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盈盈下拜,哽咽道:“當日,珠玉當日結識公子之時,亦不知會成爲許夫人。那日,與公子離別之後,皇上一道聖旨將我封爲夫人,我卻不願……入宮之前我曾去驛館找過公子,公子卻出門了,我只得入宮……”
白逸軒並沒有立即迴應,珠玉又提高音調說了句:“請公子信我!”
“你初見我,便欺瞞身份,讓我如何信你?”白逸軒淡淡地反問。
她知道白逸軒指的是自己扮作婢女玉兒的事情,於是解釋道:“二妹婚宴那日,我確實是因爲弄污了衣裳,臨時向婢女要了身衣裳,卻不想碰上那寺人……得公子相救,珠玉心中感動傾慕,自知身份敏感,若公子得知了我的真實身份,必定疏遠於我,這纔不敢明言,欺瞞了公子。”
“珠玉自知有錯,請公子責罰。”珠玉這一說,竟然是要直直跪下認罰。
白逸軒見狀雙眼睜大了些,及時伸手拖住了珠玉的雙臂,嘆道:“夫人何必如此?往事已矣,逸軒無意追究。”
珠玉的心頭一跳,他這是要撇清干係了!
“往事已矣?公子當真這麼以爲?虧得珠玉一片赤子之心,還曾想過若那日能找到公子,便不論是何身份,去向何方,都跟隨在公子身邊!”珠玉思緒飛轉,計上心來。
“逸軒也不過是區區公子,連中燕太子都不是,而夫人卻是西嵐天子的夫人,身份何其尊貴,理當惜福。”白逸軒一怔,隨即笑道。
珠玉就等着這句話了,於是挑眉問道:“難道公子覺得自己的尊貴僅止於公子?公子未免太過小看了自己。難道公子不知,你三年後便會成爲中燕太子嗎?”
“夫人不可胡說!”白逸軒低聲喝止珠玉。
“珠玉並非胡言亂語,我不僅知道公子要成爲中燕國的太子,我還知道前太子是因爲何事被廢,二公子爲何在太子之位的角逐中失利。”珠玉說到一半,頓了頓,才高昂起頭顱,頗有
些驕傲地繼續說道,“珠玉也不僅知道這些,我還有信心能夠幫助公子成爲這天下的霸主!”
珠玉輕咳了一聲,才接着細說道:“如今的太子庸懦無能,也並不爲中燕王所喜,地位其實是岌岌可危的。公子此去回到中燕國後不久,便會發生一件足以讓太子被廢的大事——巫蠱事件!”
這巫蠱事件在這個信奉神明的時代確實是個大忌諱,因此事被廢,合情合理。當然了,珠玉肯定不是胡謅的,實是前世確實發生了此事,當時中燕王震怒,上表請奏於高旭,將太子貶爲庶人。
此話一出,白逸軒沉默了,他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的眼神打量起珠玉。他之前對這個女子有過種種探究和揣測,但卻多半是出於興趣或者那沒由來的好感,但此時此刻,他第一次用超乎性別的眼光來看珠玉。以這個女人的見識和膽識,或許她會成爲一名傑出的謀士,不過他還得試她一試。
“夫人說笑了。逸軒閒雲野鶴慣了,並無心於政治,沒有覬覦過太子之位,更沒有想過要當霸主。夫人凌雲壯志,怕是找錯人了。”白逸軒片刻之後,笑得雲淡風輕,好似真的不在乎一般。
珠玉卻搖搖頭:“公子對我何必還欺瞞?若是公子當真無心,做個隱士便可,爲何要苦心經營,傳播自己的賢名?一件事明明默默無聞就可以爲之,公子卻偏偏要在大庭廣衆之下爲了,難道不是爲了名?一個消息可以原來可以按下,卻總有人有意無意地爲公子宣揚開來,難道不是公子授意的?如果都說是巧合,珠玉卻是不信的!”
“哎……竟是瞞不過你……”白逸軒聞言後,先是低嘆一聲,隨即又以寵溺一般的語氣感嘆了兩聲,“竟是瞞不過小玉你啊!”
從“夫人”到“小玉”,一個稱謂的微妙變化,便傳達出了白逸軒心意的轉變。珠玉大喜,再次提高了聲音:“珠玉願意助公子成大業!”
“你可有所求?”白逸軒問道,“可如實
告訴我。”
“公子不等回國之後,驗證了我的話,再來許諾嗎?”珠玉反問他。
白逸軒淡淡地笑開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不知珠玉重生一事,自然不會真的認爲這世界上有人能夠預知未來,但太子一向對神明之事頗感興趣,若因此被人栽贓,也很有可能。而若此事當真如珠玉所言發生了,他就不得不認爲珠玉有能力安排這一切。一個不可小覷的女人,與其讓給高旭,不如留在自己身邊。
“好。”珠玉點點頭,“珠玉自知此番成爲夫人,實則不過是成爲了政治的犧牲品。珠玉之心在公子身上,而非皇上。況且三年後,西嵐宮就會發生一場宮變,到時許家政變失敗,我亦不能逃脫。皇上對我無情,我只能落個‘暴斃’的下場罷了。珠玉不願死得不明不白,故而想尋得公子的庇護。”
分明是在講述自己的厄運,珠玉用一種冷靜到詭異的語氣娓娓道來,讓白逸軒的心莫名一揪。
“你似乎真能知曉未來之事一般,竟然這般篤定?”白逸軒雖有此一問,但並沒有指望珠玉回答,所以就兀自換了個問題,“你想尋得庇護,可是想讓我帶你離開?”
“初時確實是這個心思,畢竟那時我還是自由之身,但今時今日卻不同了,珠玉不敢奢求公子立即就能帶我離開。這三年,我願在這宮中做公子的耳目和手臂,只期盼三年後,公子可以許給我一個未來。”珠玉先是苦笑着搖搖頭,隨即便對着白逸軒緩緩下拜,一字一句說道:“許、我、正、妻、之、位!”
珠玉知道這個請求太過冒險,不論他人是否知曉,自己畢竟已是再嫁之身,卻要求白逸軒的正妻之位,實在難上加難。可她不能不賭,沒有這個位置,她就更沒有把握能在他身邊待多久了。更何況前世的教訓讓她知道唯有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護自己,居於人下,早晚要受人欺凌,所以她既然重新做了選擇,便不能再做白逸軒的妾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