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浮舟帶着一羣小崽子們回到松鶴院,當着寧親王妃還有定安侯夫人以及衆多賓客的面,按著姬陵川的囑咐將發生在花園裡的事一字不漏地轉述出來。
得知宋南哲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話之後,寧親王妃臉上頓時沒了笑容。
定安侯夫人臉上也是血色全無,也不敢提什麼要把宋意歡姐弟帶走的事了。
不論他們在侯府中如何苛待庶子女,那都僅限於侯府,到了外頭,還是需要撐一撐面子的。
更何況,不久前寧親王妃還誇她兒女繞膝令人豔羨,給了她極大的面子,誰知宋南哲轉頭就給她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
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宋南哲是定安侯府的小世子,他會如此口無遮攔,也和家中無人教導有關。
偏生宋南哲絲毫不知自己哪裡有錯,在寧親王妃面前大聲爲自己辯駁,左一個“狐媚子”右一個“狐狸精”,小小年紀,竟是如此惡毒,差點沒將定安侯夫人氣暈過去。
眼看寧親王妃臉色不好,宋南歆提出要帶生母和弟弟下去休息說些體己話,其他名門貴婦也帶着自家孩兒起身告辭。
好好的一場聚會,竟就這樣被一個黃口小兒搞砸了。
姝嵐院,屏退了下人,宋南歆正在對定安侯夫人和宋南哲發脾氣。
“宋南哲,你好端端的推那短命鬼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是寧親王府!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讓我丟盡了臉面!”
“我好不容易在婆母和世子面前塑造了一個友愛手足的慈姐的形象,你倒好,一口一個狐媚子狐狸精,若是因爲你今日這舉動讓他們懷疑了我,我定饒不了你!”
宋南哲從來沒有見過長姐生這麼大的氣,他躲在定安侯夫人懷中,哭得像是要背過氣去:“我、我就是不想看到那短命鬼,叫姐夫嘛。”
定安侯夫人不忍幼子受委屈,她低聲安撫著懷中的兒子,瞪了宋南歆一眼,“哲兒他年紀還小,能懂什麼?再說了,孩子間的玩鬧,又有誰會當真,我看你就是小題大作。”
“小題大做?!”宋南歆氣得不輕,又不想對母親說狠話,只能背過身去生悶氣。
母女二人背對背坐着,一時間都不說話。
倒是宋南哲,鬧了這麼一會兒早已困了,靠着孟氏沉沉睡去。
想起方纔兩人在寧親王妃面前配合演的那一出,定安侯夫人將宋南哲交到婢女手中,將宋南歆拉到裡屋,低聲問道:
“我且問你,方纔在王妃面前,你爲何要幫宋意歡那小蹄子說話?還要將她和那短命鬼一起留在親王府?”
“你知不知道,武家那邊已經在催我要人了,再不將這小蹄子送過去給武二爺做妾,孟家在江州那邊的商道要保不住了!”定安侯夫人語氣中滿是焦急。
宋南歆支支吾吾,不敢直視母親,說道:“家中不是還有兩個庶女?你隨便將其中一個送過去不就好了?只要母親一口咬定送去的就是宋意歡那小蹄子,黑燈瞎火的,成了事之後他們再想反悔也就晚了。”
知女莫如母,宋南歆這番說辭頓時就引起了定安侯夫人的警覺。
用力掐住宋南歆的手腕,她臉色陰沉:“臭丫頭,你老實說,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又到底在暗中計劃什麼?!”
“娘,你弄疼我了!”
“我是你娘,你若是連我還瞞着,等東窗事發,還有誰能護着你?你說出來,我還能爲你周旋一二!”
宋南歆聽到這裡,總算是被她打動了。她咬了咬脣,小聲道:“娘先保證知道了之後莫要打我。”
定安侯夫人腦中一轉眩暈,隱隱覺得從宋南歆嘴裡會聽到讓她氣得吐血的事。
果然,在宋南歆湊到她耳邊對她說明一切的時候,定安侯夫人跌坐在椅子上,脫口而出:“你瘋了!你知不知道——”
宋南歆連忙捂住她的嘴:“娘你叫這麼大聲,這是怕女兒死得不夠快麼?”
定安侯夫人深呼吸幾口氣纔將堵在心頭的怒氣平息下來。
看向宋南歆的小腹,她咬牙切齒道:“你的肚子如今如何了?”
宋南歆聞言一臉愁容,道:“仍在見紅。也不知爲何這麼久了還不見好。”
孟氏聲音裡藏着壓抑的怒氣:“早知如此,你當初就不該那樣做!如今倒是好了,孩子不僅生不了,還便宜了那小蹄子去承寵。她那張臉本就招搖,若是勾得世子瞧上了她,我看你怎麼辦!”
宋南歆挽着她的手,低着頭一副極爲委屈的模樣。
定安侯夫人問道:“那小蹄子就這樣心甘情願被你擺佈?你確認她會一直聽話的替你承寵,還替你將孩子給生下來?”
宋南歆略有些得意:“娘放心就是,這小蹄子最爲在意那短命鬼,我派了茯苓去到她身邊照顧,一面在監視她,一面還將那短命鬼的性命拿捏在手中,不怕她不聽話。”
定安侯夫人眯起眼睛,道:“要想真正拿捏住宋意歡那小蹄子,將宋意軒帶回侯府纔是最爲妥當的。”
可是這個可能被宋南哲給破壞掉了。
這時候帶走宋意軒,只會惹人懷疑。
拍了拍宋南歆的手,定安侯夫人道:“你放心,娘會幫你的。”
……
宋意歡帶着弟弟回到汀蘭苑,便看到兩個急得如同熱鍋螞蟻一般的身影。春杏和茯苓一左一右迎上來,發現宋意軒身上有傷,春杏一臉心疼。
“五少爺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受了傷?”
茯苓也追問:“四小姐是在哪裡找到的五少爺?”
宋意歡嘆息一聲:“說是在寧親王府的花園裡摔了一跤。剛纔正要帶他回來,卻不想下了雨,只能在花園裡躲避了一陣。”
因有茯苓在,她下意識隱瞞了剛纔在花園裡和姬陵川獨處了一陣的事。
“茯苓你去打些水來,春杏你去取一件乾淨的衣裳,順道瞧瞧屋裡有沒有傷藥,我要替軒兒療傷。”
宋意歡有條不紊的安排著,茯苓也沒有懷疑,當即和春杏一起轉身去辦了。
宋意歡將弟弟放置在院中的竹椅上,想要取出帕子替弟弟擦一擦臉上的汗,卻猛然驚覺——她的帕子,似乎還在姬陵川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