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獅子狗……
好像不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和他打招呼了。
上一個是誰來着？
周小樹想了想，貌似是不久前紅衣女鬼這樣說的。
但她一個人這樣叫也就罷了，爲什麼連這個霧漸生都這麼說，難不成這是血陰沼澤特有的見面打招呼的方式？
“該不會，我的本體是一條獅子狗吧？”周小樹嘴角直咧，他想到這一點兒就感覺有些牙疼，不應該吧，貌似自己有意無意間顯露出來的一些東西都證明自己是一隻很霸氣的聖獸……難道是一條很霸氣的獅子狗？
雖然後半句非常讓他在意，他也沒有忽略掉霧漸生說的前半句話。
好久不見了……
“我們曾經見過嗎？”周小樹好奇地問道，他從蛋殼之中出來纔不過半年的時間，就算是這個霧漸生去過夸父族，那到了現在也遠遠談不上好久兩個字……何況他和紅衣女鬼都稱自己爲獅子狗，那種語氣之中流露出來的熟悉感讓他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你曾出現在我的夢中。”霧漸生悠然道，他的聲音之中充滿了倦意，像是說這麼一句話都顯得很累一樣。
夢中？周小樹啞然，自己夢裡見過很多人，這也談得上熟悉嗎？
他搖了搖頭，表示不信，這霧漸生顯然是在敷衍他。
“你確實是在我的夢中出現過。”霧漸生的語氣有些嚴肅了，但是卻依舊掩飾不住那種倦意，像是要隨時睡過去一樣。
雖然周小樹不知道對於霧這種東西而言，究竟有沒有睡意。而聽他的話，周小樹覺得像是霧這種東西，就算是化了妖，腦袋大概也不是很靈光吧？
“那好吧，在夢中你夢見我什麼了？”他覺得自己不能和一個看上去就比較傻的妖計較，於是順着霧漸生的話問道。
霧漸生像是很滿意周小樹的做法，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讚揚，接着說道：“在我的夢中，你死了。”
“我……”周小樹愣了愣，然後攥緊了拳頭，歪着腦袋盯着宮殿外瀰漫到望不見盡頭的霧，很是認真地問道，“我們有仇嗎？這個玩笑真的一點兒都不好笑啊！”
濃霧滾滾而來，於茫茫之中匯聚出了一條白線，然後飄落到了周小樹的手中。
周小樹遲疑了一下，將之接住，仔細看了看。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樣過是根白頭髮……
他不明白這片霧究竟是什麼意思。
“良久以前，久到不可知的歲月之前，我並不在這裡化霧，更沒有如此接連沉眠。”霧漸生的聲音很低落，輕聲在訴說着一些往事。
周小樹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甚至連故事都沒有開始說，他便有種要落淚的衝動。
就在這時，從他的心中迸發出了一股清涼的力量，涌遍了他的全身，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回過神後的周小樹悚然，這是什麼力量？言語之間便能夠讓人的情緒無法抑制，真人境能做到嗎？
他不清楚，但他卻知道恐怕那老榕樹都很難做到。
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怎麼自己在這裡遇上的盡皆是些怪物！
周小樹心中哀嘆，但是卻不敢表露出來，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傾聽霧漸生的話。
“那是一片沃土，也是一片神土，天上有九顆星連成線，於無盡星空之下灑落着星輝，將整片大地都照亮。那裡有着最爲古老而神聖的傳說，曾經有着無盡的未來……”霧漸生的情緒確實有些低落，並非刻意去營造這種氛圍，而是他覺得周小樹應該需要知道這些。
“渺渺兮星漢，照我洛平川……”周小樹的腦海中，原突然輕聲低吟出了這句話，讓周小樹精神一震，可在他追問之時，原卻再度閉口不言，任他如何威逼利誘，原都不肯再吐露一言半語。
“該死的原！”周小樹憤憤不已地暗罵道。
“那裡便是洛平川嗎？”周小樹忍不住擡起頭來問霧漸生，“我是不是真的與那裡有什麼關係？”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她曾經對我說唱過一首歌，大概也就是這麼個意思，如今你也這麼說……霧先生，請問您與她是什麼關係？與我又是什麼關係？”
“她還是那個脾氣。”霧漸生笑了笑，“她還在怨你啊！”
“我？”周小樹指着自己的鼻子，實在不明所以，自己之前一直在地球上，絕對是個無公害的好少年，而來到這個瘋狂的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世界纔剛剛不過半年，究竟是何德何能與一個真人境的無上存在結下仇怨的？
“過去已經湮滅，但那時我們都以爲你如果在的話，或許結局會不同，小妙屬於其中最爲堅定的一部分人。”霧漸生像是在追憶着什麼，然後霧氣滾滾，終於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老人。
臉上的皺紋已經遍佈，眼神都已經渾濁，他佝僂着身子，望着周小樹，露出了和藹的微笑：“但我卻記得自己的使命，於此地化霧，終於等到你歸來。”
歸來？
周小樹把握住了這個詞語，難不成自己曾經是什麼，而今化作了現在的樣子重新出現在了這裡？
不過曾經若真的是隻獅子狗，那說起來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啊！
“你是說，我是某個人的轉世嗎？”周小樹忍不住問道。
霧漸生搖了搖頭，滿頭白髮已然稀疏，卻隨着他的動作而搖擺。
“並不能如此說，有朝一日你會自己醒悟。在此之前任何人說的，都不見得爲真，哪怕是我們親眼所見，也不見得爲真。”霧漸生輕聲道，“你曾經是無比偉大的存在，縱使現在，你也不是任何人可以隨意斷言的。”
周小樹沉默了一下，不容狡辯，他也不會去否認，自己現在心裡是有那麼一點兒小得意的，只是他也知道這背後定然隱藏着一些東西，切身關係到自己。
他突然極爲渴求力量，因爲他想起來了在蛋殼之中的那個聲音，那個聲音讓周小樹在真正成爲聖獸的時候去找他，想必那個聲音的主人應當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他突然想要去洛平川走一走，去那個一直出現在的耳邊，卻連在哪裡都不知道的地方走一走，或許可以助他找到些什麼。
他突然擁有了一些修行的動力，遠比去尋找夸父族復仇之類狹隘的目標要好得多。
“或許，這並非真正的我啊！”周小樹攥緊了拳頭，對着霧漸生道，“謝謝您的開導。”
霧漸生臉上綻放了一抹笑容：“你依然不笨。”
周小樹笑了笑，在這一瞬間，他體內的妖元都在綻放，彷彿得到了昇華。
他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