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認定趙一鳴對她是有情有義的——這可是她眼下唯一的支樁了!聽到趙一鳴反駁她的話,薛氏的眼睛充了血變得有些微的發紅;她又氣又急又能不甘心:大表哥不會如此待她的,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薛氏氣得一口氣沒有上來,急喘之下又嗆到了,連聲咳了好久;她咳着咳着便想明白她大表哥爲什麼會如此待她了:又是那個賤人,又是爲了那個賤人!自己也沒有說那個賤人不好,只不過借一借她生兒子的事情罷了,大表哥居然就要把自己往絕路上推!
如果沒有那個賤人,大表哥絕對不會這樣待自己的。
薛氏剛剛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可是現在看到趙一鳴如此護着紅裳,她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錯的人當然不是她,也不是她心愛的大表哥,那錯的人只能是紅裳了。
薛氏在心中默默的念紅裳的名字惡狠的咀咒了兩遍後,還恨恨的咬牙,一定不能讓這個賤人好死!那賤人現在擁有的一切,原本應該是她的:如果不是這個賤人,那嫁給大表哥爲妻的就是她,生了長子嫡孫的人也是她,擁有大表哥寵愛的人也是她!
薛氏暗暗發狠:一定要讓紅裳失去這一切,不然天理不公。
趙一鳴急急出口,是因爲他不知道老太太已經知道薛氏旺子之說是假的;不然他還是會保持沉默。
老太太看向趙一鳴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着急;然後轉頭看向薛氏冷笑道:“你居然還有臉提什麼八字旺子,你不提我倒還真是忘了,此事我早就想同你算算帳了,把我這個老婆子騙得團團轉,你是不是很得意?你那個旺子的八字是怎麼回事兒,你自己心裡不明白嘛,現在還敢以那個假八字的事情,妄想再繼續留在我們趙府害人——留你下來,我們趙家只怕不會再有子孫滿堂的那一天!”
薛氏沒有想到老太太已經知道了她旺子的八字是假的,一時間有些驚呆了,不知道應該如何答話。而魏太姨娘更是嚇了一跳:老太太平日裡糊塗的可以,怎麼可能會知道薛氏的八字有假呢?
雖然魏太姨娘原來便有些懷疑薛氏旺子一說的真假,不過此事畢竟不是什麼大事兒,沒有人認真去給她查,所以她至今也不知道薛氏的八字倒底是真還是假;但是老太太卻知道了。
魏太姨娘心念一轉便掃了一眼老太爺:怕是老太爺查到什麼了,又告訴的老太太吧?
老太爺並沒有說話,他只是坐在那裡眯着眼睛看着薛氏:說吧,此事不說個清楚明白,趙府的人還不知道你薛氏倒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趙一鳴聽到老太太的話後,掃了他的父親一眼便低下頭繼續吃茶,不再說什麼了:老太太已經知道了實情,不管薛氏如何誣衊、狡辯都不可能會得到老太太的諒解。
趙一飛倒是第一次聽到薛氏旺子之說也是假的;他哼了一聲兒:“薛氏,你還有什麼是真的?八字在你這裡都可以有假,那你所謂的大功呢,嗯?說話啊你,爲什麼不說話了?”
薛氏低着頭沒有理會趙一飛的冷嘲熱諷。
老太太卻不放過薛氏:“你怎麼不說話了?”
薛氏想了想說道:“老太太,婢妾不知道是誰在誣陷婢妾,但婢妾的八字的確是真的,而且事實俱在——在婢妾入了趙府的門後,趙府的確是子孫興旺起來了;在婢妾沒有入府之前,趙府可有好多年沒有人有喜了。”
薛氏所依仗不過是趙府現在有好多人有喜了:雖然同她沒有關係,是因爲紅裳治家看住了孫氏;但這個時機也的確同薛氏入門巧合了,所以纔會被薛氏死死咬住,當作是救命的稻草。
老太爺輕輕的咳了一聲兒,盯着薛氏一字一頓的道:“是我給老太太說,你旺子的八字是你作僞得來的。”老太爺卻沒有接薛氏所謂“入門趙府便有喜”一說。
薛氏被老太爺這句話噎得不知道應該答什麼話纔好,她總不能說老太爺,你爲什麼要誣陷我?她也不明白是老太爺真得知道了她的八字爲假,還是在詐她說出真話來。
老太爺的聲音又傳到了薛氏的耳朵裡:“不過,你認爲我哪裡誣陷你了?這是要說明白的,我活了一把年紀,可不曾有人這樣說過我。”
薛氏只得答道:“婢妾不敢,婢妾不敢。”就算是老太爺什麼也不知道,就算薛氏的八字爲假,老太爺是在誣陷她,她也只能認罪!
這讓薛氏非常的不舒服,她感覺老太爺這樣說是故意的。
老太爺就是故意的!只是薛氏卻沒有辦法反抗,只能低頭認錯。
老太爺緊緊盯着薛氏又問了一句:“那你說說看,你的八字是真還是假?”
薛氏呆呆的看着老太爺,一時間答不出一句話來;因爲不管她如何作答都是錯,只會讓老太爺有機會把她懲處的更重一些;薛氏現在認定老太爺是故意在難爲她了,她恨得牙癢卻無法可施;看了一眼老太爺後,只能低下頭做出一副認錯的樣子來。
而在心中,薛氏把老太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但是臉上卻不敢帶出一分對老太爺的不滿來——這才讓她憋氣、憋火。
魏太姨娘看了一眼薛氏,心裡嘆了一口氣:爲什麼這些人都這麼愚不可及呢?一點兒小事兒也做不成,她對薛氏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心,雖然薛氏會今日落到這步田地,是因爲她推了一把的緣故。
魏太姨娘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宋氏、鳳舞、孫氏、小陳氏等等: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真能頂用的,居然兩三下就被太太收拾了!魏太姨娘又想到了眼下,忽然間她的眉梢微微動了一下,神『色』也有了變化——她太過吃驚了!
嗯,不對!薛氏此事好像是中了計纔對!是中了二夫人的計?還是太太的計?還是大房和二房聯手設得計呢?
魏太姨娘的心跳一時間快了兩拍不止:薛氏的一舉一動好似被人已經算準了,一直在等着她出手而已,只要薛氏出手,結果便是老太爺會把薛氏趕出趙府去!
此計多麼的乾淨利落,多麼細密周詳,而又不會被人說三道四——人人都要同情金氏,因爲金氏受傷了嘛!
而且,設此計的人,對薛氏的心計和薛氏日常的行止瞭若指掌啊!這纔是最讓魏太姨娘感覺震驚與懼怕的地方。
是二夫人設得計?看來是的,只是——,魏太姨娘眉頭微微一蹙:還有地方說不通。
魏太姨娘仔細回起薛氏當日發難的情形,忽然,她想到了當日給金氏診脈的那位大夫:那是太太所開『藥』鋪的大夫!
魏太姨娘一下子便全明白了:薛氏就是中了計!而二夫人反手算計薛氏,好似有大房的太太還有關係!不,不,一定是二夫人和太太聯手設下的毒計。也幾乎是在同時,魏太姨娘還明白了:以二夫人和太太的心計和手段來說,二夫人也許根本就沒有動什麼胎氣,從頭到尾只有這麼一傻子薛氏倒了黴!
魏太姨娘在心底苦笑了一下:還有,就是把自己也騙得團團轉,也認爲金氏幾乎差點就小產了——她還爲此惋惜不已,恨薛氏爲什麼不再重一點呢,再重一點金氏的孩子便沒有了!哪想到是人家在謀算薛氏,根本不是自己在謀算人家!
這樣的情形,讓魏太姨娘有些無措:她從來沒有如此被動過。
魏太姨娘心下飛快的轉着念頭,越想她越心冷,越想她越氣急敗壞:薛氏的事情如此大,爲什麼自己到眼下才發覺這裡面有不對呢?雖然早發現和晚發現,事情的結果沒有什麼不同,但卻把自己置於了一個極危險的境地;如果自己今日還沒有想明白此中的關鍵,怕過幾日,自己就是薛氏第二吧?
魏太姨娘如此一想便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的心難道早已經『亂』了嘛?雖然自己一直說要定下心,不要着急,其實一直定不下心來的人反而是自己不成?
最讓魏太姨娘擔心的便是:是不是自己因爲心不靜,行事早就『露』出了破綻而不自知,早已經被太太那些人盯上了還矇在鼓裡?
魏太姨娘越想越不安,她的目光都有些『亂』了,盯着自己的腳閃爍不定;她想得太過投入,被趙一飛的怒喝嚇了一跳才記起身在何處,立時又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一貫的冷靜自持也失去了嘛。
老太爺問完薛氏後便沒有開口:他原也不指望着薛氏會回答。
屋裡因爲靜了片刻後,趙一飛怒聲喝薛氏道:“你剛剛不是挺伶牙俐齒的嘛,現在讓你說,你怎麼反而不說了呢?老太爺問你話呢,你沒有長耳朵嗎?還不快快答老太爺的話。”
因爲薛氏沉默,趙一飛認爲她已經知罪無可辯駁了;所以喝問她一聲兒,讓她認了錯便可以讓人帶她下去了:看她在眼前『亂』晃,心下便煩燥不已——他是真得手癢,越聽越想動手暴打薛氏一頓。
不過趙一飛謹記父兄的話,已經決定改掉動手的人的壞習慣,所以才一直強自按捺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