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回(三)新

中年道姑‘金姑’指導幾招後,怕幫得太露骨,也要避嫌,因此退將下去。陳單暗催內勁,想結束這場同門比武的遊戲,因爲兩人已經鬥上百多個回合了。

突然之間他感到壓力倍增,三師弟槍法中使動開來好像有鉗制太極劍的絕招。招式間好像專用來對付‘吟詩送箭’這門功夫,此前三師弟確未有這般能耐。

陳單還發掘到,張介冕的眼眸多次和首桌黑衣人互有交流,不禁讓他內心倒抽涼氣。倘若這些怪招是由黑衣人傳將過來,那他們此行的目的確太可怕了。不請自來必定會有對千詩館不利的意圖,一衆師弟功力未純,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時候包奮已從門外奔回來,卻帶來很古怪的訊息,只聽他說:“北大嗓左手捏住大把銀子,右手卻掛着一塊木牌,木牌上書寫着幾個紅字:陳單見血小傷,三天覆原,一賠三十。陳單大傷,見骨,血流半鬥,養病三十日,一賠三百。”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賭法?姓張的這個壞蛋又想玩什麼把戲?”鄭濡雨左思右想總猜不透這賭局裡的重點。

“陳單小傷賠錢,大傷也賠錢,全沒註明張莊家在賭什麼,又能贏得什麼。”聰明如老實額,他也不解。

“這一回確有自打嘴巴的味道,山人曾說‘兇兵’能斬首。”黃非紅反應還算特快,又讓他找到一些論點:“接下來該推薦其餘兩件兇兵!它倒不會直接收人命,但間接地可毀滅更多人命,你們信不信?”

“老師,你講的全是金玉良言,我那敢不信。”包奮從來都是唱紅臉的。

“姓老的還是老規矩,信與不信兩樣參半。”老實額總把臉部塗上了白色。

“本姑娘纔不信呢!什麼女人的胸器啦!等下殺人,等下不能殺人,只會耍嘴皮罷了,全都唬人的!”鄭濡雨根本沒得選擇,唯有唱不要臉了。

“最後兩件兇兵呢?落在樣貌嚇死瘟神,聲音響過雷神的北大嗓手中。”黃非紅好像在自圓其說:“他左手掖滿着萬惡的銀子,這可是世間最大的兇兵,千百年來威不減,不知殺掉了多少人命。”

“難道這兇器比賭更爲可怕?”鄭濡雨有點不服氣,她當然想反駁。

“照呀!這東西確實比賭更可怕,試問上世間如果無銀子,誰個還想趕到賭坊去賭呢?”黃非紅這般話剛聽起來好像有道理,仔細想後又覺得沒道理。

“最後一道兇器呢?莫非就藏在北大嗓的肚子裡。”鄭濡雨賭氣地問。

“那面掛住北大嗓右手的木牌,寫着觸目驚心紅字的那塊,什麼陳單大傷小傷賠多少錢的那一面牌,那就是了。”黃師傅雖然自圓其說,卻面不改色。

“好笑了,木牌都能當兇器,木牌能殺人嗎?這牌子頂多只能當作廣告招徠生意,豈能算兇器的呢?”這一次終於輪到鄭濡雨握住把柄。

“老書本首先想聲明,該叫兇兵而非兇器,小妮子點顛倒是非,兇兵兇器都分不清,兇兵其實早掛在北大嗓手上。”黃非紅還蠻辯得:“而兇器卻藏在你小妮子身上,最後那件兇兵呢!對我等皆無效,因爲它只針對陳單一個人罷了。”

錢財狼道張介冕內心暗暗得意:“以前若想打敗你太極劍,那純粹只算個夢想。經過莊家一般精心佈置,夢想式終歸達成理想式,如今萬事俱備,不欠東風。”

張介冕身形稍微倒縱,想誘太極劍來攻,眼見陳單不懂厲害,幾乎要上當。忙挑槍頭往他胸前點將過去,必須說明一下,要知‘點去’和‘刺出’是有分別的,其中有攻和守的意味。

‘點去’乃三分攻七分守,不求有功,重在後着。而‘刺出’多數武者會挑選認定一擊必中的時機,或者等對方沒絲毫反撲力量之時,纔會展露出來的。

陳單敗過張介冕無數次,肯定不把將他舞動的霸王金槍放在心上,手中長劍劃作一個孤線向前擺動,連番削落金槍棍身,豈知此刻,張介冕所使出的招式簡直就是‘吟詩送箭’的剋星。

只見張介冕長槍一顫,棍身倏地逆弓彎屈,鋒利的刃尖滑向陳單手腕處。陳單暗叫不好,來勢太快,無法避招,但若他不棄劍,右掌立時遭對方所廢,如何挺過師弟發連綿殺着?

陳單不及細想,只能長劍脫手,果然霸王金槍的棍尾處已倒砸過來。橫劈往陳單左頰頸項之‘天章穴’,若遭長槍的棍尾擊實了,恐怕是要終身癱瘓的。

陳單雙膝彎低,身子前俯,頭部微微矮縮,右手肘臂一齊屈伸,還往上擋格。確巧妙地避過了金槍襲擊。卻見張介冕上身一旋,槍尖再度撩了過來。

陳單兩手空空,眼看他那寶劍既將墮地,忙伸左腳挑往劍柄處。就因雙足彎曲,腳尖無法使力。長劍只能被挑高了少許,身體順勢往前俯衝,右手一抄,將落地長劍竟然又回到他手裡。

如此寶劍失而復得,陳單如虎添翼,不由分說,忙往張介冕雙腿連削帶斬。於嚴厲的交戰對決,慌忙中,陳單那還理會所使的是否是‘吟詩送箭’這門功夫。

張介冕處心積慮,受過高人指點,又學到鉗制‘吟詩送箭’之絕招。只要陳單施展本門功夫,他就有把握將他制伏死死的,但陳單最後數招擺明並非吟詩送箭。

陳單這些招式來得怪極,從最不可能處出招,而且又削向他腳下咫尺之間。聽高手曾經說過,攻人雙足,宛如毀其地基,地基若損,整棟大廈即刻將傾。

所謂寸長寸強,寸短寸險,寶劍近身易攻,金槍棍長難擺。離己之‘強’而陷入敵之‘險’,並非明智之舉,張介冕一念及此,連忙撤身往後躍開退去。

陳單立起身來,內心直嘆僥倖,敗勢雖能扳回,但這是前所未有的跡象。陳單暗忖:“三師弟練習這種剋制‘吟詩送箭’功夫應該爲時尚淺,倘若讓他練個三年兩載,恐怕連館主師父也得退位讓賢。”想到這裡冷汗直涔,背上涼稀稀的。

“爲老不尊的,若你再胡扯瞎掰。”鄭濡雨好像氣極了:“本姑娘必找個武林第一兇器來堵住你那把口,直至你憋得沒氣爲止,看你往後如何再靠嘴巴來混口飯吃。”

“別別別,千萬不好,萬萬不要。”黃非紅雙手連擺,樣子好怕好怕,心裡倒好想好想:“你這小妮子雖然並非天下第一,但想爭個天下第七第八應該沒什麼問題,你也不好隨意地展現你那出功夫,要不然那也挺嚇人的。”

“你信不信,本姑娘現在就施展無敵兇器,將你這老不死殺個片甲不留。”鄭濡雨爲了賭氣,雙手真的開始有所行動,她居然解開身上約束,開始寬衣解帶。

“不行啦!大庭廣衆的。”黃非紅口中喊停,雙手卻在推波助瀾,原來他一件一件地撿起了鄭濡雨脫下的衣衫,還說:“小妮子一出招,老書本肯定招架不住。”

“你這老不死又挨千刀的,講書時總往你那個‘姓’裡面去。”鄭濡雨邊脫衣邊說:“男人聽了好不舒服,女人聽了可就氣得半死,以後你就別再講書啦!換上本姑娘來搶你那飯碗!”

“你這小妮子指責老書本黃你自己不是更黃。”黃非紅偷偷瞄上鄭濡雨的身體:“豈能一邊講故事一邊表演脫衣舞,你真的想搶光老書本的所有觀衆,特地來奪地盤搶飯碗的吧!”

“在這場考較武技的比賽中,倒隱住一段半公開的男女愛情故事。”鄭濡雨果然硬佔去黃非紅的位置,硬是要幹起說書的勾當來:“姓張的混蛋他自命風流,至今未娶,他還馬不知臉長,偏偏瞧上咱們家的甜甜兒又是萬人小主的沈蓉。”

“張莊家看上沈蓉有什麼稀奇。”黃非紅道出實情:“蘇州城誓想討回家當妻房,千方百計要娶‘萬人小主兒’的男人,即使沒有一萬,也該有八九千個。”

“若小主子沈蓉出自貧寒之家,早就遭姓張這壞蛋使手段據爲己有。”鄭濡雨依舊不斷在脫衣裳:“壞就壞在小主子乃首富之女,他無法運用錢財來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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