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銘,你不要這樣稱呼她。”紀曉沁還是說出了口。
“爲什麼?難道我不應該這樣喊嗎?你別忘了,現在我們都結婚很長時間了。”燕皓銘有點不同意。
“以前我媽活着的時候,我們……可是並沒有結婚。”
紀曉沁的口氣有點艱難。
燕皓銘當然不會明白,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他是自己媽媽的仇人,媽媽怎麼可能會同意,讓他叫自己一聲媽媽?
“這理由也太勉強了,畢竟現在,我們是實打實的夫妻關係。”燕皓銘仍然像堅持。
“反正你不要叫就是了。”紀曉沁也繼續堅持。
“好吧好吧,既然你這樣說,就聽你的了。”
看到紀曉沁有點想翻臉,燕皓銘趕緊改口。
說完他嘆口氣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媽……阿不,伯母,曉沁就是有這犟脾氣,想必你也瞭解,不過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她的。”
他當然明白紀曉沁爲什麼不同意他的這個“媽媽”的稱呼,對於一個自己恨的人,怎麼可以用這樣最親密的字眼?
但是他只能裝作不知道。
“燕皓銘,你能不能退到一邊去?”看着燕皓銘在媽媽墓碑前絮叨,紀曉沁忽然忍無可忍。
“爲什麼?不是你讓我陪着你來的嗎?”對於紀曉沁的不耐,燕皓銘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可是,現在我覺得你太聒噪了,你讓到一邊去,在外邊等着我,我要和我媽說一會兒話。”紀曉沁皺着眉頭。
看着紀曉沁的神情,燕皓銘還想說什麼,但是想了想就改了口:“好的。我去外邊車裡等你,你在這裡呆一會吧,不過不要帶太長的時間,也不要太傷心了。”
燕皓銘想着,確實該給紀曉沁一點獨處的時間,她已經很長時間沒來看望過她的媽媽了,肯定會有一肚子的話說。
紀曉沁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燕皓銘這才離開了,並在走之前叮囑了一句:“記着我說的話,不要呆太長的時間。”
然後這才慢慢離去。
看到燕皓銘出了陵園的門,紀曉沁這才把花放下,她慢慢地蹲下了身子,看着墓碑上媽媽的模樣,忍不住淚流滿面。
“媽媽,我來看你了,你現在在另一個世界還好嗎?”
“可是,我最近感覺很不好,我現在真的好難過,也好迷茫,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紀曉沁的臉上全是淚水,她跪倒在面前的墓碑前:“媽媽,對不起,女兒真的很沒用,以前,你因爲我,才丟失了生命,我以爲自己現在已經變得很強大了,可是根本不是,現在,我又和燕皓銘在一起了,而且,我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她的淚水也越流越多,忍不住悲從中來:“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呢?我原本是想着報復他,才接近他的。可是最後,卻返現自己還是愛他,我就是怎麼沒用,因爲經歷了一些波折,就想着原諒他過去做的一切,我是不是很沒有出息?現在
,我甚至有了他的孩子,現在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就是明心,而且他很喜歡這個孩子,我卻不知道,這個孩子該拿他怎麼辦,也不知道該如何地走下去……”
她終於什麼也說不下去了,是的,她不知道,自己和燕皓銘,到底該如何地走下去?一切該何去何從?她真的低估了自己,原來現在的一切,早就成了一團的亂麻。
她原本想報復燕皓銘,可是一系列的波折和考驗以後,發現自己根本還是愛他,於是,又想着讓她擯棄所有,和他重新在一起,可是這個孩子到來之後,她也深深地明白,原來從前那個坎,她並沒有完完全全地邁過去。
就算她想着不在計較,原諒燕皓銘對自己的絕情,但是遠在天國媽媽呢?她可是爲此付出了生命!現在的自己,怎麼能沒有一點旁騖地,去和燕皓銘幸福地生孩子?那真的可以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紀曉沁覺得肚子一陣絞痛,她趕緊地捂住了肚子,慢慢地坐了下來,好讓自己好受一點。
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呆在這裡很長時間了,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現在是一個孕婦,現在真的經受不住這樣的大悲和激動。
一下子想到了肚子裡的那個小人兒,紀曉沁很是恐慌,現在自己的情緒,不會對他造成影響嗎?
她趕緊地撫摸着肚子,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並唸叨着:“寶貝兒,你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媽媽只是太想念外婆了,情緒有點激動。”
雖然才懷孕兩個月而已,但是肚子裡那個未成形的他似乎真的感受到她的情緒,紀曉沁慢慢覺得,剛纔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沒有了。
她這才輕鬆了一口氣,心底很是萬幸:好在,孩子應該沒有問題,只是虛驚一場。
但是情緒剛剛纔放鬆,她忽然就又怔住了:剛纔的她,爲什麼會那麼害怕,爲什麼會那麼擔心肚子裡的孩子會保不住?會出事?
如果真的因爲自己的情緒激動而讓孩子出了意外,那不是正好嗎?她想的不是要做掉這個孩子嗎?如果真的就這樣意外沒有了,應該是很高興纔對吧?
可是剛纔的她,卻是那麼害怕!
原來,她居然在潛意識裡,也是感覺,這個孩子是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她忽然覺得是那麼的潰敗無比,是的,外人如何堅持,燕皓銘再怎麼要求,這個孩子她如果堅持,那也是可以讓他離開的。
但是如果她自己都想要呢?
那一切的堅持,就是顯得格外的可笑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忽然恐慌得厲害,不由自主再次撲倒在媽媽的墓碑面前,哭得聲嘶力竭:“媽媽,到底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這個孩子,我到底該拿他怎麼辦?”
“曉沁,你爲何要如此的難過?”
紀曉沁忽然感覺到一雙溫暖的大手扶起了她。
是燕皓銘。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過來了。
她使勁地吸了吸鼻子,試圖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你剛
纔不是離開了嗎?現在怎麼又過來了?”
“我是離開了,在車裡都等了你很長時間了,但是你一直沒有出來,有點擔心你。”燕皓銘的神情很是鄭重,“原來,你今天來,是想問問你的媽媽,這個孩子的出生問題的,曉沁,很明顯,對這個孩子的去留問題,你自己都不是那麼有把握,既然這樣,你爲什麼還不生下來?你要知道,現在你根本不確定要不要他,但是如果就這樣丟掉他,到時候後悔,是根本來不及了。”
“你剛纔聽到了我說的話?”
紀曉沁轉過頭來,她的神情定定地看着他,她不確定燕皓銘到底聽到了多少。
如果,他聽到了全部,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一切的真相和她的身份都要揭開來?
“我剛剛過來,遠遠地看到你蹲在地上,有點着急,就趕緊趕了過來,然後就聽到你對你的媽媽說,不確定是不是要這個孩子。”
燕皓銘愣了愣神,沒想到紀曉沁會問出這個問題。
紀曉沁不知道,剛纔他根本就沒有離開,走了幾步就反悔了回來,一直躲在一個不遠處的大樹後面,所以,紀曉沁的所有的話,他都聽到了。
他的心如刀絞。
他是到今天才知道,原來紀曉沁,她根本已經有了原諒他的心思。
他忽然覺得一切是那麼的諷刺,他也早就知道了紀曉沁就是明心,但是卻只能假裝不知道,還得瞞着紀曉沁。
甚至爲了這個隱瞞,不惜受到劉大同的威脅。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兩人的心思居然也是一樣的,紀曉沁,她也再千方百計地隱瞞着他,也是爲了這份感情。
兩個有相同心思的人,卻是千方百計地都想維護者這份感情,明明都知道一切,卻是都不願意說破。
原來,紀曉沁不想要這個孩子,只是因爲對未來的不確定,而不是因爲,她仍然在想着報復他。
因爲激動,他甚至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
他怎麼沒想到,紀曉沁原來是想着原諒他的,原來,她和自己一樣,害怕一切都揭穿後,兩人都會無所循形。
可是他現在仍然什麼都不能說。
紀曉沁卻是鬆了一口氣:原來他只聽到了最後一句。
也就是說,現在的燕皓銘,仍然不知道她就是明心這件事情。
因此聽到燕皓銘這樣說,紀曉沁心底不再擔心了,她以爲燕皓銘說的是真的,就沒有多想。
“我們回去吧。”
紀曉沁沒有回答燕皓銘的話,她站穩了身子,把手放在了燕皓銘的臂彎裡,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
燕皓銘的心忽然微微地震動了一下,他擡眼看了一下紀曉沁,她的神色平靜,剛纔他在大樹後邊看到的,她那種悲慟欲絕的神情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心忽然砰砰地跳了起來,紀曉沁剛纔的話已經像是刀刻一般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原來,紀曉沁根本已經原諒了他,現在她過不去的,只是心底的那個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