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宋伊通過了筆試!
當天,簡子墨給她來了電話。
林惜朝同意離婚,提前見她一面!
她只是淡淡地挑了下眉,應了。
見面的地方,定在了崇鹿。
崇鹿——
宋伊眼底劃過一絲嘲諷,如果她一早知道陸煥之和她父親有牽扯,定然不會追他!
有一種男人,他的存在氣場,就是一種壓力。
當兩個這樣的男人相撞,夾在中間的陸煥之漂亮的眸子漾着淺淺的笑意,自覺退了出來。
對面男人漆黑的眸子似乎總是泛着冷意,多年來的關押沒有消磨了他的意志,反倒磨礪了他的秉性,整個人陰戾狠辣!
“父親。”林惜朝沉沉對了過去,眼底浮着半縷涼意。
盛世高大的身軀半掩在光影下:“你就是這樣照顧好,阿嬈的?”
男人將“照顧”咬字略重,透着股駭人的威懾。
林惜朝眸色微暗,難得沉默。
“宋正德死了,接替他的是誰?”
“安景明,安熙池的爺爺。”
現在的安景明身價不比以往,幾乎吸引了整片C市的權貴對之攀龍附鳳!
盛世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眼底殺意漸盛:“很好!”
“準備一架飛機,我要回A國!”
“......”
晚間八點,酒吧人影蕭條,似乎連音樂都激盪不再,隱隱的萎靡之感。
宋伊今天穿的是綠色的軍裝,下身是光亮的黑色皮靴,手上拿着軍帽和一份文件,黑髮披肩如綢緞,顯得精美英氣。
輕車熟路地走到包廂,光線昏暗,男人灼灼的目光卻強有力地穿透過來,宋伊幾乎是瞬間感應到他的存在。
“祁少白!”也是瞬間,認出了男人。
祁少白望了她幾秒,將桌上的文件推到她的跟前:“離婚協議書。”
“簽了吧。”
宋伊全身一僵,所有的力氣和臉色血色,彷彿被人抽盡。
聲音卻平穩地沒有絲毫起伏:“好!”
“另外,喬堅持要去你這邊,她說你會接受的,還有小白——”提到小白,祁少白嘴角抽了抽,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林總說他沒有撫養的義務。”
“......好。”
整場下來,都是祁少白一人掌控,宋伊只是三兩個字的應着,神色清冷淡漠,面如死水,心如深海。
將離婚協議書翻了一遍,宋伊落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將其中的一份推回到祁少白跟前。
“你沒話讓我帶給他嗎?”
宋伊站了起來,將帽子重新戴在頭上,手裡捏着那份離婚協議:“好自爲之。”
撂完話,大步走出去了酒吧,眼淚毫無預兆地打溼眼眶,宋伊只聽到自己急促沉重的腳步,如同雷鳴般落在大理石地面,也砸在她死灰般壓抑許久的心上。
她難過個什麼勁!
現在的結局,不就是她想要的?
以往同男人的耳鬢廝磨、相濡以沫,他給的疼愛和盛寵,她悉數還清,自從淪爲陌路!
可是,林惜朝——
你膽敢在C市再犯案,她定然會將他繩之以法,絕不手軟!
絕不!
前面有人察覺到急促的腳步聲響,回頭看見發了瘋跑過來的女人,不由呆住。
“宋伊!”
安熙池伸出手逮住了她的手腕,宋伊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生生頓下了腳步,過了幾十秒,男人手勁才一鬆。
宋伊小臉慘白,目光與安熙池對上。
她想她應該是狼狽的,甚至後面可以加至極兩字!
因爲她從男人的眼底看到了心疼和憐惜!
“你怎麼在這?”斂下所有情緒,宋伊瞳孔沉寂沒有絲毫光澤。
“跟蹤我?”
她真的是大意了!
被人戳穿,安熙池神態自若,沒有絲毫尷尬:“你突然出軍區,我不太放心。”
“我沒事。”作勢要走。
“宋伊,你可以拒絕我作爲戀人的資格,但你不能連我們是朋友這個事實一併否決!”
“......朋友?”宋伊淡淡掀了掀眼皮,“以前你不是,現在也不是!”
“未來!”安熙池一臉篤定,“未來,我會讓你承認,我是你的朋友,你累了倦了,我的肩膀——”
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安熙池繼續道:“一直都爲你留着!”
宋伊轉身對上他明亮的桃花眼,毫不客氣吐出一個字:“滾!”
“......你欠我一份人情,你還沒還!”
安熙池不依不饒,死皮賴臉地纏着她:“宋伊,欠債不還,可不符合你的作風哦!”
他還得寸進尺了!
“什麼時候?”她毫無印象。
“你的退伍申請書,是被我扣下的。”男人笑眯眯道。
宋伊眉毛狠狠挑了下。
安熙池見戳中了她的軟肋,因着他比她高出半個頭,便彎着腰將臉湊到她的跟前:“所以,你甩不掉我的!”
“我要你欠我人情很多,多到足以用你來彌補我!”溫潤的熱氣撩撥上宋伊的耳際,她卻沒有多大感覺。
如果不是他,她想是誰對她做這麼親密的舉動,她都無所謂!
對上安熙池似笑非笑的眼睛,宋伊漆黑的眸子總算透過一絲光線,鬆了口:“隨你。”
“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今晚不打算回軍營。
“......老爺子的骨灰,你打算什麼時候取回?”頓了頓,安熙池有些遲疑。
宋伊沒回頭,一直往前走,微涼的風吹在身上,讓她發熱的腦袋清醒不少。
車水馬龍的街頭,眩惑夢幻的霓虹燈色,交織着夜色,以及身後那雙灼熱的幾乎要將她的後背燙傷的眸子,讓她下意識加快腳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凌晨五點,宋伊回了部隊,她沒有官復原職,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仗着老爺子生前的一點面子,宋伊將喬和小白插進了自己所在的部隊。
小白被收錄宋家的宗譜,隨了她姓,成了她真正意義上的弟弟。
他和喬的身體素質都是出類拔萃的,因爲留下他們沒費多少難事,但不得不承認,這事兒,安熙池出了不少力。
她似乎,欠他的越來越多,也是因此,對於安熙池,她沒有辦法一把將他推開!
能夠進入C區訓練,司喬有些渴望卻又心存疑慮。
將宋伊攔了下來:“爲什麼?”
爲什麼她主動安排進入C區軍隊?
她可是王上派人監視她的,這點她心底清楚!
宋伊麪無表情掃了她一眼:“懷疑,可以退伍。”
“我不能擔保A國的殺手,你的同伴,會不會殺到這裡。”
司喬心頭大駭,反應了過來:“你是想,讓我衆叛親離!”
王上一旦起了疑心,她勢必就成了一顆棄子!
“你真狠!”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那個軟若無骨地躺在男人懷裡撒嬌的貓咪,她將她的爪子磨得鋒利,隨時隨地準備扼住別人的脖子。
宋伊眼底漾着淡淡的嘲諷:“衆叛親離?”
“司喬,你有親人嗎?”
司喬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宋伊懶得多費口舌,擦肩而過,走到後山的草坪坐了下來,眺望遠處的天色,眼底是波瀾不驚。
“給。”
一隻大手從身後探出,宋伊側目,是一瓶礦泉水。
男人清冽的氣息攜裹着淡淡的青草,饒是宋伊也沒想到,現如今,她會和慕容這麼從容和諧地坐在同一塊草皮上,這還得要歸功於司喬捅他的那一刀。
“指揮官打算從部隊裡選拔出七人,作爲特別行動小組,處理一些國際上的糾紛。”男人榮升上尉,知道的情報現在自然比她多。
宋伊擰開蓋子抿了一口,眸色悠遠:“我要進去。”
“有點懸。”慕容蹙了下眉,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是太好。
目光落在她左手腕上,眼底的思慮重了些。
“我不光要進去,還要做隊長!”
慕容這才笑了笑:“好!”
宋伊神色微斂,又抿了口水。
這些天,體力訓練的倍數激增,宋伊官職比以前小了,但是隊裡每個人還是將她當做以前的那個少尉,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只是,哪裡都會有那麼一粒老鼠屎。
溫良懶洋洋地奔着陰涼的地方,宋伊擡腳對着他的屁股踹了下去,要不是他將身子蜷縮成球狀滾遠,指不定連*都保不住了!
“想偷懶,兩個法子。”
“第一,像溫良這樣,從我眼皮子底下滾出去;第二,被我打死,還可以長眠。”
在場的紛紛哆嗦了一下。
溫良咬牙切齒,紅着臉從地上爬了起來,視線對上宋伊森冷的目光,心下卻是一悸,這個該死的女人,什麼時候這麼暴躁了!
“你憑什麼踹我!”
不就是家裡死了個人,整天弔喪着臉,有意思嗎?
“誰拖後腿,誰TMD欠揍!”
“老子三條腿,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拖了!”
宋伊的視線從上掃到溫鬱的下身,嘴角動了動,漫不經心:“信不信,我現在廢了你中間的那條。”
溫良頭皮發麻,該死的,她往哪裡看!
哎哎,這個瘋女人,她走上來幹嘛?該不會,真的要對他出手吧?
晃神之際,宋伊單手將他撂在地上,擡腳踩了下去!
“你們也想試試?”
冷冷掃了過去,場子裡立馬活絡起來。
“宋伊!”
安熙池從門外走了進來,宋伊皺眉:“來了。”
“出去談。”
“嗯。”掃了眼身後偷瞄的視線,宋伊點了點頭。
“......林惜朝今天下午兩點的飛機,回A國。”
“哦。”
宋伊緩緩出了聲:“還有什麼?”
“你和他——”
“離婚了,沒瓜葛了。”
“......”
宋伊直直望上他,聲線微沉:“以後,我不想再聽到有關他的,任何消息!”
“......好。”
安熙池怔住了,一時竟說不上心頭到底是如何滋味,複雜且難以言喻。
但總歸讓他覺得,這樣,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