進了廚房。
顧震霆看了廚房一眼,拿起手機,劃開接聽。
簡短的通話結束後。他扭頭看了妻子一眼,壓低了嗓音道,“DNA檢測結果出來了,對方幫我送過來,現在快到門口了,我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