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認真,認真得令楚思驚訝的擡頭看向他。
衛映以定定的看着她,雙眼如水,秀美的臉上是一片溫柔,直盯了她半晌後,他徐徐說道:“王雲娘,不,楚思姑娘,我中意於你!不管你是王雲娘還是楚思,衛某都想把你娶回家日夜相對。”深深的凝視着她,他輕聲呤道:“琴瑟相合,寸步不離。”
楚思被他的溫柔和堅決,弄得臉上一紅。她轉過頭去,讓開他的目光。過了半晌,她不甘的,或許是想讓自己放鬆的嘀咕道:“怎麼一個一個的,都是調情高手?”
是呢,怎麼這些晉地的名士,一個一個都是情場高手的樣子?比起他們,慕容恪就直白簡單得像個小孩子了。
她的聲音雖小,旁邊的幾人卻都聽到了。王思之哈哈一笑,他打了一個酒呃後。又連忙壓低聲音曬道:“巾幗這就有所不知了,名士風流,自然要熟知閨房之樂。女人之美可是在意亂神迷之中。”
聽到這裡,楚思忍不住輕輕的哼了一聲。
衛映以連忙說道:“我沒有這麼說。”
王思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說道:“是了,天下間值得衛公子費心思調情的女子可不多也。除非情之所鍾。”
楚思輕笑出聲。
正在這時,一個清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好生熱鬧,你們在說什麼?”
說話的人,正是崔習。
崔習有一生特別長的腿。穿着長袍大袖,走動之際有一種磊磊風姿,彷彿是行走在風中地青松,又彷彿一隻優雅的仙鶴。他長袖翩躚的向幾人走來。雙眼卻盯在楚思臉上。
崔習一來。坐在離些足有五十米遠的文鳳公主連忙站起身來。定定地看着崔習,似是猶豫要不要過來。
崔習徑直走到楚思面前,舉起自己的酒杯。歉意的說道:“巾幗,我那次回去時還是被禁衛軍看到了。他們把我押回家中。我父把我足足關了好幾日,便來不及會巾幗之約了。”他長嘆一聲,苦笑道:“這次得知巾幗將要出席,習還準備了一下,哪裡知道什麼都來不及做,便已風雲突變。”
準備了一下?他準備了什麼?楚思心中一跳。
她還沒有開口,王思之在旁邊聽了好奇,忍不住問道:“什麼約會?”
崔習笑了笑。看着楚思說道:“那日在花園中僥倖得遇巾幗。相談之下頗爲相投,在下閒極無聊,便一個人獨闖禁宮欲與佳人相約。相約倒是順利,回來時卻被人逮住了,一直關到現在呢。”
說罷,他雙手一攤,一臉無可奈何狀。
這小子,這種事居然也在大庭廣衆當中說出,難道他不怕皇室怪罪?楚思嘀咕地想道。她卻不知道,如崔習這種方式的偷香竊玉。實在是風雅之舉。
崔習一句話說出,衛映以轉過頭,目光晶亮地望着楚思。雖然楚思心中並沒有鬼,可不知爲什麼,對上他的目光,她居然有點慚愧。
看到楚思低下頭去,讓開了自己的目光。衛映以淡淡一笑,他轉向崔習。以一種只有他們四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你準備了什麼?”
楚思霍然擡頭。怔怔的對上衛映以的臉。她聽得出來,衛映以這麼問。自是沒有責怪她勾三搭四了,反而是馬上明白過來了,她之所以與崔習走近的原因。
還真是聰明啊。楚思忽然發現,這裡怎麼盡是一些絕頂聰明的人?
崔習也驚訝地看向衛映以,對上他秀美如玉的臉端詳半天后,低聲笑道:“怪不得衛公子當着天下人的面,向陛下求娶楚巾幗呢。原來確是她的知心人。“
收起笑容,他嚴肅的說道:“是關於你的功夫的事。”
在楚思緊張的注視中,他輕聲說道:“我把你的情況跟一位高人說了,他說如你這種本身有着功夫的人,功夫如果真地失去了,便只有可能是琵琶骨被挑斷。如果琵琶骨沒有問題,那就是被藥物暫時剋制了功夫。是後一種的話,他也許有辦法,不過要親眼見到你才能處理。ωар.ㄧ??б Κ.Сn”
一抹狂喜涌出楚思的小臉,她雙眼亮晶晶的看着崔習,快樂的,聲音激動得顫抖的說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崔習微微一笑,目光明亮的看着她,說道:“現在說謝還早了些。那位高人現在揚州,你看約個什麼日子我們一起前去找他吧。”
他一句話說出,幾人都是一陣沉默。王思之望向慕容恪地方向,看了一眼後,他嘆息道:“可她現在已經是那個蠻子地女人了。”
是啊,只怕這個宴席一散,自己便不得不回到慕容恪的身邊。他雖然對自己情深,可是一來自己惱了他,二來他地內心深處,怕也是不願意自己有武功在身的。這可怎麼想個法子的好?
纔想到這裡,楚思恨不得伸手敲自己一下,她怎麼又把銅彈子忘記了?哼哼,她可是隨時隨地可以易容成另外一人的。
片刻後,她擡起臉,微笑的看着崔習,說道:“我自有辦法,卻不知我一旦脫身,可到哪裡去找公子你?”
崔習凝視着他,幾人都在想着“她自有辦法”是什麼辦法。難道是戴上另一副面具?可王雲孃的臉也是時人皆知啊。
幾人雖然想不通,見楚思的意思不想明說,便也不再追問。崔習把自己常在的幾個地方說了,告訴她如何才能找到自己後。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公主來了。”
幾人同時安靜下來,坐回自己的塌上。這時。一陣香風飄過,文鳳公主在宮女的籌擁下,翩翩而來。
看到文鳳公主越走越近,楚思不由自主地避開崔習。向衛映以的方向移了移。對上崔習責怪的目光,楚思嘿嘿一笑,頗有點狼狽的說道:“上次可把公主得罪狠了。現在小女子一看到她,還有點餘悸在心。”
正在這時。一隻溫熱地手掌向她伸來,放在她的小手上輕輕的拍了拍後,衛映以收回手,溫和地說道:“別擔心,你現在對她已經沒有威脅了。”
衛映以一句話說完,便似笑非笑的朝崔習瞟了一眼。
香風已經卷到面前,文鳳公主走到四人之側,四人同時一禮。恭敬地叫道:“參見公主殿下。”文鳳公主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在楚思的臉上瞟了瞟後,便看向崔習,她看向崔習的目光中含着期待,渴望,愛戀和擔憂。
她剛一站定,幾個宮女便把塌在她的身後放好。文鳳公主動作優美的徐徐坐下,挺直着腰身,一臉溫婉的看向幾人。輕笑道:“遠遠的看到諸位談笑風生,一時忍不住過來了。”
小心地看了崔習一眼後。她低斂着眉眼輕聲說道:“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公主言重了。”王思之輕笑道:“能得到公主的看重,是臣等的榮幸纔是。”
這句話算是解去了文鳳公主的不自在。她輕輕一笑,轉眼看向楚思,示意宮女替兩人斟上酒後,她端起酒杯朝楚思的面前一遞,曼聲說道:“楚巾幗,自此一別後怕是再無相見之日。本宮敬你一杯,祝你子孫滿堂。長得夫寵。”
因爲司馬衍的旨意中。楚思只是慕容恪的侍婢,算不上他的妻子。所以她的祝福也只是“子孫滿堂。長得夫寵”了。這句祝詞聽起來有點刺耳,可還真的說不出是文鳳公主故意譏嘲於她。
楚思輕輕一曬,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朝文鳳公主一晃後,抿脣笑道:“公主過慮了,小女子一直知道,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馳。小女子可沒有想過要依靠這副面孔來求得他人的一生垂憐。”
她的表情傲然,絕美的臉上流露出強大的自信。
文鳳公主一怔,王思之等人也是一怔。
片刻後,文鳳公主笑道:“這個本宮可不明白了。巾幗不靠這副面孔難道還有別的所恃不成?”她垂下眼斂,輕聲說道:“如我貴爲公主,所倚的也不過是這個身份。巾幗沒有身份可靠,還能指望什麼呢?”
這句話,文鳳公主說來,聲音楚楚,語帶落寞。她說的時候,不時向一旁面無表情地崔習瞅上一眼。
沒有人會想到文鳳公主會這麼說。她給人地感覺,一直是自信的,驕橫地,沒有想到貴爲公主的她,也明白自己所倚的僅是自己的身份。
崔習錯愕的望着她,忽然想道:她居然有這個自知之明!有這樣自知之明的女子,便不可能是那種膚淺愚蠢的無可救藥的驕橫女人。也許,我也不是那麼的瞭解她。
楚思也是一臉驚訝,等文鳳公主說完後,她輕聲安慰道:“公主言重了,如公主這樣的身份,是終公主一生都不會消失的。即使公主白髮蒼蒼,也會是我大晉高貴的文鳳公主殿下。”
楚思是個心腸很軟的人,她平生最見不得別人自卑自憐,因此這番勸慰溫柔而真摯,文鳳公主聽了頭一擡,雙眼明亮自信的笑道:“不錯,你說得很對,終我白髮蒼蒼,我也是文鳳公主。”
盯着楚思,她露出雪白的牙齒輕笑道:“直到這時本宮才發現,原來你也不是那麼可惡可憎,只會賣弄風情的狐媚女人。”
這是讚美還是諷刺?楚思的笑臉不由一僵。
幾個男人在旁邊輕笑起來。他們一看楚思那一臉的懊喪,笑聲便又會大了少許。
能讓身邊的人發笑,文鳳公主第一次感覺到滿足,她悄悄的瞟了一眼崔習,見他面帶笑容,表情緩和,暗暗想道:如果如楚巾幗這樣才能讓你歡喜,我,我也會盡量學着她的。崔郎,只要別置我於不顧,我便再無他求。
這時,崔習在旁邊笑道:“剛纔楚巾幗說,你沒有想過要依靠這副面孔來求得他人的一生垂憐。卻不知這話中何意?”
他搖晃着酒杯,看了一眼衛映以,淡淡的嘲弄的說道:“女人嘛,除了面孔身體,便是身份性情了。楚巾幗不準備依靠面孔身體,也沒有身份可依,卻不知準備用什麼法子來博得與你家檀郎的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