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節 興州亂(上)

靈州營地正北八里處,是一處東北-西南走向的土山,土山並不高,卻也勉強可以擋住北方的朔風直下,山下又是一片起伏不大的平緩地,而且沒有太多樹木,所以這裡就成了最好的駐軍地。

一片木柵圍住的馬場,一片半是窯洞半是木壘的建築,加上環繞佈置的各處暗堡,構成了騎兵營駐紮的最好所在。

最大的一處主建築是個藉助山邊巨石開鑿搭建的石堡,因爲下雪被迫停下的石堡外觀還沒有全部竣工,內裡卻足夠人休憩和議事。

其中一個寬大的石廳,類似壁爐樣式的竈膛上,粗曠的鑄鐵架子上穿着一隻烤得外焦裡嫩的黃羊,岡薩斯、阿爾克、那噶、哈斯那四個人輪番上陣,用腿叉子片下烤好的部分,裝在手中的木盤上,然後刷上一些罈子裝的野果醬,那口感——烤肉的焦香和果醬的清爽混雜在一起,房間裡一時只有四張大嘴巴咀嚼吞嚥的聲音。

半響過後,嘴巴最大吃的最快的哈斯那癱坐在鋪着厚實皮毛的木榻上,“啊,吃得好爽,塞里斯人真的聰明靈巧,將主只不過提示了幾句,他們就把果醬做出來了……我吃多了點,站不起來了……”

“噗……”吃相稍微文雅些的阿爾克沒忍住,最後一口肉塊沒來及吞嚥下去,咳了幾下說道:“哈斯那,你這頭山豬,別忘了你的誓言,你現在也是塞里斯人!”

站着吃東西的岡薩斯踢了哈斯那一腳,然後同樣把自己扔在木榻上,抓起桌案上的木製杯子,痛飲了一口裡面的野果釀,渾不在意的用手抹了抹嘴邊的水漬,瞪着阿爾克說道:“別管那隻山豬,阿爾克,真沒想到,我們百多個人裡面,你居然是最先娶了女人的,怎麼,不用陪着你的新娘嗎?”

“嘿嘿,米婭娜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阿爾克一臉幸福的誇耀自己的新婚旗子,然後纔有些無奈的解釋道:“只是,將主今天派人傳信,命我們嚴密監視興州的馬家人,防止他們趁着將主婚禮期間搗亂!”

別人的新娘是否善解人意不是岡薩斯關注的目標,他凝神瞪着阿爾克洋溢着幸福的臉龐,他堅信這個從角鬥士營一起走出來的夥伴並不是疏忽大意的人,只是對方話語中的內容由不得他不認真,“你的斥候們探聽到馬家人的動向了?”

“還沒有,”阿爾克晃晃腦袋,“興州城的南門關得緊緊的,城裡的雜碎們防守得很嚴密,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有至少千多人在城牆上巡視,出來的探子不是被我的手下殺了,就是被你的戰馬踩死了……”

被岡薩斯踢了一腳的哈斯那懶得動彈,攤在木榻上哼哼了兩聲,恰好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嘴說道:“岡薩斯、阿爾克,拜託,有什麼好想的,想個法子放火燒城,或者弄幾輛拋車到城外,不信馬家人還躲在城裡不出來!”

雖然宣誓要做一個塞里斯人,但源自西方的習慣,哈斯那這種混不吝的傢伙仍舊習慣直接叫自己的長官名字,而不是恭敬的稱呼官職,說起話來也是毫無顧忌的直截了當。

“閉上你的嘴巴,哈斯那!”用拉丁語喝罵了一句,岡薩斯對着阿爾克說道:“將主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我們需要做點什麼,爲將主做賀禮!”

阿爾克把手中的木盤放在桌子上,有些無奈的攤開雙手,“可是,將主不允許我們強攻興州城,也不允許採用放火或者投毒之類的法子,還要我們盡力保存手下的性命……將主是仁慈的,可是這樣等於捆住了手腳去戰鬥……”

“不,阿爾克,將主這樣要求必定有他的目的,你我的職責是執行命令,不許有怨言!”出身自職業軍官的岡薩斯遠比旁人懂得軍律的重要,稍加提醒了一句,他把目光轉向了一旁沒有發言的黑傢伙,“嘿,那噶,你和將主一同在阿非利加過來的,可知道將主會怎樣處置這樣的局面?”

黑皮膚的那噶有一張好胃口,他比原來壯碩了太多,對寒冷的適應能力也提高了很多,他站在壁爐不遠處,端着手裡的木盤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記得和將主在草原上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超過三十隻的野狗羣,野狗羣聚在一起不敢攻擊我們,也不逃走,將主的做法是擾亂它們,讓它們變動位置,然後將主趁機殺了他們的頭領,其餘的就沒有了停留的膽量,半數逃走了,餘下的都變成了我們的食物。”

這個黑傢伙比原來穩重多了,或許是因爲經歷了太多,比之在草原上不顧生死膽大妄爲的那個半大孩子,如今這個那噶已經有了睿智的一面。

阿爾克與岡薩斯對視了一眼,前者高聲叫了一聲,“我想到了!”

岡薩斯稍停了一陣,有些疑惑的說道:“阿爾克,你來說,想到什麼了?”

“猴子!”阿爾克興奮的叫了一聲,才臉上帶着潮紅地開始解釋,“閔文侯,那廝還在興州城裡面,他帶了十四個人在城裡!”

“你是說讓他給馬家人搗亂?”岡薩斯的反應也不慢,反問了一句,然後晃着腦袋否定道:“人太少……恐怕很難做到,而且做了之後,怎麼撤出來?還有……猴子的任務是查探城內變動,而不是攻擊!眼下城門緊閉,沒人能混進城去,你又怎麼通告裡面的人?”

“不妨事!”阿爾克的表情徹底輕鬆了,頗有些眉飛色舞的說道:“斥候營有一套約定好的銅號聲律作爲信號,現下是正午,你派一都人到興州南門,我的人跟隨在黃昏時候吹響銅號,那個時候是約定的聯絡時間,猴子那廝肯定會聽到……然後就是等着保護他們撤退,這事歸我了,怎麼攻擊馬家人,就看岡薩斯你的了!”

岡薩斯霍然站起,來回踱了幾步,停下來說道:“好!阿爾克!就聽你的了!那噶、哈斯那,去集結你們的手下,一個都的人數太少,兩個校的人數才能防止敵人突襲!”

……

四個稚嫩的領兵將拼湊了一份完美的傳信方案,一場迷惑人的行動就此開始。

從騎兵營駐地到興州沒多遠,加上河面已經冰封,快馬腳程也不過兩三個時辰,只是很可惜,直到夜色降臨,銅號聲響了至少七八遍,興州城牆上依舊是毫無動靜,更不用說堅固的南城門,根本沒見到任何打開的跡象。

“阿爾克,你能保證城內聽得到?”夜幕下岡薩斯遠眺着開始點起篝火的牆頭,悶聲問着身旁同在馬背上的阿爾克。

“肯定能聽到,適才都能聽到裡面孩童的哭聲!”因爲帶着面罩,阿爾克的聲音同樣甕聲甕氣的,“再吹一遍,我帶着人去東面哨口接應,岡薩斯你最好撤退到河岸那裡,防止馬家人夜襲。”

“就這樣,我這裡不需你擔心,如果城內有變動,無論馬家出來多少人,都沒用!”岡薩斯咬着後牙牀說道,“只希望猴子那廝在裡面動作快點,夜晚守在外面的滋味可不好受,將主的婚禮後日就要開始了。”

隨着囉嗦的話語聲,渾厚而又嘹亮的銅號吹奏聲復又響起。

……

同一片夜色下,不遠處的興州城牆內,距離南門三百餘步遠就是馬家的主宅,主宅的對面是一片青磚青瓦的唐式建築,當然因爲年歲久遠,它們已經破敗不堪。

地面和房頂的積雪掩蓋了太多的不堪,但是斑駁的牆壁和褪色並露出木質紋理的廊柱則顯示着這個地方已經很久沒有經過修繕了。

一堆破爛的瓦礫後面,有一間粗陋的耳房裡面,五六個人湊在一起,在昏暗的一點油燈下,一邊吃東西一邊訴說着,氣氛很熱烈,他們的食物卻只有一個瓦罐匆匆煮就的乾肉湯和人手一隻的烤饢。

“號聲一共響了九次,可以確定是傳信通告我們變更任務,準備離開。”一個粗曠的聲音訴說着,伴隨着他的話語還有食物的吞嚥聲。

“不,不僅僅是變更任務,孟鉕,你要聽仔細,第二段音調後半部是六短三長,意思是我們要開始行動,這個時候,行動做什麼?”一個嚴謹的聲音糾正着。

“不要吵,小心被外面的人聽到!”這話有很明顯的命令口氣,但後面又緊跟了一句解釋,很顯然,這是一個剛剛適應領隊角色的傢伙,“行動只能有一個,攪亂馬家人!”

沉寂了一會兒,幾個不同的聲音同時低喝道:“喏!”

領隊的傢伙重又說道:“該死的馬家人,已經有人餓死了,還是悶在城裡,打又不打,降又不降,連累我們也困在城內走不脫,我都餓瘦了!還有兩日就是將主大婚了,做完這一次,我們馬上出城回靈州,一定要吃幾頓好的!”

隨着嘮叨埋怨聲的,是幾個刻意壓抑的悶笑聲。顯然,屋子裡的人都有相同的想法。

一陣連續的吃東西吧嗒嘴和吞嚥聲,過了好一會兒,領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個時候改動任務,必定發生了什麼變化,最大的可能是將主那裡希望不要有人攪亂了婚禮……從下午聽到的馬蹄聲,帶隊在南門外的肯定是騎兵營的人,大約有兩千衆,吹號的應該是我斥候營的人。現在天色已晚,他們必定後撤,防止馬家人出城突襲……而馬家人摸不清頭腦的時候,前夜肯定會加強方便,我們想做什麼都沒有機會!”

“猴哥,我們一共偷運進來的百多個罐子,埋設好的也有六十多處,餘下的改成小罐子,後半夜扔到馬廄和糧倉,哪怕不能燒燬全部糧食,也足夠攪亂那些混種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建議道。

“十八,說的好!”粗嗓門的孟鉕低喝了一聲,“猴……將軍,罐子俺來扔,俺臂力好!”

“猴將軍?”領頭的人重複了一遍,然後嘿然低喝道:“以後都叫閔將軍!你們幾個混蛋!不許叫什麼猴哥、猴將軍的!”

“喏!”這個應聲不是很乾脆,還夾雜着低低的笑聲。

“既然都沒有異議,就定於後夜動手,只是先後順序需要調整,集合撤退地點需要重複確認,都說說,該怎麼辦?”

低低的議論聲嗡嗡起來,顯然暮色籠罩下的興州註定不會再有一個安寧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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