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沂峰再次回到紫葵街的時候,裴倩鳴已經不在那裡了。想着她不會走得太遠,他便沿街慢慢地開着,耐下性子尋找她的蹤影。終於在拐過下一個路口時,看到了那個單薄瘦弱的背影。
她仍然是拎着那個超市購物袋,低着頭慢慢地往前走着,似乎在想着什麼心事。7年過去了,他們的生活早已沒有交集。從剛纔的情況來看,她似乎已經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她在做什麼工作呢?過着什麼樣的生活?
董沂峰的喉嚨裡涌起一股苦澀,他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心情究竟是因爲恨她,還是嫉妒那個成爲她丈夫的男人。
在不留神的當口,裴倩鳴已經走進了一家小飯館,門口的牌匾上寫着“錦繡小吃店”幾個潦草的字。本以爲她是去店裡吃早飯,可是他在門口靜靜地等了快半個小時,也不見她出來。時間已經逼近9點,董沂峰打了個電話讓助理石輝代替他去P大的頒獎禮,自己下車走進了那家飯店。
店鋪很小,只有20來平米,擺了七八張桌子,顯得十分擁擠。這個點兒吃早飯的人已經不多,座位很是空曠。董沂峰環顧了一圈,卻壓根兒沒有看到裴倩鳴的影子。他自信眼睛一直盯着飯店的門口,絕對不可能被她逃脫,可是這小小的店裡一目瞭然,她又會去了哪裡?
“先生,您坐啊!吃點什麼?”一個40來歲的大叔上來問話。
董沂峰在他所指的那張桌子旁坐下,遲疑地說:“你這兒都有什麼吃的?”
“我們這兒是做杭州小吃,雞湯餛飩、小籠包、糯米雞、牛肉粉絲……什麼都有。”大叔熱情地介紹道,“就看你想吃什麼了。”
——雞湯餛飩、小籠包……那都是她愛吃的小吃。他不禁想起夏日的夜晚,他拉着她的手跑到P大校門外的小吃攤裡,兩個人各點一碗餛飩,饞得把湯都喝得精光。
“那就來碗餛飩吧。”董沂峰淡淡地說道。
“好嘞,你稍等片刻。”大叔答應一聲,便回身往廚房走去。
“對,對了。”董沂峰裝作隨意地叫住他,問道,“剛纔有個女人進來過,你有沒有看到?”
“女人?什麼女人?”大叔一臉懵懂。
董沂峰經不住臉紅了,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可還是得硬着頭皮扛下去:“就,就是一個穿着加絨襯衣和牛仔褲的女人。”
“哦。”大叔旋即恍然大悟,“你是說小裴啊!她在裡面算賬呢。”
“算賬?”董沂峰蹙眉道,“她在這裡工作?”
大叔撓了撓頭,說:“是啊,她是我們店裡的會計兼出納。你找她有事?”
堂堂P大會計系的高材生,居然在一個門臉破落的小吃店裡當會計……董沂峰只覺得心裡泛起陣陣惡寒。她怎麼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喂,小裴,你出來下。”在董沂峰愕然的當口,大叔已經熱情地吼了一嗓子。
一張瘦小蒼白的臉從裡屋的門堂露了出來,在看到董沂峰的剎那,她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
董沂峰的心跳再次像上了天的火箭般狂竄起來,腎上腺素在體內肆虐,攪得他腦袋都快爆炸了。不,他們不應該在這種場合下見面,不應該在這樣的氣氛下見面。他看着她那張在腦海中思念過千萬次的臉,心裡卻全然沒有半絲重逢的喜悅。他只想將眼前的一切都粉碎,全部都粉碎。
“小裴,這位先生好像認識你。”大叔仍在那裡不識時務地說道。
可是,裴倩鳴只是淡淡地看了董沂峰一眼,轉臉對大叔說:“劉叔,我不認識他。”
“呃……”劉叔愣了一下,又轉過頭去看董沂峰。
董沂峰的臉上血色全無,眼眸裡面露出可以殺人的兇光。
“老闆,你是這個店的老闆吧?”他站起身來,竭力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說道,“我想給你個建議。對於不守信用的女人,最好永遠都不要聘請。女人的蛇蠍心腸你見識得太少了。”
說完,他扔下一張100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吃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