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回(五)

兩個俊俏男人彼此鬥上了無數回,居然生出一股英雄重英雄,惺惺相惜之心。至到此刻,二人難免暗暗地佩服對手,連少餘正在尋思:“盟主武王得子如此,幾乎收盡天傑地靈,無論應變仰或膽識,這位南宮明烈皆處在第一流的境界。”

南宮明烈亦是心底直叫:“江湖傳聞,追風劍本就是一個快字,豈知這姓連的使將開來。卻是時急時緩,但無論那一道變化,快慢之間都令人難於應對。”

廳堂之上,二少正比拼着劍法,圍觀人衆,‘四靈劍’佔半的一對男女,狂蛟峰鶴。他們應該是最關注這場劍戰的吧!豈知丁若竺與黃元慶四隻眼珠雖注視其間。兩顆心卻飛馳到回憶往事,想起以往那些甜蜜記憶,對劍鬥反而視若無睹。

少林一空首座和武當雲燕掌門雙眉低垂,好像早已經入定許久了。月琴門總舵主琴相先生與五嶽總領鐵正雄皆各立於原位,彼此卻不發一言。

錢無盡卻說話了:“南宮明烈將少林拈花、武當二儀、先天無極、三套劍法翻覆地變化使用。果然虎父無犬子,幾乎招招實勁,展得虎虎生風,也真的搏得羣衆們一波又一波的掌聲。”

李留通終於瞧出一些關鍵來:“兩人已經鬥上頓飯時辰,雖然彼此有攻有守,實力相當。但連少餘二度施展身手,氣勢已大不如前,體力透支,隱藏敗跡。”

八變烏龍趙譽博與連少餘皆屬‘二五八’組織裡的,當然最瞭解他那狀況。眼看二更秋風即將敗下陣來,當下喝道:“游魚入海,觀星夜半,亂世重逢。”

沒來由的,聽及這些暗語,林竹也不禁心生詫異:“‘亂世重逢’這一招乃是雙宗劍法裡頭的招式,此星鶴宮少年怎會道出老夫其中一記招式的名稱呢?”

連少餘如今險象環生,聽罷之後微微一怔,似領悟又像完全不懂得。顯得力有不逮,又分心二用,立時讓南宮明烈瞧出便宜來,他登時一手狂劍似雨,把連少餘迫致左首的牆角里去。

向來對戰況不理不睬的月琴門總舵主‘琴相先生’卻心頭一動:“這招‘游魚入海’可是本門藏浪劍裡最神秘的一招,這位星鶴宮的八變烏龍如何能識得?”

趙譽博屬於旁觀者清,他曉得連少餘對劍確有高超的天份,並且融貫力又很強。他曾聽聞連少餘說過三元劍,雖然尚在研究階段,但威力確屬異常強盛的。

文人最得意之事莫過於殿試發榜當天,能高中三元,而劍術之內也有至高無上的‘三元’。此三元無非就是用追風劍稱狀元,雙宗劍中傍眼,藏浪劍屈居探花。倘若能三者合璧,那當然是一套非同凡響的劍陣,幾乎能無敵於天下。

但問題就在於,如何方能將三套完全不同劍路的招式,融合成一體。因爲此三大劍法各有各的奧妙,追風的強項是‘快’,雙宗卻在於‘聚’,藏浪反而顯現出瀟灑和逍遙。

正於此刻,廳堂之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卻是錢無盡挺身而出到場來胡嚷亂叫:“玄天上帝,太上無君,玉皇大帝。”說的乃是天庭上之三大神仙祖師。

李留通見身畔的小兄弟原本講得好好的,卻忽然發起狂來,跑出去亂嚷一遍。連忙拖住他的手,不解地問:“錢小弟,你這般胡叫亂喊,恐怕會激怒正在拼鬥的兩個人。到時候他們可能會對你不利的,你自己要小心爲上。”

豈知錢無盡卻解釋道:“李老哥,別怕,其實小弟本就是南宮家的一介書僮,而且專門侍候我家少爺南宮明烈。從小我跟少爺一塊兒長大,我們名份上雖然是主僕,但感情方面卻如同兄弟一般。”

李留通聽了才鬆上一口氣:“難怪錢小弟如此淡定,原來乃是南宮家的人,老哥我多慮了,但老哥還真不懂,你爲何喊上三位神仙,這一着到底有何妙用?”

錢無盡道出自己的心思:“李老哥,小弟侍候少爺整十年,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相,每次總是三招兩式間就解決掉對手。此刻反而得耗盡全力尚佔不得上風,小弟見這‘八變烏龍’講出那三句成語,也不懂他有何用處。但無論如何皆會不利於我家少爺的,因此小弟也來個胡編亂造,瞎扯喊出三位神仙的寶號。”

這裡想介紹一下眼前這位錢無盡,錢無盡的父親當然也姓錢,但生性好賭,把整個好好的家都賭得家徒四壁。生下第一個娃時反而異想天開,一心想擁盡天下間的金銀財富,故而替初生孩兒取個名字叫作錢無盡。

錢無盡尚未出世前,父親已欠下一屁股的賭債,家裡三餐不繼。確實撐不下去,唯有變賣錢無盡,幼年就賣入南宮家去當奴才。後來父親也因賭債糾紛遭人活活打死,其母是婦道人家,也因丈夫事宜而憂鬱成疾,最後雙親就相繼過世。

錢無盡自懂事開始,就不曉得自己有父母,只知道有個老爺南宮不休。還有個小少爺南宮明烈,在他記憶當中,南宮老爺既是父親,南宮少爺就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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