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肅穆的法院,當法官敲響象徵正義的法槌時,所有人都起立,跟着坐下。
沈夏看着對面打扮時尚,態度高傲的宋雲染,別開了視線。
她快速地在觀衆席上尋找熟悉的身影,卻沒有看到那個人。
相反,在角落裡,卻看到了楊徽敏和陸雲庭。
她急忙別開視線,理了理自己的情緒。
“現在有原稿申訴。”隨着法官的發話,沈夏的代理律師開始陳詞了,沈夏靜靜地聽着,腦子裡卻空蕩蕩一片,這個時候,她的心,竟然對案子一點不關心。她關心的是,爲什麼陸雲卿沒來。
她冷冷一笑,已經都分開了,她還期待什麼?真是矛盾呢。
沈夏理了理自己耳際的頭髮,重新集中注意力,聽着我方律師的陳述。
接着,是對方辯護律師的陳述。
漫長的十幾分鍾,全都是各執一詞。
“法官大人,我有幾個問題想請問原告。”
“准許。”
在法官發話後,對方的女律師站了起來,衝沈夏鞠了個躬。
“你好,現在請你回答我以下三個問題,是與不是。”
沈夏點點頭。
“案發前,是您主動約我的當事人單獨聊聊的,是不是?”
“是。”沈夏不置可否。
“你知道我的當事人在事業上和陸雲卿先生有花邊新聞是不是?”
“是。”沈夏沒有想,繼續回答道。
“對於這件事,你非常生氣,甚至憤怒是不是?”女律師咄咄逼人,氣勢有增無減,她的問題,無疑已經連成了一個圈套,把沈夏深深地套了進去。
三個問題,連在一起的解釋就是,沈夏因爲知道陸雲卿和宋雲染有花邊新聞,很生氣憤怒,懷恨在心,所以約宋雲染單獨聊,然後在那樣危險的地方,痛下下手。
這是十分講得通,並且有動機的。
“反對對方辯護律師誘導我方當事人!”陳律師見狀況不妙,急忙道。
“法官大人,這三個問題很重要,並沒有誘導對方當事人的意思,只是闡述當事人真實的想法和真實的情況。”女律師對着法官和公正席位上的人道。
“被告律師可以繼續問,請原告回答。”
沈夏想了想,“我並不是生氣,我只是覺得她這樣的行爲很幼稚,對陸雲卿的生活帶來了困擾,所以去警告……”
沈夏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女律師打斷。
“對,就是警告這個詞。顯然,原告起初的目的就不純。所以,原告完全有理由,有動機,把我方當事人推下去。”
女律師這話落下,全場便譁然起來。
沈夏頓時捏緊了拳頭,手抓着自己的褲子,她想辯解,但她知道,這裡是法庭,容不得她叫囂,只有證據,纔是壓倒性的一切。
陳律師見苗頭已經不對,立刻向法官提議,提交新證據。
只是當知道新證據存在的時候,觀衆席都是喧鬧一片,但是對面的宋雲染,卻一點不意外。
沈夏皺了皺眉頭。
陳律師將u盤遞給秘書,播放錄音。
只是前面留白很久,一直都沒有聲音。
沈夏頓時覺得奇怪起來,這u盤是直接從錄音筆裡拿出來的,這隻錄音筆,她除了給陸雲卿的律師聽過,再也沒有經手其他人,今天也是纔到陳律師手裡。
“怎麼回事?”陳律師看着沈夏。
沈夏也不清楚。
忽然,喇叭裡響起了一陣悠揚的歌曲起來,“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聲音立刻被關掉,法官立刻敲響法槌,“原告是否拿錯證據了?”
陳律師搖着頭,問沈夏。
u盤重新拿回沈夏的手上,沈夏看着那u盤,的的確確是她的東西,可是裡面的內容,爲什麼不是了呢?
“究竟是不是拿錯了啊?”陳律師小聲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裡面的東西被掉包了。”沈夏皺起了眉頭,看着對面宋雲染得意地揚起了頭。
“你這不是開玩笑麼?”陳律師頓時也慌了手腳。
而此時,女律師又站了起來,“既然原告拿不出手證據,那麼我們只好申請我們這邊的人證出來了,請法官批准。”
“准許。”法官嚴肅道。
王樂走上了審判席上,陳述着當天的情況,當她一口咬定親眼看到沈夏推宋雲染下去的時候,全場都譁然起來。
沈媽媽早就按捺不住,在座位上罵人了。沈爸爸拉都拉不住。
最後由於沈媽媽破壞庭審肅靜的環境,愣是被幾個警衛拉了出去。
漫長的兩個小時,最後亭審的結果卻出乎意料,沈夏輸了,法官判處沈夏賠償宋雲染的人身和經濟損失共一千六百萬。
外面的雨下的有點大了,沈夏走出法院的時候,整個人腳都是軟的。
她腳軟,沈媽媽同樣是腳軟。
雖然一千六百萬的賠償沒有當時傳說的兩個億那麼恐怖,但她們確確實實是敗訴了。
記者們在外面蹲守了兩個小時,不怕風吹,不怕雨淋,見沈夏出來,急忙湊過來。
而宋雲染那邊,姿態卻非常地高調,“我就知道這場官司我會打贏,惡人終究是要得到報應的。不過我向來心善,要是沈夏能在媒體公開向我認錯,那一千六百萬,我可以考慮不用她賠償。”
宋雲染說這些話之餘,得來了記者們一致的稱讚。
在記者們的蜂擁,雨密密麻麻落下的時候,記者們把沈夏和徐然,以及她父母衝開。沈夏跌坐在地上,像一個失去了魂魄的人。
她的雙眼空洞,整個人就像驅殼一般,跌坐在雨水之中,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彷彿世界都和她無關了。
u盤的內容被掉包了?被陸雲卿的私人律師掉包了?
到現在,沈夏都不能相信這一切是真的。那隻u盤她只給過陸雲卿的律師和陳律師啊,陳律師根本沒有時間查看,更不要說刪除原本內容,換上新的內容。
爲什麼……
爲什麼……
原本對陸雲卿的幻想,在此刻破滅,沈夏仰着頭,任由雨水打在臉上,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臉上流的,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陸雲卿,是我看錯你了麼?還是你至始至終,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我?爲什麼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深深捅我一刀的人,是你?
沈夏望着天,好像天頓時漆黑一片,她的世界,從此一片黑暗。
“讓開!”一個身穿黑風衣的男人撐着黑傘闖入,他丟掉手裡的傘,將地上暈厥的人抱起,衝出重重包圍的人羣,朝自己的車而去。
陸雲庭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沈夏被那個黑衣人抱走。
“走吧,這都是她自己作的,早點跟雲染道歉不就好了。”楊徽敏感嘆道,搖了搖頭,上前去拉宋雲染。
“伯母,你不是說你很喜歡吳斐然麼?今天我們有個飯局,您要不要一起去?”宋雲染笑問道。
吳斐然也是現在當紅的花旦,經常拍一些八點檔的肥皂劇,深受四五十歲年齡段的媽媽喜歡。
一聽能見到自己喜歡的明星,楊徽敏立刻應道:“好啊。”
“媽,我就不和你們去了。你要自己照顧自己啊。”說畢,陸雲庭急忙跑下了樓梯,冒着雨朝停車場走去。
宋雲染的目光落在她這個堂弟身上,微微皺起了眉頭,“伯母,雲庭這麼急,是要去哪裡?”
“他啊,經常不見人,不管他了,就是個設計狂。不過晚上我得早點回來,老爺的身體一直都沒見好,老毛病犯了。”楊徽敏露出了擔心的神色。
“老毛病?最好還是去醫院查一查吧?這不拍片子很多病是查不出來的。”宋雲染一副關心的樣子,其實她對這個親爹根本沒那種孝順之情,她只不過是愛慕陸家的家財和地位罷了。
陸雲庭驅車,快速地跟在了前面那輛保時捷後面,直到那輛車子進入小區,在一棟單元房前停下,陸雲庭急忙下了車阻攔。
“表哥?”陸雲庭不可置信地看着韓澈,一副驚訝的表情。
韓澈望了眼陸雲庭,眼裡卻是極其冰冷的,“你怎麼回來了?”
“表哥,你這是……”陸雲庭沒有直接回答韓澈的問題,而死看着他懷中的沈夏。
韓澈卻轉過身,冷冷地瞥了眼陸雲庭,“陸雲卿傷她還不夠麼?還來惺惺作態做什麼?你回去告訴他,讓他和宋雲染都離她遠遠的,不然我會考慮奪回陸家的一切!讓他一無所有!”
“表哥,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都聽不懂。”陸雲庭撓者頭,可是等他反應過來時,韓澈已經抱着人進了大樓。
陸雲庭追了上去,卻因爲有門禁,被堵在了外面,他走到保安亭邊,對着保安小哥道:“知道我是誰不?”
“你是誰關我屁事?”保安小哥白了陸雲庭一眼,繼續架起腳看自己的報紙。
“蠢蛋,我都不認識,我是陸家的二少爺,國內著名的時裝設計師。”陸雲庭挺起胸膛道。
“然後嘞?”保安小哥不以爲然,這次看也不看陸雲庭。
“我這麼牛逼,你是不是該給我開門?”陸雲庭提高了分貝。
“切,你是陸家二少爺?那我還是大明星陸雲卿呢。你傻了吧,陸雲卿和他老婆以前就住在這鍋,你是他弟,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被保安小哥這麼深深鄙視,陸雲庭十分無奈,可是又上不去,他只好坐回車裡等,心裡卻氣地砸方向盤。
爲什麼每次,他都晚了一步呢?
——
韓澈將沈夏抱上樓,放到自己的*上,他知道,她是動了胎氣。於是直接給醫院婦產科的同事打了個電話。
“現在能來一趟麼?我朋友現在不方便折騰。”
幾十分鐘後,一個女醫生提着一個醫藥箱走了進來,她帶了簡易的b超檢測儀。
“先出去吧?放心。她一定會沒事。”女醫生道。
韓澈這才依依不捨地走出了房間。
十幾分鍾後,女醫生打開房門,摘下口罩,微微一笑,“她沒事,但是我還是簡易能走的話,最好去醫院複查一下。她的胎位有一點點偏離,我覺得前三個月她先住在醫院裡比較好,以免流產。”
“好,我知道了。”韓澈淡淡地答道。
女醫生爽朗地笑着,盯着韓澈看,“這個就是你說的小師妹吧?我看過照片,應該就是她,長得比照片上的還好看啊。”
“八卦。”韓澈淡淡道,想進去看沈夏。
女醫生卻伸手攔住,“她沒事,讓她好好休息吧。我千里迢迢過來,你不該給我泡壺茶,或者衝杯咖啡麼?”
“好,你坐着,我這就去。”韓澈說完,立馬朝客廳走去。
這名女醫生也是韓澈的大學同學,不過是同級的,在大學時代,她就暗戀韓澈,對他十分有好感,只是時光荏苒,他們因爲事業各奔東西,從此很少聯繫。
但是沒想到上天竟然這麼眷顧他們,讓他們相遇在了人民醫院。
這名女醫生叫方柔,人如其名,是個性格很溫柔的女孩。
方柔坐在沙發上張望,很自然地就看到了對面的陽臺,陽臺上還曬着女式的內、衣。
“這裡風景真好啊。”方柔打趣道,此時韓澈正好走來,遞給她咖啡,她接着,瞅了瞅對面的方向,“你家對面住着的肯定是個美女吧?這個方向正好能看到她家客廳唉。”
韓澈一聽,急忙走到陽臺前,關上落地窗,拉上窗簾。
“天氣冷,別吹風。”
“你啊,還是一樣,開不得一點玩笑。女孩子和你在一起,不悶死纔怪。”方柔只是開玩笑道。
韓澈的臉卻頓時沉了下來,一本正經道:“真的?女孩子和這樣的我在一起,會覺得很悶?”
他的腦子裡立刻想到了沈夏,想她爲什麼四年不見,會對他的感情變化這麼大。
“當然啦,不然呢,要是你人浪漫些,幽默些,我早就追你啦。你看你自己,要相貌有相貌,有事業有事業,但爲什麼身邊就是缺了點女人緣呢,就是因爲你太沉悶了啊。”方柔繼續打趣道,其實她心裡根本不是這麼想的,她就是喜歡這樣的他,神秘,冷酷,沉穩。
“呵呵,我改。”韓澈笑得很勉強,見方柔咖啡快喝光,問道:“要不要再來一杯。”
“不用了。晚上你睡哪?我覺得你應該把你的小師妹送回去吧?她一個人在你這裡不太好。畢竟她……”方柔還是看點娛樂新聞的,她曾在新聞上看過沈夏和陸雲卿的報道,知道她愛的人的小師妹,已經嫁做人婦。
“等她醒了就送她回去,她家就在對面。”韓澈淡淡道。
方柔頓時尷尬起來,手不知所措地摸着杯子的邊緣,笑着起身,“時間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不用送了。”
“好,你路上小心,記得拿傘。”
方柔走的倉促,韓澈急忙跟上,拿起她丟在門口鞋櫃邊上的雨傘。
方柔接過去便匆忙離開了。
屋子裡,沈夏睜開眼睛,剛纔方柔和韓澈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她懷孕了?懷了陸雲卿的孩子了?
心裡的感情十分複雜,有一種矛盾的感覺。
這個孩子,她盼了好久,半年前,她就期待自己能有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孩子——
沈夏撫摸着自己的小腹,這裡還不明顯,她根本無法想象,裡面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坐起身下*,沈夏推開房門,見韓澈正在做飯。
“阿澈……”沈夏覺得嗓子有點幹,輕聲喊道。
韓澈立刻停下手上的動作,將打雞蛋的機器放下,走到沈夏面前,“你怎麼醒了。”
“你什麼時候搬到我家對面的?”沈夏擡頭。
“你離開這裡之後。”韓澈別開頭去。
“何必呢?”沈夏苦澀一笑。
“因爲無法忘記你,在這裡看着你以前住過的地方,心裡覺得很踏實,覺得你一直都在,從未離開過我。”韓澈的喉結動了動,聲音頓時變得無比溫柔。
他拉着沈夏的手臂,神情地望着她,“夏夏,咱們重新在一起吧?我一定不會像陸雲卿那樣對你三心二意,我的心裡,從始至終都只有你。讓我照顧你吧?”
“可是我懷了陸雲卿的孩子。”沈夏揚脣一笑,仍盯着韓澈。
韓澈一雙碧藍色的眼角深邃,眼珠子一動不動,“我不介意,讓我照顧你們母子吧?”
在這個她覺得最脆弱無助的時候,能有個肩膀靠,真的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