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定安侯夫人打算將宋意歡姐弟接回去,寧親王妃皺起了眉。
之前她確實想讓宋南歆將宋意歡姐弟送回侯府,不過經過觀音廟一行後,她對這對姐弟頗有改觀,想起那奶聲奶氣喚她“觀音娘娘”的孩子,她心中就有些捨不得。
許久沒能見過這樣乖巧又聰明伶俐的孩子了。
不過還沒等寧親王妃開口說什麼,宋南歆便出聲道:“阿孃,哪有你這般登門做客的?一來就想要把人接走。你不知道,自從意歡和軒兒到了親王府裡來,親王府多了許多熱鬧,母妃她也開懷了許多呢。依女兒看,不如讓意歡和軒兒在親王府裡再待上一些時日,多陪陪母妃排解寂寞纔好。”
寧親王妃輕輕揚了揚眉,讚許地看了宋南歆一眼。
這個媳婦兒,倒是會來事,竟猜中了她的心事。
她便也開口道:“這兩個孩子同我有緣,不如在府中再多留些時日,親王府橫豎也不差這兩雙筷子。”
定安侯夫人面色一僵,暗暗看了宋南歆一眼,不明白宋南歆爲什麼要阻止她。
武家那邊等着要接那小蹄子過門給武二爺做妾呢,這門親事成了,對孟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不論如何,她都是要將那小蹄子送到武二爺手中的。
她倒要看看,這小妮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按下內心的驚疑與焦急,定安侯夫人笑着附和道:
“是是是,既然親王妃喜歡,那便再多留他們一些時日。歆兒在這府裡啊,也好有人作伴。”
汀蘭苑,宋意歡坐在院中的小竹椅上,替宋意軒縫補著一件衣裳。
眼看茯苓不在宋意歡身側,春杏湊到宋意歡身邊,小聲道:“四小姐,奴婢今日在雜院那裡又聽到了一則消息。”
縫補的手頓了頓,想起昨夜那讓人心悸的哀嚎,宋意歡輕輕皺起了眉頭。
春杏道:“你猜今日寧親王府爲何如此熱鬧?是因爲今日寧親王妃邀了一些客人到府上來,其中就有大夫人和六少爺。”
春杏口中的大夫人和六少爺就是定安侯夫人孟氏和宋南歆的親弟弟、定安侯府世子宋南哲。
定安侯夫人孟氏是宋南歆的生母,也是她的嫡母。可對於這個嫡母,宋意歡從小便十分畏懼和牴觸。
因生母柔姨娘原來是老夫人身旁的婢女,定安侯夫人對他們母女倆極爲不喜,在吃穿用度上對她們極盡剋扣,夏日她們拿不到避暑的冰塊,冬日他們用不了取暖的木炭,日子過得極爲艱難。
若不是如此,小娘她懷軒兒時也不會如此辛苦,以至於最後落得個難產而亡的下場。
垂下眼眸,收住內心涌起的情緒,宋意歡道:“定安侯府與寧親王府是親家,他們會來不足爲奇。”
春杏皺着臉說:“你說,大夫人她會不會提出要帶你和五少爺回府?”
宋意歡心兒一沉。
是了,定安侯夫人還等著將她塞去給別人做小妾呢。
不過她知道,她對於長姐尚有利用價值,長姐定不會如願讓定安侯夫人將他們姐弟二人帶走的。
可如此一來,長姐利用她借腹生子的事怕便也瞞不住定安侯夫人。
她不會指望定安侯夫人能將她救出這個牢籠,這對母女沆瀣一氣,得知緣由後只會與長姐聯合起來拿捏住她。
說不定,還會想方設法將軒兒從她身邊帶走!
軒兒只有待在她身邊,才能保得住性命!
宋意歡回過神來,看了看手中的衣裳,道:“去把軒兒叫來,讓他試試這衣裳合不合身。”
春杏“哎”了一聲,便起身去尋人。片刻後,春杏一臉驚慌跑來:“不、不好了四小姐,五少爺不見了!”
不見了?!宋意歡猛地站起身來,手中的衣裳都跌到了地上。
軒兒該不會已經被嫡母給……
“屋內都找過了?沒有藏起來和我們玩捉迷藏?”宋意歡急聲問道。
春杏搖搖頭:“沒有!”
宋意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定安侯夫人此時應當還在寧親王妃那裡,一刻鐘前她還看到過軒兒,想來是他自己跑到外面去玩的。
她需得趕在定安侯夫人之前將軒兒給找到,不論如何,今日絕不能讓軒兒落入定安侯夫人的手裡!
讓春杏將後院漿洗衣裳的茯苓給叫來,說起宋意軒跑丟的事,隨後主僕三人分別行動,沿着汀蘭苑三個方向仔細尋去。
花園內。
姬陵川正赤手空拳在與浮舟在空地上對打,他身姿矯健,雙掌蘊藏着千鈞力,神情冷肅,將浮舟擊得節節敗退。
而在兩人不遠處,一羣身高體型各不一致的小崽子正聚精會神地看着,眼中寫滿了對姬陵川的崇拜。
“哎喲”一聲,浮舟被姬陵川擊中左肩,在地上摔了個倒仰。
小崽子們興奮極了,歡呼著蹦起來:“贏了贏了,威遠將軍又贏了!”
宋南哲揮舞着手臂,一臉桀驁地大聲嚷嚷:“瞧見沒,這就是我姐夫!我姐夫可是豫國戰神,打遍天下無敵手!”
姬陵川將浮舟從地上拉起來,主僕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幾分無奈。
堂堂寧親王世子,威遠將軍,如今淪爲了一個雜耍藝人,在這裡逗孩子們開心,說出去怕是要讓玄甲軍的將士們笑話了。
姬陵川五感極爲敏銳,察覺到此處有另一雙窺探的眼睛,他向那處看去,沉聲道:
“誰在那裡偷看,出來!”
姬陵川的目光極爲銳利,加上那低沉而嚴肅的嗓音,將小崽子們狠狠嚇了一跳,一起轉身朝他所看的方向看去。
只見假山旁那一叢矮灌木輕輕晃了晃,隨後一道瘦弱的小身影低着頭從那裡走了出來,正是宋意軒。
宋南哲看清來人,一臉驚訝:“宋意軒,是你!”
宋意軒十分乖巧地朝宋南哲點了點頭:“六弟弟,好久不見。”
宋南哲身量比宋意軒要高出許多,可兩人一個叫弟弟,一個直呼名字,這耐人尋味的關係讓姬陵川眯了眯眼睛。
“爲何躲在那處?”他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