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被扇了兩巴掌,眼冒金星,混沌的大腦好像一下子被利斧劈開,眼前的迷霧瞬間消失,熟悉的場景又回到眼前。她有點呆滯地看着四周,不明白剛纔的鬼打牆去哪裡了,更加不明白溫少卿爲何用一種‘你見了鬼’的驚悚表情看着自己,還有自己的臉頰爲什麼火辣辣地疼?
“嘶——”
她後知後覺地伸手捂臉,疼得屈膝蹲下來,眼淚含在眼眶裡,連忙掏出手機點開拍照功能當鏡子照,左右臉頰各一個碩大的巴掌印,刻在她白嫩的臉蛋上是那麼醒目。
暖冬擡頭,哀怨地瞪着溫少卿,“八嘎,你就不能輕一點麼?!”
溫少卿理虧,無語地摸了摸鼻子。
“小冬,快讓我看看,有沒有怎麼樣?”孫瑩跑過來,蹲下來抓她的手,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氣得扭頭站起就對着溫少卿一頓打,“難道你就沒其他辦法了?非得扇巴掌?小冬可是女孩子,你看看,她的臉,一邊一個手掌印,醜死了!”
溫少卿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任憑孫瑩與他胡攪蠻纏,暖冬俏生生的臉蛋有兩個手掌印,他也心有愧疚,不過他也是被逼急,心急之下發揮的本能,“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再說五妹也確實清醒過來了。”
“你不是心理醫生嗎?直接抱着小冬也行啊?”
“有用?你試過?”
“我……”
“你們倆少說一句。”爵霖川被阿全攙扶過來,他彎腰伸手探向暖冬的臉,小丫頭哭得慘兮兮的,臉頰上的手掌印很醒目,臉頰甚至都有點腫了,少卿可真下得了狠手。
暖冬別過頭,不讓爵霖川看,太丟臉了,先前她還嘲笑他來着,現在好了,風水輪流轉,她被他嘲笑了。
她胡亂用手背抹臉,費力地站起來,“我要回家,這地方太邪門了,上個廁所都能遇到鬼打牆,你妹的!”
爵霖川拽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視線掃向看戲的阿全,“阿全,你去把如意膏拿來。”
阿全鬱悶地看了暖冬一眼,不情不願地走了。
暖冬甩手,奈何甩不掉手腕上的大手,她氣咻咻地轉過身去,眼不見爲淨。
孫瑩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饒有興趣地來回打量爵霖川和暖冬,她還用手肘搗了搗溫少卿,一雙蓄有八卦的大眼睛閃爍個不停。
溫少卿用手捂住孫瑩的眼睛拽着她走人,孫瑩眼睛看不見,可是嘴巴可以問啊,她聲音大得方圓幾裡都能聽到。
“喂,少卿,爵爺和小冬的關係看起來很不一般啊?”
“爵爺是不是喜歡小冬啊?”
暖冬壓根沒把孫瑩的話放在心裡,爵霖川喜歡她?那簡直就是世紀笑話!他還不是看在何學書和魏長生的面子上待她不一樣?
爵霖川等溫少卿倆人走遠,拉着暖冬慢慢走近涼亭,“到涼亭那裡坐。”
暖冬本想快步走,她身形一動,身邊的男人就腳底踉蹌了一下,直接倒向她身上,害她站都站不穩,條件反射扭轉身體扶住他。
他身上有香火氣息,淡淡的,不刺鼻。休養至今,他臉上的氣色恢復得不錯,就是還是偏瘦,她手掌下觸摸到的都是骨頭,哪裡有幾兩肉。
“你說說你行動還不便,跑山上來做什麼?不是吃飽找罪受麼?”暖冬很快斂起異樣的心思,扶他站穩,卻沒鬆開他,不想被阿全滿山追,她乖乖地扶着他走向涼亭。
對於她的斥責,爵霖川沒有反駁,他不能長時間站立走動,阿全攙扶他,他可以把身體的所有重量都交付給阿全,她卻不行。清瘦如竹的一個女孩,怎麼能支撐一個男人的重量?他咬緊牙關,一步一個腳印邁向涼亭。
暖冬猜不到爵霖川的心理活動,她只知道幾步遠的涼亭,她卻走了一身汗。她扶着爵霖川落座到石凳上,她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他旁邊,累得氣喘吁吁,趴在石桌上休息。
阿全動作很迅速,飛奔似的跑進涼亭,帶來一陣風。暖冬被涼風一吹,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爵霖川一直在看她,見到她的抖動,他接過如意膏,低聲吩咐,“去取壺茶來。”
阿全再次不情不願地走開。
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暖冬懶得動彈,直到頭頂落下爵霖川的催促,她纔不情不願地坐直身體,“我自己來。”
“你看得到嗎?”爵霖川把如意膏擠到左手指腹上,右手搭在她的肩上,輕鬆制住她,輕輕給她抹臉。
暖冬閉上眼睛,如意膏淡淡的香味竄入鼻間,以及他身上的香火味。他的指腹柔軟,力道適中,被如意膏塗抹過的地方火辣辣的刺痛,她下意識地捉住他的手腕,嘴裡嘟嚷輕點。
爵霖川手一頓,眸光不緊不慢掃過她微顫的睫毛,小丫頭睫毛纖長,密密麻麻的像一把梳子,睜眼說話時睫毛一上一下掀動,就像是花叢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勾起脣角,繼續塗抹,這一次動作更加輕柔了些,“疼說明有效果,忍着點,不然明早腫成豬頭,回去後你哥又要撤資金。”
“撤就撤唄,反正你不缺錢。”暖冬和他叫板,哼,別想拿魏長生威脅她,她不吃這套。
爵霖川莞爾,果然在這丫頭眼裡,魏長生比他重要。
幾分鐘後,他拿出紙巾擦乾淨手,擰上如意膏的蓋子,“我和少卿要在山上住一晚,你和小瑩下山回酒店,還
和小瑩下山回酒店,還是與我們一起住山上?”
暖冬睜開眼睛,一下子不適應突然的光亮,她眨了眨眼,本想回答下山回酒店,忽然轉念一想,開口問他,“你們爲什麼要住山上?這裡又不是醫院,你這身體能吃得消?”
爵霖川怎會看不出來她眼裡的好奇,這丫頭哪裡是關心他?分明打着關心的幌子追問八卦。
他把如意膏遞到她手裡,“今天是草草生日,爵家有習俗,死去的人前五年內要舉行生日祭,所以我們要留下。”
草草生日?生日祭?!
暖冬一時沒反應過來,今天是十月五號,原來十月五號了,成爲暖冬後,她早已忘記草草的生日,結婚那年,生日與婚禮重合,爵家舉行舊時婚禮,爲期三天,那三天她過得忙碌之極,哪裡還想起自己的生日?生前沒與他一起過生日,死後反而得到如此待遇,可謂天大的諷刺。
草草年齡與魏晴有誤,她相信魏長生的說辭,親哥哥哪能作假?魏長生說晴晴也是巨蟹座,那麼就是在六七月份,而不是現在的十月份,這生日祭,她參加與否都無關緊要,反正都是假的。
暖冬不明白爵霖川到底對草草有情還是無情,如果說他無情,他還給草草舉辦生日祭,如果說他有情,他爲何與秦芳菲廝混兩個月,害她看到秦芳菲嘔吐誤以爲秦芳菲懷孕。
她發現自己以前的推斷與所有質疑都有逐漸瓦解崩潰的趨勢,她發現眼前出現越來越多的謎團,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清爵霖川,誠然,她本來就沒看清過,一直都沒有。
算了,別想了!想來想去頭都疼!
“哦,我去問問小瑩姐,她若留下,我一個人下山你們也不會同意。”
孫瑩聽到晚上有生日祭,在暖冬的預料下不走了。暖冬何嘗不明白孫瑩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孫瑩不走,她就只好留下,親眼目睹一下所謂的生日祭。
暖冬等人中午在齋堂裡用了齋飯,下午孫瑩跑去看小道士們準備生日祭的用具,暖冬飯後犯困,回客舍休息。
靜心齋內室。
爵霖川與老道長面對面而坐,阿全守候在外間,不讓人隨便踏進來。
老道長看了一眼門口的阿全,他笑着給爵霖川斟茶,“爵施主有疑問要問老朽?”
爵霖川道謝,然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把茶杯擱在矮几上,“我若是問,道長一定會告訴我嗎?”
“不會。”老道長出乎意料答得飛快,他伸手摸了摸半長不短的鬍鬚,眼睛微眯,“那小姑娘八字低不能說明什麼,城市燈火通明,生靈不會輕易踏入,鄉村小道、曠野山間人煙稀少,小姑娘中招不離奇,以後別讓她去遠離人煙的地方就行。”
紅泥小爐裡的炭火劈啪作響,茶水沸騰,茶壺冒出來的蒸汽都浸溼了捆綁在把手上的紅線。
爵霖川的目光投在那紅線上,想到月老手中的紅線,月老只負責給人間情侶牽線,卻不負責他們的長久。
他擡頭看向老道長,“道長,依你的功力都看不出來嗎?”
老道長哈哈一笑,笑得鬍子顫動,連門口守候的阿全都把目光投過來。爵霖川屏氣凝神,靜待老道長的答覆。
老道長笑夠了,他端起茶杯仰首一灌,“小女娃太聰明,又時刻防備別人,我問她要生辰八字,她故意栽贓我是擺地攤算命的,何況我的功力確實不如我的師兄,只可惜師兄雲遊四海,我無法聯繫上他,要不然倒是乘此機會幫你看上一看。”
爵霖川眼睛一眨,按捺住其他疑慮,良久,他微微頷首,“也罷,隨緣。”
老道長笑了笑,繼續爲爵霖川斟茶,“喝茶,爵施主,想不通的事就暫時擱置一邊,時間是良藥,你早晚有一天會理清,別忘了師兄囑咐過你,萬事講究緣分,不能強求,屬於你的終會再次來到你身邊。”
萬事講究緣分,不能強求,屬於你的終會再次來到你身邊。
爵霖川默默呢喃這句話,萬事講究緣分,可還是有一句話,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暖冬以爲生日祭有多複雜,原來很簡單。
老道長在靜心齋前的場地上設壇作法,對天禱告,裝模裝樣唸叨了一大串她聽不懂的話,之後帶隊奔赴後山的墓園,小道士們手裡各自提着一樣東西,暖冬壓根看不出這些都是什麼東西,神神叨叨的,一看就讓人心生厭煩。
她不想跟過去,有什麼要拜祭的,她人在這裡呢!
爵霖川腿腳不便,阿全陪他站在場地上,孫瑩和溫少卿一人捧着一樣東西跟在了大部隊後面去祭拜。暖冬閒極無聊,坐在靜心齋門前的臺階上玩手機遊戲。
你妹的,山上沒有信號,只有玩單機遊戲打發時間了。暖冬倒也不敢當面挑釁爵霖川,她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一個人坐在那裡玩得不亦樂乎。
她打破了自己創造的歷史記錄,擡頭一看,爵霖川像一顆松樹立在那裡,阿全也陪着他站定不動,主僕倆人和傻子似的,在演默劇。
暖冬嫌棄地撇了撇嘴,決定不等了,先回客舍休息。
客舍就在靜心齋的左手邊,她和孫瑩同居一間,她踏進去關門之際對上爵霖川看過來的視線,她打了一個哈欠,表示自己困了先睡了,然後不待他反應,關門。
客舍不大,很小的一間,暖冬胡亂洗
暖冬胡亂洗了把臉就掀被上牀,夜裡山上氣溫低,又是陌生地方,暖冬一時睡不着,她裹緊被子繼續玩手機遊戲,直到電量不足百分之二十,她才關機睡覺。
一覺醒來不知今夕是何夕,孫瑩晚上跟着老道長風風火火走了幾圈,累得早就呼呼大睡,呼嚕聲震天。暖冬打開手機看時間,原來還不到十一點,暈死,竟然還這麼早。
醒來後就再無隨意,手機遊戲不能玩了,暖冬乾脆爬起來發呆,把心裡藏着的疑問都捋了一遍,沒能得出有用的結論,鬱悶得躺下去繼續睡覺。翻來覆去老半天還是睡不着,她決定老一套,數綿羊。
沒數多久,她有了尿意,想去外面公廁方便,可是一想到白日裡的場景,她就嚇得不敢再外出。她本身體質特殊,倒是不怕那些鬼怪,就是遇到鬼打牆就太麻煩,若是一直沒人出來找她,她難道得一個晚上都在原地轉圈?
操!她爲什麼要答應留下來住在山上?!真是太不方便了!
暖冬從被窩裡爬起來,室內燈光不亮,不過勉強能看清環境,她看到牆角那裡堆放用過的洗臉盆,腦袋瓜子有了某種想法,可是想想那場景,她就不能接受。
她牙一咬,任命地爬起來,穿上外套往門口走,早知道晚飯就不該喝粥,還連喝了三碗。
溫少卿就在隔壁,她去叫他起來相陪,男人陽氣重,有溫少卿相陪,她應該不會再倒黴遇到那破事。
她輕手輕腳開門關門,腳步右轉,視線還沒落到隔壁的門上,就看到一人披着黑色大衣站在空曠的場地上對月凝望。
爵霖川。
暖冬愣住,定睛打量他,他手裡拄着柺杖,阿全不在旁邊,她習慣性看向屋頂,果不其然,這小子盤腿坐在屋頂上也看着月亮呢,見她看過去,還對她做了一個鬼臉。
暖冬沒好氣地瞪了阿全一眼,主僕倆人都是瘋子,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出來當狼,有病!
暖冬打算回房,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爵霖川,夜空中有星子閃爍,但是月亮太閃亮,周邊的星子都失去了光彩,爵霖川就像一匹對月凝望的孤狼,他雖然沒有吶喊,但是暖冬彷佛能聽見他內心在嘶吼,一種讓人看了都覺得他在悲傷的嘶吼。
“這麼晚出來要去做什麼?”
暖冬猶豫要不要回房用盆子解決算了,爵霖川就轉身向她看來,他一動,屋頂上的阿全就跳了下來。
暖冬眼睛一亮,把主意打到阿全身上,“霖川叔叔,我尿急,你讓阿全陪我去後面的公廁。”
阿全驚訝地愣在當場,嘴裡下意識拒絕,“我是男的。”
“我知道你是男的。”暖冬呵呵一笑,白了他一眼,“你在外面等我,又沒打算讓你進去,你怕啥?”
阿全唰地躍上屋頂,留給暖冬一個拒絕的背影。
暖冬氣得想要與他理論,被爵霖川的話釘在原地,她扭頭看他慢慢走過來,不確定地追問,“你要陪我去?”
爵霖川‘嗯’了一聲,經過她身邊沒停留,徑直慢吞吞挪向屋後。
暖冬忙不迭跟上,用手機電筒照亮腳下的路,她緊緊跟在爵霖川身邊,小心翼翼地四周查看,她上午那會在哪裡遇到鬼打牆來着的?
“要我陪你進去嗎?”
“什麼?!”
爵霖川冷不丁開口嚇了暖冬一跳,他說什麼?他陪她一起進去?
爵霖川藉着淡淡月光細細打量她,她害怕、膽怯、尷尬的模樣真是像極了那人,性格卻南轅北轍,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裡面一片清明,他解下脖頸間的圍巾,一頭握在手裡,另一頭繫住她的手腕,“去男廁,我背對着你,你若尷尬,可以播放手機音樂。”
公廁其實修建的很方便,山頂上都是男人,還分男女廁,爲的就是方便爵家有女士過來。另外,這裡的公廁都有隔間,非常注重人的**。
暖冬哪能接受他就在一門之隔的地方,播放手機音樂也不行啊!她深呼吸,解開手腕上的圍巾丟給他,“你在外面等我就行,我很快的。”說完也不等他反應,利索地跑向公廁,腳步邁得重重的,感應燈應聲而亮。
爵霖川捏住圍巾,他微勾脣角,背對公廁站立,擡頭仰望星空。
暖冬進入隔間前,大聲喊道:“霖川叔叔,你在嗎?”
外面等候的爵霖川無奈搖頭,“在。”
暖冬速戰速決開門踏進去,須臾從公廁裡轉出來,忙不迭跑到爵霖川身邊,害怕地挽住他的胳膊。
爵霖川偏頭看向她,她對上他的視線,直接把沾有水汽的手碰了碰他的手背,“我有洗手。”
爵霖川:“……”
倆人回到屋前,暖冬走到她和孫瑩下榻的客舍門口,她推門進去,轉身對他道謝,“太謝謝你了,霖川叔叔。”
爵霖川沒說什麼,揮手示意她早點休息。
暖冬點了點頭,開始關門,即將合上時,她又打開,爵霖川還站在門前,她眼珠一轉,有點難爲情地開口,“拜託別把今晚的事告訴別人。”
爵霖川見她彆扭,他有些好笑與出神,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他斟酌了一番,低聲訴說,“草草剛住進西山大宅那一個月,夜裡起夜也很怕,洗手間不在主臥內,在屋子的最裡側,她每次都要打開手機音樂,還把所有的燈都開着,每逢
開着,每逢這時,阿全就會故意出現嚇唬她,你該慶幸,有我在,阿全不敢故意嚇唬你。”
暖冬不避不躲,迎接他看過來的探究眼神,墨色的雙眸與夜色融爲一體,辨不清事物的真相,她彎起嘴角,還小聲哼了哼,“我們女生都是這樣的,白天裡也會結伴一起去衛生間,霖川叔叔,太晚了,你早點回房休息,免得凍感冒。”
暖冬對他揮了揮手,然後不慌不忙關上門,不緊不慢走向牀,躺進被窩裡,她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呼,好險,差點露相。
翌日,暖冬和孫瑩早起,在山上吃過了早飯就收拾東西下山回家。溫少卿依舊與她們一起,爵霖川和阿全要到中午纔會走,他們還有事情要做。暖冬沒有多嘴去問溫少卿,安靜地坐在後座補眠。
她後半夜幾乎沒睡着,一直在想爵霖川的那番話,他到底什麼意思,先前問他草草的事,他一直不願意透露,她不再問了,他卻莫名其妙對她說了那麼一段話,難道真的只是在討論女生半夜上廁所害怕的話題?
還是說他有所察覺,拿這個話題在試探她?
暖冬繃緊心絃,自與他接觸以來,她最大的破綻就是表現出與原主不符的幾次行爲,她甚至把草草的語氣和口頭禪以及飲食習慣都堅決地摒棄了,更何況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按道理來說,他應該不會發現。
但願是她多慮。
十月下旬,班級組織第一次團體活動,班長希望每個人都要參加。暖冬原本對團體活動不上心,無非就是本市裡的那處公園或者景點逛一逛,最多在來一次戶外燒烤這樣。
“班長,去哪裡玩?”
“仙台。”
暖冬翻書的手一頓,她擡頭看向黑板,班長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大字,確實是仙台,確實是她十幾天前去過的地方。
有同學舉手發問,“班長,仙台太遠了吧,學校不是不讓新生跑出本市嗎?再說老錢應該不會同意。”
班長呵呵一笑,“老錢就是仙台人!這次是他提議要去那裡,他說他父母家在山上有果園,誠邀我們三個班學生去幫忙採摘柿子和山楂,沒有費用,到時候會給我們送兩斤柿子帶回來!”
在座的學生們都驚呆!包括暖冬在內,男生們一個個歡呼雀躍、歡欣鼓舞,女生們一個個在激動地討論到時候穿什麼衣服,帶什麼東西上山,還有人討論山上有沒有信號,能不能與家裡視頻芸芸。
暖冬回家把要去鄰市仙台郊遊的事告訴何學書夫婦。
何學書沒意見,梅素馨不大讚成,還想慫恿何學書給老錢打電話請假,“你們班導真有經濟頭腦,讓你們這幫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學生去幫忙採摘,真是醉了,他這是在變相壓榨你們的勞動力。”
“媽,你都會說網絡語言了!”暖冬故意插科打諢,她其實無所謂去不去,景山墓園和果園到底不同,景山墓園風景再好也只是墓園,果園就不一樣了,滿山的水果,採摘是假,體驗生活是真。
何學書乾脆把手機關機,“夫人,別對閨女上綱上線,小錢的想法不錯,他們臨牀醫學院的學生不止要會讀書,關鍵還要體質好,醫生處於第一戰線,忙起來日夜顛倒,連續十幾個小時工作是常事,上山幫忙採摘既能鍛鍊身體,還能去陶冶情操,何樂而不爲?”
梅素馨不樂意,嘴角翹得老高,“瞧你們父女倆一個鼻孔出氣,我這不是擔心那地方遠嗎?又在山上,三個班一起去,到時閨女有個頭疼腦熱,誰會關心?”
暖冬無語,“唉喲,媽,你這詛咒我生病呢?”
“呸呸,我這是打個比方而已。”梅素馨伸手拍了一下暖冬,一副她的良苦用心沒人體會的受傷模樣。
暖冬咯咯一笑,抱着梅素馨胡攪蠻纏了一會兒,再加上何學書的推波助瀾,梅素馨最後終於答應。
兩天一夜出遊時間,暖冬就帶了一套換洗衣物,聽說晚上住山上,三個班加起來將近一百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住得下,她嚴重懷疑到時會不會打地鋪。
臨出發前,暖冬決定還是穿回那件黑色的衛衣和藏青色的牛仔褲,這樣即使一天不洗澡也看不出來髒。她趕到學校,校門口已經停着兩輛大巴車,他們班的班長坐在司機的位置上點名,他看到暖冬,招手讓她上車。
暖冬爬上去,王淼等人已經在上面,她把揹包放到上方的儲物櫃上,然後坐到王淼旁邊。
王淼戴着耳機看電影,見她坐下,忙暫停播放鍵,摘下耳機問她,“暖冬,你說老錢的家地方大不大啊?能容納我們一百人麼?還有山上能有洗澡的地方嗎?夜裡蚊子不知道多不多?”
暖冬據實回答,“你問我,我問誰,反正我們沒法洗澡,其他兩個班也都一樣。”
王淼對暖冬舉起大拇指,爲她點贊,“被你這麼一開導,我忽然淡定了。”
暖冬笑了笑,也從單肩包裡取出耳機戴上,點開手機,找到下載好的英語聽力,爲明年的大學英語四、六級做準備。
重修臨牀醫學也就罷了,就連大學英語四、六級也得重考,她表示很醉人。
滿員後,大巴車開始驅動,暖冬所在的這倆跟隨在後面,老錢坐在前面那輛車上。男生們都在聊天說話,女生們有的在聽音樂,有的在吃零食,還有些在睡覺。一個小時的車程很快,大巴
很快,大巴車把他們一羣人送到果園山腳下就返程了,約定週日下午五點來接。
老錢讓各個班班長帶隊,依次排隊上山,老錢爲了照顧大家,走在隊伍中間。他告訴他們半小時就能爬到果園,讓他們一鼓作氣。
暖冬掏出手機拍照,一邊爬山一邊傳給梅素馨,到了山上後估計信號不行,她還是早點給梅素馨報平安,免得她擔心。
老錢沒騙他們這羣學生,真的只要半小時就爬到了山頭。
暖冬放眼望去,這座山頭不高,海拔只有景山的一半,滿山頭的柿子樹和山楂樹,黃橙橙的,紅通通的,交雜一片,看得人心花怒放。
男生們哪裡還站得住?紛紛跑向果園裡拍照,自拍、合照、團體照一個沒落下,讓女生們好一頓嘲笑。
老錢的父母一看就是普通的果農,他們熱情地招呼女生們先去屋子裡休息,老錢一聲令下,脫繮的男生們紛紛倦鳥歸巢,與女生們一起走進在山上搭建的磚瓦房屋。由於採摘下來的果子要擺放,因此老錢父母家的房子佔地頗廣,三間平房,院子很大,場地上很乾淨,飼養的雞鴨都關在屋子後面。
女生們最關心的就是廁所,王淼等人在老錢母親的帶領下去了一趟廁所,回來後對暖冬垮一張臉,小聲嘀咕,“乾淨倒還乾淨,就是味道太大,邊上就是豬圈,實在吃不消,我們這倆天少喝點水。”
暖冬笑了笑,既來之則安之,一切從簡。
時間還早,老錢說早點採摘完,早點準備篝火晚會。於是乎,衆人被他一呼百應,紛紛拿着老錢父母分發的竹編筐子走到果園裡採摘。人多力量大,到中午時分,他們所有人就把山楂給全部採摘結束。
老錢沒有虧待大家,給他們準備了豐盛的午餐,雞湯、紅燒雞、黑豬肉、野鴨湯,主食是一大鍋米飯、一大鍋麪條,他還特地打電話訂購了十分全家桶,親自下山去把全家桶背上了山。
暖冬和所有女生一樣,一邊吃一邊忙着拍照片,她回家可是要交照片的,這些照片可以證明她在山上幫忙務農沒有吃苦,吃得香、玩得好。
飯後大夥休息了半小時,坐在院子裡與錢叔錢嬸聊天,老錢也在其中,他們的班導不在乎被學生們打趣,樂得分享他兒時的趣事。
“你們以爲我帶你們三個班出來容易?得先向院主任申請,院主任同意後還得向院長報批,完了是校長,我頂着巨大的壓力帶你們三個班不是爲我父母省下請人幫忙採摘的錢,我是想讓你們體會一下果園採摘的樂趣,當然更重要的一點,你們現在業餘時間除了玩手機就是玩手機,一個個視力不好、體力不行,你們將來可是要奮戰在一線,不加班、沒接到緊急通知無所謂,一旦城市出了什麼大事,所有醫院都會很忙碌,你們能夠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吧?”
學生們統一回答,“理解!”
老錢笑了笑,“理解就行,我也會向院裡多爭取幾次這樣的團體活動,當然不是每次都讓你們來幫忙做事,戶外競技項目也不錯,同學們好好學習,也別忘了鍛鍊身體。”
一通心靈訓話後,衆人開始繼續採摘,一個個都期待晚上的篝火晚會呢。
暖冬去了一趟廁所,出來時被老錢叫住,“何暖冬,你忙了半個上午也累了,下午的採摘不用你去,你願不願意留下來幫我母親處理山楂?”
院子裡,錢嬸在用剪刀篩選新鮮的山楂,錢叔則和其他人去了果園指導採摘柿子。
暖冬明白這是老錢在對她額外照顧,她心照不宣地接受,“好啊,班導,我做什麼都可以。”
老錢對她笑了笑,給她找了一把稍微乾淨的剪刀,“不要急,小心手。”
暖冬對他點了點頭,然後仔細看向錢嬸的動作,慢慢記在心上,之後開始上手。老錢在邊上看了她一會兒,確定她沒有問題,轉身走出院子跑去外面幫忙。
篩選山楂很簡單,就是把爛掉的通通不要,另外把連接山楂的根枝剪掉。暖冬做得得心應手,還有心思和錢嬸嘮嗑。期間,她時不時站起來抖動雙腿,做幾下拉伸動作,一直坐在小板凳上彎腰幹活,絕壁會腰痠背痛腿抽筋。
一個多小時後,有男生陸續擡着筐子走進來,看到她在處理山楂,都八卦地過來圍着她轉悠,與她嘮嗑了一會兒又出去。
錢嬸誇她長得漂亮,男孩子們都喜歡她。暖冬難爲情了笑了笑,也沒特地解釋什麼,老人家沒別的意思,說就說唄。
又是一筐山楂篩選後,她累得往後倒,雙手撐地,仰首看着天上的藍天白雲。錢嬸說她累了就去外面玩,餘下的不用她幫忙。暖冬忙說沒事,她就休息一會兒。
她伸了一個懶腰,坐直身體繼續幹活,視線卻對上從門外走進來的人。
來人穿着休閒裝,蘋果綠的外套,黑色的運動褲,紫色的登山鞋,身上還揹着一個大黑包,手裡拎着四個禮品盒。
擦,瑾瑜怎麼來了?
夏瑾瑜身後還有一個人,正是老錢,暖冬依舊坐在原地,忙對夏瑾瑜招呼,“夏老師,你怎麼也來了?班導也把你請過來幫忙嗎?”
夏瑾瑜淡淡掃了她一眼,沒搭腔。
“我哪敢請夏老師來幫忙?”老錢笑着爲暖冬解釋,“夏老師是班導的學長,他來仙台遊玩,知道我這週迴家,就上山來找我玩。”
。”
錢嬸連忙起身相迎,把夏瑾瑜客氣地迎到屋子裡,又是端茶又是洗蘋果招待。
暖冬看了看還剩兩大筐的山楂,決定繼續幹活,他來看望老錢的父母,她就別去湊熱鬧了,但願他是真的來看望老錢的父母,而不是故意來找她,她上次說得非常清楚,只把那裝滿土的玻璃瓶給了他,不會告訴他墓園在哪。
不知不覺間又是一筐結束,暖冬累得實在幹不動了,她去廚房找水洗了手,出來時夏瑾瑜和老錢都不在院子裡,她估摸他們是去果園幫忙了。
暖冬不想去幫忙,她走到擱在角落裡的柿子前,隨便挑了一個,對錢嬸招呼了一聲就出門。她走到一處無人看見的地方吃柿子,吃完了還用紙巾擦嘴,消滅罪證。
擦,真他媽甜!
遠處有笑鬧聲傳來,暖冬忙得腰痠,她環顧四周,跑到院牆的另一邊,順勢往地上一坐,掏出手機玩消滅星星,現在才四點,她玩一個小時再去幫大夥準備篝火晚會。
她正玩得不亦樂乎,忽然頭頂砸下來一道清冷的嗓音,“我找人對你帶回來的土分析過,確定是仙台這一帶的山上的土,何暖冬,你告訴我,草草的墓園在哪?”
暖冬無奈一嘆,暫停遊戲,也沒站起來,只仰視他,“夏老師,我都幫你把土帶回來了,你何必還和我斤斤計較?我不能告訴你,我哥若是知道我多嘴,他會罵我多管閒事的。”
夏瑾瑜蹲下來,不在乎髒兮兮的泥土,直接挨着暖冬坐下,“我已經把玻璃瓶送回虹灣,我只是想親自給草草上柱香,僅此而已。”
“我告訴你,回頭我還要被我哥等人罵,我不樂意。”
“你告訴我,期末考試前,我給你劃重點。”
“夏老師,你是老師,怎能以此賄賂你的學生?”
“這不是賄賂,這是等價交換。”
“那也不行,再說你想去拜祭一次,就會有數不清的好幾次,我不幹。”
“沒有那麼多次,就這一次,把你們的半年學期教完,我明年就會出國,或許再也不會回來。”
“……”
暖冬愣在那裡半天,夏瑾瑜也是個倔強的,她不言不語,他也跟着不言不語,直到轉角傳來說話聲,暖冬才驚醒。
她扶着牆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丟下兩個字走了。
所有的柿子全部被採摘下來,暖冬故意讓自己忙碌起來,不去想泄密之後的後果。大半個小時後,他們開始準備篝火晚餐,老錢和男生們在現做燒烤架,女生們在幫錢嬸摘菜洗菜。天擦黑前,一切準備就緒。
篝火晚會地點就在院門前空曠的場地上,火光照耀半邊天,錢叔錢嬸負責給大家燒烤,老錢又開始心靈訓話,總結一天的團體活動經驗。
暖冬抱膝坐在人羣中,沒發現夏瑾瑜的身影,有其他同學問夏老師去哪裡了,有男生回答夏老師好像揹着包下山了。
吃吃喝喝、唱歌跳舞、成語接龍、臨牀醫學專業術語拷問等等之後,老錢和男生們熄滅了篝火,火光漸漸萎靡,只餘一星半點,男生們還賴在草垛上不願意離開,老錢就陪着男生們繼續嘮嗑。
暖冬和其餘女生回到院子裡,錢嬸給女生們騰出一間最大的客房,客房裡只有兩張木板牀,錢嬸抱來了好幾張草蓆和棉被,還罕見地拿來兩個戶外帳篷。女生們第一次經歷這種大家都睡一起的環境,一個個興奮着呢,早忘了上廁所不方便、不能洗漱等問題。
暖冬留了一個心眼,睡到了靠近門口的地鋪上,這座山海拔低,山上有信號,就是斷斷續續的,不過能用。她有點不放心瑾瑜,從這裡到景山、再到景山山頂,估計要花費他兩個小時。現在這個點,也不知道他到沒到山頂。
六十幾個女生們睡在一起哪能真心睡得着?一個個都和小鳥似的嘰嘰喳喳,談天說地呢。
暖冬無心睡眠,也無心與她們聊天,她佯裝掏出手機玩遊戲,實則偷偷給瑾瑜發短信,自那天她把玻璃瓶交給他後,她就主動問了他的號碼,他也給了。
“夏老師,你到了沒?看到短信給我回個電話。”
暖冬等啊等,一直沒等來瑾瑜的電話,相反卻等到孫皓的電話。她連忙站起來披着衣服跑出去接,院子裡燈火通明,男生們住在隔壁一間,吵吵鬧鬧的聲音很大。她避免旁人聽到,乾脆跑向屋後的廁所那裡。
“喂,四哥,這麼晚了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五妹,你給我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和夏瑾瑜交往?!”
暖冬被孫皓這個驚悚的推論嚇得一口氣上不來,“四哥,你腦袋瓜子是不是早起被門撞了?瞎編排我什麼呢?!”
孫皓氣急敗壞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若不是你告訴夏瑾瑜草草的墓園在景山,他會大晚上黑燈瞎火地爬上山?不給他開門,他還爬牆頭,差點沒摔斷腿!”
瑾瑜爬牆頭摔斷腿?!
暖冬心跳急遽加速,一刻也呆不住,她離開屋後跑向院子裡,“他現在在哪?還在景山那裡?你們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我們幾人接到老道長的電話就趕了過來,夏瑾瑜說你在老牙山的果園,你待在那裡,哪也別去,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
不到二十分鐘,頭頂上空就傳來直升飛機盤旋的聲音。
暖冬早已經通知錢來,錢來與她一起等候在門外,直升飛機沒有降落,停靠在篝火晚會場地的半空中,艙門被人從裡打開,有人拋下了繩索,暖冬看到孫皓從上面爬了下來。
暖冬和老錢揮手道別,孫皓倒是懂禮貌,與老錢客氣地寒暄了一番,然後帶着她爬上直升飛機。
直升飛機裡就只有一個駕駛員,暖冬不是第一次乘坐這個,倒也不怕,她緊緊抓住孫皓的手,“四哥,夏老師現在情況如何?有沒有很嚴重?我也不想告訴他的,是他一直在追問我,我被他弄得不勝其煩才說出來的,你們都有誰來了?我哥也來了?爵爺呢?”
孫皓實話實說,“腿沒摔斷,就是可能骨折了,動彈不了,老道長怕出事就給爵爺打了電話,都這麼晚了,哪能讓爵爺過來?正好我和春子在醫院,爵爺就把我們倆派過來了,長生哥出國了,你不知道?”
暖冬這纔想起魏長生三天前就出國了,呼,幸虧來的是孫皓與魏長春,要不然魏長生過來,她肯定要被說,至於爵霖川,想都不用想,他行動不便肯定不會大晚上勞師動衆過來。
“那就好,那就好,這事怪我,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我哪裡知道他還會翻牆?”
“嗯,確實怪你,你若不是偷偷挖了墓頂上的土裝進玻璃瓶裡給他,他也不會執着如此。”
暖冬驚愕,她不確定地看向孫皓,“夏老師主動交代的?”
孫皓嫌棄地搖了搖頭,眼神飽含各種鄙視,**裸的鄙視,“丫頭,難道你不知道墓園那裡有隱形監控?”
暖冬吃驚,臥槽!不是吧!竟然還裝了隱形監控?!等會,她那天都幹什麼了?!摸了摸照片、摸了摸墓碑上的字,再然後就是挖土了!
她鬱悶地握緊拳頭,“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知道?!再說沒見過哪家人這樣變態的,竟然在墓園裡裝監控?那地上有什麼啊?除了花花草草就只有花花草草!”
“得,我不和你辯,待會回去後,你就想着怎麼和爵爺交代吧!”
“一人做事一人當,再說我又沒犯法,我這不也是好心麼?爵爺能奈我何?”
“哼,你也就仗着爵爺寵你纔敢如此肆意妄爲,你等着,等爵爺和秦芳菲訂婚後,你就沒好日子過了。”
“切,我怕——”
暖冬立即止住話茬,睜大眼睛瞪向孫皓,“你剛纔說誰和誰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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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頂鍋蓋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