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倩鳴帶着女兒回到家裡的時候,王博正愣愣地坐在客廳裡面。她催促小暮芝快去寫作業,自己則走進廚房做飯。吃飯的時候,三個人沒有什麼話題,都沉默着埋頭苦吃。直到洗完碗,裴倩鳴纔想起這個月的房租該交了。
她走到自己平時放錢的抽屜翻了翻,卻只找到一隻空的信封。她又找了其他幾個地方,可是連錢的影子都沒有。她終於把目光望向了王博,輕聲說:“王博,你看見我放在抽屜信封裡的錢了嗎?”
王博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沒有回答。裴倩鳴以爲他沒聽見,就走過去問道:“王博,抽屜裡的錢你拿了嗎?那是我準備交房租的。”
王博抿了下嘴,說:“我先拿去用了。”
“啊?你怎麼都沒跟我說一聲?”裴倩鳴有點不安,“明天跟沈大媽說好了要交房租,你那兒還有現金嗎?或者去外面取款機取一下吧。”
“我沒錢。”王博胡亂地按着遙控器,心情看起來很煩躁。
“你工作也有一個月了,還沒有發工資嗎?”裴倩鳴問道,“那你們什麼時候能發?我讓沈大媽再晚幾天。”
“晚多少天都沒用。我失業了。”王博把遙控器往茶几上一扔,憤恨地站起身來。
“失業?怎麼回事?”裴倩鳴愈發覺得糊塗,“你不是說做得挺好的嗎?那家機構薪水給得也可以,怎麼就……”
“那是我騙你的。我才幹了三天就被他們炒了。”王博背對着她說道。
裴倩鳴有些氣憤,說:“他們太不講理了,哪有幹三天就炒人魷魚的。到底是爲什麼?”
王博沉默了很久,終於轉過身來,盯着她說:“他們說我以前參與過賭博,有不良記錄,不能從事教育行業。”
“他們怎麼會知道的?”裴倩鳴吃驚道,“這家機構哪來的消息?”
“有人通風報信唄。現在,H市所有教育培訓機構都有我的英雄事蹟報告單。我想,我在這行是肯定幹不下去了。”王博攤了攤手,語氣卻很平靜。
裴倩鳴突然感到一陣混亂。先是董沂峰訂婚,然後是王博失業……爲什麼一天之內要連續給她那麼多負面的刺激:“是什麼人,要這樣跟你過不去?”
“你說呢?除了董沂峰,還會有誰?”王博目光深邃地望着她。
雖然她也想到了這個答案,可是從王博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仍然讓她感到很崩潰。
“那,那你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麼?”裴倩鳴膽怯地問道,“你從我這裡拿走的錢,都幹什麼去了?”
“怎麼?我不能花點你的錢嗎?”王博斜眼看着她。
“你又去賭了,是嗎?”裴倩鳴終於說出了心底最可怕的猜測。她聽人說過,賭博跟吸毒一樣,都有心癮。一旦陷入了賭博的圈子,是很難拔出來的。王博這些日子,每天裝作若無其事地外出上班,其實卻仍然跟以前一樣遊手好閒。那麼,除了賭場,他恐怕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哼。”王博果然冷哼了一聲,“裴倩鳴,你讓我混得這麼慘,難道花你點錢找個樂子都不行嗎?你也不想想,是誰把我逼到這個地步的?當初如果不是被你氣極了,我怎麼會一連幾天不去學校而被開除?”
——又來了。王博那套受害人的思維再次出現了。裴倩鳴害怕得渾身發抖,她知道這個男人一旦陷入了這種思維模式,就好像開啓了毀滅武器一樣,會把周遭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你冷靜點,王博。”裴倩鳴努力用柔和的態度勸說道,“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可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總要想辦法去解決。我們再找找別的家教機構,或者找一份其他的工作……”
“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他給全市所有的教育培訓機構都寄了匿名信,我在這一行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王博被她激得咆哮起來,“這個男人有多惡毒,你現在總該看清了吧?現在他像當初對付你一樣地來對付我了。你等着瞧吧,最終的結果就是我們倆一起玩完。”
“不……”裴倩鳴噤聲了。想起自己曾經遭遇過的一切,她害怕得靈魂都在顫抖。董沂峰,莫非七年前的事真的是你指使,是你參與?莫非這之前的種種,不過是你想把我推入更深的地獄?
“我找他去。”裴倩鳴突然站直了身子,“我要找他討個公道。憑什麼這樣對我們?王博,你放心,我一定討回公道。”
說着,她連外套都沒有披,一頭衝到屋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