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綸郡主僵硬的站在大堂中!她的身邊,站着一室的臉色各異,竊竊私語的權貴!
將近正午時,一個侍女急急的跑到大堂中,跟慕容恪的貼身護衛說了一句話。然後,那護衛便湊到慕容恪面前,睛綸聽得清清楚楚,那護衛說的是:“殿下,楚思姑娘不見了!”
楚思不見了!
僅此而已!
一句話說出,慕容恪先是僵硬的立在當場,他無視衆人投射過來的詢問的眼神,皺眉想了想,越到後面,他的臉色越是青灰。忽然間,他腳步一轉,大步走到大堂上,揮手示意禮官停下後,便衝着衆人說道:“諸位,我有件緊要事急需去辦,請各位各自回府吧。”
他這話一說出,首座上的燕王和高氏同時站起身來,高氏急叫道:“恪兒,你要幹什麼去?”
燕王也臉色一沉,厲喝道:“給我站住!”
慕容恪似乎沒有聽到來自父母的呼喝,也似乎沒有看到滿堂的驚色,他根本就連頭也不回,便急急的向外衝去。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向自己看上一眼!一眼也沒有看!
他居然在行禮的緊要當口轉身離開,並要那些觀禮的貴人各自回府!
他居然招呼也不打便走了,走得乾脆利落!
他把我當成了什麼人?
他以爲他慕容恪便是那麼那麼的了得,我一定會和愚蠢的晉女子一樣吞下這口氣?
睛綸從來沒有這麼孤單過,她孤零零的站在大堂中,感覺着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這所有的目光,都帶着同情,嘲笑和嘆息!
他們同情嘲笑和嘆息的對象,自然是她睛綸郡主!
她從懂事起,每每應對從容,所得到的總是讚美。她從長大後,有多少男子對她投以傾慕的眼光?
就算這些都沒什麼,那她的身份呢?她的特殊的身份呢?
慕容恪,你欺人太甚!
睛綸站在大堂中,先是渾身僵硬,接着便顫抖起來。她臉色蒼白的顫抖着,堵在胸口的氣恨如浪潮一樣,一波接着一波!
與她一樣氣憤的,還有燕王和高氏,以及她自己的母親和家族中人!
這些人的臉上都烏雲籠罩,陰寒逼人!燕王急急的喝出幾句後,已帶人衝出追了上去。高氏轉頭看向睛綸,連忙走到她的面前,滿懷歉意的說道:“睛綸,你千萬不要生氣,也許是有非常重要的事發生了,恪兒纔會離開。他馬上就會回來與你行禮的!”
非常重要的事?
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不就是楚思失蹤了,走了!是了,這樣的事對於慕容恪來說,已經是天大的要事了!那麼我算什麼?我算什麼啊——
一直以來習慣的隱忍,使得睛綸把所有的憤怒和恨苦都藏在胸口,吞在肚裡。她一肚子的喝罵,卻一個字也沒有吐出。
轉頭看向母親親族,她在等着他們的決定。
同時,她也在猶豫着,是現在就拂袖離開,然後與慕容恪徹底的翻臉?還是忍下去,等下去,相信自己這一忍一等,招來的不止是嘲弄,還應該有整個慕容家庭,特別是慕容恪的同情和愧疚!
不管睛綸郡主這邊的波動和掙扎,楚思正小心翼翼的轉過幾府宅院,來到一戶繁華的大院子裡。
這院子應該不屬於任何一個權貴人家。因爲出入的下人的臉上,都帶着幾分小心和謙恭,這在權貴人家是看不到的。
楚思小心的順着牆角走去,才轉入一片樹林中,一聲清喝聲驀然從身後傳來:“誰?出來!”
喝聲清厲,楚思慢慢的走了出來,她雙手捻着衣角,看向來人的表情有點驚慌。
開口的是一個白淨的青年,約摸二十來歲,他的皮膚白淨中帶着兩分病弱,五官清秀出衆。
對上楚思的臉,他微怔了怔。走到她的面前,他盯着低着頭的,不安的楚思,輕聲說道:“你是哪一房的丫頭?剛買進來的嗎?這裡是不允許下人隨便進入的,你不知道嗎?”
在聽到他說“剛買進來”幾個字時,楚思的心中涌入了一陣歡喜。難道天可憐見,這麼輕易的讓她找到了避難所?
想了想,楚思略略一福,輕聲說道:“回公子的話,奴婢是新進府的。”
“恩。”青年應了一聲,他細細的打量着楚思。眼前的這個少女,約摸十五六歲年紀,長得修長。她的五官靈動中透着雅緻,眉眼間有一份俊逸,嘴脣略厚,鼻樑也比一般女性的要高。明明表情是慌亂的,可她的慌亂中總帶着一分從容。
這是一個長相偏中性的少女,秀美和清逸揉合成一體的少女,讓人見之忘俗。
不可否認,這樣的長相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青年也是,他轉過身去,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道:“莫管家做事倒是挺利落的,你可識得字?”
楚思點了點頭,輕聲應道:“識得少許。”
她當時換裝時,透過銅鏡模糊的看了自己一眼,知道現在的自己看起來有幾分清透。
青年點了點頭,說道:“正好,我的書房中少了一個識字的侍婢,你就在先侍侯着吧。”
“是的,公子。”
青年一直帶着她進入了樹林叢中,楚思輕輕的問道:“公子爺,那莫管家那裡,奴婢還要不要去?”
青年搖了搖頭,隨意的說道:“不必了。他有事出門了,幾天後纔回來,你先跟着我的僮兒吧,有什麼事找他。”
楚思直是狂喜!
她閉了閉眼,無比感激的想道:看來得到上天的幫助了,一切都巧合得近乎完美。太完美了,真沒有想到我的運氣會好到這個樣子。
一想到自己的運氣,她馬上苦笑起來:幾經輾轉,不過是個天涯飄零人,還談什麼運氣不錯?
她老實的跟在青年的身後,向他的書房中走去。
楚思沒有了顧及,略施手段便溶入了這家人中。這家人姓段,與被慕容恪掃滅了的段氏是遠親。他們主要是從商,朝堂的事一律不管。而這個青年是段家第七子,是庶出身份。不過他的母親正得段家家主歡心,連帶得他在段家的地位也很高。
燕地的管理是鬆散而隨便的,包括百姓在內,每一個人都習慣了這種鬆散的生活方式。慕容恪在外面大興官兵,四處搜查,這家家戶戶都還是鬆鬆散散,渾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正是這一點,纔給楚思提供了脫逃的條件。
到了傍晚了。
太陽金燦燦的掛在西邊的天空,紅得耀眼的光芒普照着大地。楚思站在段七的身後,手持着一面輕羅扇,時不時的爲他撲上兩下。
而段七正懶洋洋的靠在石椅上,右手持着一粒白棋。
他的對面,坐着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黑瘦青年,那青年的身後站着兩個少女,一個給他拿肩,一個搓背。那兩個少女都是面目姣好的晉女子,初初看去,楚思與她們並沒有區別。
把手中的黑棋朝棋盤中重重一放,黑瘦青年忽然嘆道:“這四王子搞什麼鬼?他還這樣折騰下去,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回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