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就連紹劍也不知,秋月變成了一個明亮的眼眸,靜靜的像一灘湖水,水流月寒,漫天的星斗便是淚珠凝結成輝。
宮娥瘋了似得衝上來,可是上官一枝偏偏一動不動,眼睛裡再也沒有這樣的傷感與憤恨。
單孤煙與云爾還沒有從紹劍剛纔一劍中醒悟過來,一劍斃命五十人,那是何等的強大?
而再看見紹劍倒下了,又怎能相信這一幕是真的?
誰可以傷他?依然是他自己,他倒下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願意承受這一槍。
二人急匆匆奔過去,紹劍緊閉雙眼。
“你果然夠狠!你的心比云爾的刀還要冰冷!”上官一枝說完靜靜的離開了,夜月下的身影拉的很長,淒涼而孤獨,就像是悲傷總是那樣悠長死寂。
而在場的有誰可以攔住這個女人?她走的毫不費力,可是步子卻慢的很,身影消失在夜空下的一刻,就連風也在哭泣,不是爲了紹劍而哭,而是爲一個可悲的女人而哭,哭的並不傷心,因爲這樣的哭聲更像是嘲笑。
“你們誰勝誰負?”這是紹劍的聲音,他居然坐了起來,而宮娥的長生蟻很快補上了紹劍肩上的血洞。
這句話分明是對單孤煙和云爾說的。
“他勝!”單孤煙與云爾幾乎同時說出口,二者都是強者,若是平日又怎能容忍平手這樣的結局?
可是今日不知爲何他們竟然早已不在乎勝負這回事。
“哈哈!”二人又同時大笑起來。
秋風刺骨,白雲兮兮,怎奈這是云爾最後一次笑,而且笑得很從容,誰也沒有想到云爾會倒下,而且再也起不來,身子很快冰的嚇人,就像是早已死過的感覺。
“雲兒!”云爾倒下的時候只聽到一個老婦人一聲大喊,緊接着老婦人從大殿涌了出來。
“姜先生?”不知是誰說了這一句。
單孤煙猛地抱住云爾,云爾口中滲出大口的鮮血,像是噴泉一樣將身體所有的精華都泄了出來。
臉色煞白,血氣全無。
“怎麼會這樣?”姜先生大吃一驚,似乎她早已知道結果,只是這個結果與自己所想背道而馳了。
“他已命歸九天!”宮娥摸了一把云爾的手臂說道。
“云爾!云爾!”無論單孤煙怎麼叫喚,云爾的眼睛緊閉的像是嬰兒一般。
“誰幹的?”姜先生帶着哭腔質問。
“看來剛纔那個女人走之前殺了他,速度太快我們都沒有看見,而紹劍又躺在地上,你看他的胸口!”單孤煙撥開云爾的衣襟,衣襟已經被鮮血染得盡紅,而胸口也多了一個大洞,血肉模糊的傷口留下一顆白色的子彈。
紹劍望了一眼云爾眼中卻閃出異樣的光,久久沒有呼氣,直到姜先生抱着云爾離開時,他方纔醒過來。
夜,靜夜!寒夜!死寂的夜被冰霜裹住。
落葉!秋風落葉人散盡!祖壇再也沒有任何人羣觀望,這場決鬥無疑有了結果,單孤煙勝,而接下來的候選人一定也是他!可是他卻沒有給出任何迴應,只是靜靜躲在屋內,遠遠望着一輪明月入了神。
白雲之戰結束的很倉促,可是開始卻是熱熱鬧鬧,云爾的死並沒有給人們留下任何記憶,反而單孤煙的風采卻早已刻在人的腦子裡,久久不能忘懷。
月落屋檐,光華初夜出現在斑斑點點的寒霜,刺骨的寒風已經將樹葉都捲了去,剩下光禿禿的乾枯樹枝。葉子走了,即便是風也留不住,人若是走了,靈丹妙藥也留不住。
窗子緊閉,風怎麼也灌不進屋內,而紹劍正坐在屋內,陽已經回來了,只是紹劍並沒有告訴他任何好消息。
“難道就這樣算了?上官一枝也被放走了?”陽有些氣不過,人命上千,紹劍卻婦人之仁,沒能替那些死去的人昭雪,恐怕任何人也不會罷休,更不用說本來就火氣大的陽。
“她要走,我怎麼留得住?”紹劍卻苦笑了一聲。
“如果她要走,你砍下她的雙腿就是!”陽大呼小叫起來。
“若是他這樣做了與屠夫有什麼區別?”宮娥卻喝了一口茶輕聲說道。
“可是···”陽還想說什麼,可是被紹劍的手勢打斷了。
紹劍舉起手說道:“本來事情一定不是這樣的結果的,現在變成這樣實在令人感到詫異!”
宮娥放下杯子問道:“難道你認爲這裡面有什麼蹊蹺?”
紹劍總算展開眉顏說道:“我們來理一理事情發生的順序!”
宮娥點點頭表示贊同。
陽開始說話:“首先陳珀將上官一枝放到了你的身邊!”
陽指了指紹劍。
紹劍頜首。
陽又說:“然後上官一枝殘忍的殺害了長陰福地所有人,而且還殺了白雲城下的堂主,接着帶着上官一枝逃進了出雲府!”
“不錯!”宮娥說。
陽接着說:“然後陳珀指使單孤煙與馮叔周在十三年前抓了云爾,接着安排了假云爾坐位!”
宮娥突然問道:“對了,事後馮叔周到哪裡去了?”
紹劍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陽望了一眼宮娥又繼續說道:“姜先生看出了假云爾,於是調動五州三關的人對抗云爾的五萬精兵,可是不想在半路便被殺害了,而另一方面姜先生請紹劍尋找云爾的下落!而事情也很巧,紹劍果然找回了云爾。這時假云爾與單孤煙決鬥,本來是爲了殺死云爾榮坐尊主之位,不想單孤煙的目的卻只是爲了與云爾決鬥,所以單孤煙在決鬥時坦白了一切。怎奈這時上官一枝出現了,她大鬧決鬥祖壇,然後殺死云爾離去。”
紹劍聽完後卻搖了搖頭。
陽好奇的問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紹劍說道“有很多事情解釋不通!我總覺得這裡面還有什麼事情!”
陽也覺得有些不對,它又問:“你覺得哪裡不對勁?”
紹劍頓了頓說道:“比如說爲什麼要引我進來?”
陽搖頭不知。
“進來後爲何又要殺我?”
陽依然搖頭。
“爲何是我找到了云爾?”
陽說道:“也許事情就是這樣巧!”
“爲何決鬥時上官一枝會來?她爲何急於殺掉云爾?”
陽回答:“殺掉云爾對他們有利!”
紹劍又說:“看姜先生的眼神,似乎她早就知道云爾已經回來了,也許云爾已經見過母親,可是爲何她又是那樣的表情?似乎結果本來不是這樣的,看來她早已經定好了計策。”
陽點點頭。
紹劍又說:“假云爾又在哪?事後馮叔周爲何不見了?”
宮娥這回也搖頭了,她和陽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紹劍又說:“爲何要急於殺掉寒月六友?當日我去看過命案現場,是上官一枝的下的毒手,可是他們爲什麼要死?難道他們知道什麼秘密不成?”
二人搖頭。
紹劍又說:“最後一個問題,陳珀爲何沒有來?”
最後的問題更撲朔迷離了,太多疑問繞在心頭,經久不散,紹劍怎麼也睡不着了,而陽掛在枝頭靜靜凝想,宮娥靜靜呆在牀上慢慢的入睡了。
云爾死了,可是直到早晨消息才傳開。
晨曦好比每天早上的一杯水,若是不喝一天都會覺得乾燥,沒有陽光的早晨那是該有多麼糟糕的早晨?
紹劍總算睜開了眼睛,伸了一個懶腰後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宮娥。
她面色慌張,兩眼無神。
一推開門就大叫“不好!”。
“怎麼了?一大早不睡覺反而到我這裡?”紹劍笑聲問道。
宮娥喝了一口水後氣喘吁吁的說道:“就在剛纔姜先生已經宣佈單孤煙就是下一任尊主!”
說完這句話她總算是靜了下來。
紹劍卻依然笑容滿面,似乎沒有感到一點詫異。
“看來你早就知道了!”宮娥斜目望去。
紹劍笑着說道:“我也是剛剛從你嘴裡得知,只不過我覺得事情應該會變成這樣!“
陽竄了進來:“好像你什麼都知道!”
紹劍卻是笑的更大聲了:“那可不一定,就像你昨晚做了什麼我就不知道!”
陽竟然臉紅了,白色的毛髮現在竟然白裡透紅。
宮娥卻很好奇:“它昨晚做了什麼?”
紹劍聽了笑的更大聲了:“你應該問他自己!”
宮娥死死的望着陽問道:“快說!”
陽突然像是喝了三十碗酒一般臉更紅了,紅色的蝙蝠絕對沒有人看過,現在陽爲了躲開紹劍又竄回了枝頭。
宮娥還是什麼也不知道,人的好奇心永遠那麼重,所以她只能望着紹劍。
紹劍洗了把臉指着宮娥的下體笑了笑。
“無恥!”宮娥罵了一聲竟然臉也紅了,“砰”的一聲聽見關門聲,女人聽到臉紅的詞語總是跑的很快。
紹劍卻感到納悶了,宮娥在想什麼他絕不知道。
“只是掛在樹上撒個尿,再說撒尿的又不是我,無恥從何說起?”紹劍無奈的苦笑一聲,然後梳了梳黝黑的頭髮,直到整理好了,他終於關上門走進了大殿後的院子。
院子紅葉裝飾,琉璃瓦砌成,只是一片大紅,秋日的紅火一下子呈現在姜先生的別院,湖面如鏡,秋風似乎吹不進湖面,可是紹劍的頭髮卻隨風飄揚。
腳步往前,被人攔在了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