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患難

天啓五年九月二十一日,京師,大內

今天皇帝辛苦一天,終於在太陽落山前完成了自己設計的御花園噴泉,當然這個時代還沒有噴泉的概念,所以紫禁城的這個噴泉也是中國的第一座人造噴泉。天啓很爲自己天才的創意而得意,一路上年輕的皇帝哼着從張皇后那裡聽來的調子,感覺很久沒有像今天這麼高興了。

“餓死吾了,快傳膳。”洗完澡后皇帝披了條布就嚷嚷着回到內殿,全身上下都蒸騰着熱氣。

以往這個時候小太監就會急速地衝出來擺好桌子,很快熱氣騰騰的飯菜也會送到皇帝的御桌前,但今天皇帝喊完後就發現了異常,司禮監秉筆和東廠提督一起默默地站在內殿階前——這兩個人一般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天啓愣了一會兒,喝住了正忙着擺桌子的小太監們:“等等,你們先出去。”

說話的時候皇帝又掃了一眼腦袋都快垂到腳面的魏忠賢,後者就像一個沒寫作業的小學生那麼惶恐不安。天啓嘆着氣坐到了自己的御座上,用手支着自己的額頭,等小太監們幫他把龍袍穿好後,年輕人開口道:“說吧,又是什麼壞消息來了?”

“關寧總兵馬世龍上書請罪。”隨着魏忠賢一聲低低的報告,司禮監秉筆太監就雙手哆嗦着把一份奏章遞上了,接着就戰戰兢兢地等在皇帝身邊,冷汗一顆顆地從肥厚的下巴上滾落。

天啓皺眉看了他一眼,用厭惡的口氣問道:“你在等什麼?等賞錢麼?”

“老奴不敢。”司禮監秉筆如蒙大赦,也不敢擦汗就連忙退到魏忠賢身旁站好,然後就連忙又把頭低低垂下。

皇帝手指在奏章上摩挲了一下,頓了頓終於飛快地把它翻開了。天啓看得很慢,嘴脣輕輕抖動似乎正在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着奏章。垂首看地面的魏忠賢不時能聽到皇帝偶爾發出輕聲地嗤笑聲。這笑聲越到後面越頻繁,也愈發的響亮起來。

“哈,朕還以爲什麼大事呢,看把你們嚇的。”天啓笑吟吟地合上了奏章,還輕輕地在上面拍打着:“不就是死了一個副將一個參將,丟了萬餘士兵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嗯?”

雖然皇帝和顏悅色。但東廠提督和司禮監秉筆反倒把頭垂得更低了。

“馬世龍誤信逃人所言,本以爲可以去欺負些老弱和婦孺……哈哈,當然嘛,出動一個協兩萬官軍去打幾百女人和老頭,再打不過那還是人麼?”天啓又嘻嘻哈哈地翻開奏章重讀起來,並不時挑出一些他認爲寫得妙地句子。

天啓從頭到尾挑了一遍,還意猶未盡地嘖嘖稱讚道:“說得真妙,馬世龍不說朕還不知道呢。每年花朕三百萬兩銀子養着的十幾萬官軍,原來就敢去和幾百女人和老頭打,如果遇上建奴男人就該輸,輸得沒錯,還輸得理直氣壯!”

魏忠賢和滿殿的太監立刻又跪了一地。齊聲叫道:“萬歲爺息怒。”

“起來,都起來。”天啓滿臉都是微笑,熱情洋溢地招呼道:“誰說吾生氣了,吾挺高興的。你們沒看吾笑得這麼開心麼?”

見一衆太監還哼哼唧唧地不肯站起來,天啓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響得如同凌空打下一個霹靂,他同時厲聲大喝:“都給朕起來。”

太監一個個面無人色地爬起來站好,天啓扶住桌子的手臂一個勁地抖動,喉嚨裡咯咯作響半天,才擠出一句不成腔調的話:“魏忠賢,內閣擬的票呢?”天啓全身都開始發抖了。他把奏章劈面砸到魏忠賢臉上,發出一句不成人聲的怒吼:“朕爲什麼看不見內閣地票擬?回話。”

剛纔那一奏章正砸在魏忠賢鼻樑上,鮮血立刻從鼻孔中涌出,從臉上直流而下,然後滴滴答答地落到他腳前的奏章上,魏忠賢還保持着雙手緊貼腿側的姿態:“回萬歲爺的話,內閣不敢擬票。”

天啓怒極而笑:“哈,不敢擬票?朕養的官軍不敢和男人打仗也就算了。朕的內閣居然連票都不敢擬了。那朕還養內閣幹什麼?哈哈,當真有趣。”

皇帝陰冷不善的笑聲迴盪在內殿裡。衆公公都駭然變色,那幾個伺候皇帝的小太監很少見到一貫和善地天啓變成這個樣子,一個個大腿都哆嗦了起來。只有鼻血長流的魏忠賢面不改色,仍然用平緩的語氣說道:“回萬歲爺,馬世龍付託不效、辜負君恩,但……”

說到這裡魏忠賢就停住了,他在成功地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後跨上一步,直挺挺地跪倒,仰起頭和天啓對視:“萬歲爺英明,馬世龍是孫先生一手提拔的,今年孫先生還親自爲馬世龍請了尚方寶劍。老奴雖愚,但斗膽問萬歲爺,如果讓內閣擬票處罰馬世龍,那又會置孫先生於何地呢?”

看到天啓沉默下來了,魏忠賢加重語氣說道:“老奴以爲,這馬世龍誤君無能,但既然是孫先生提拔地,就一定要給孫先生一個面子。老奴一片精誠,可鑑日月,萬歲爺明鑑啊。”

“不過,不過……”天啓仰頭看了一會兒天花板,突然說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什麼莽古爾泰,還有什麼建奴的正藍旗,今年已經被黃將軍打過兩次了。”

“萬歲爺英明,”魏忠賢立刻大聲接茬道:“第一仗是在南關,莽古爾泰這廝領着三個旗和黃將軍一個營打,被黃將軍奪下了他的大旗和金盔,並斬首近九百具,這廝還被黃將軍一個營困在南關一個多月。”

天啓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兩步,魏忠賢目不斜視地說下去:“第二仗就是收復復州,莽古爾泰這廝賊心不死,領着建奴六個旗地精銳去打黃將軍的兩個營,這廝詐敗、誘餌、設伏等等,無所不用其極。就差火燒水淹了。但黃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是在這種不利局面下靠兩個營大敗建奴六旗精銳,最後黃將軍還因爲曾中計上書請罪,全不居功。”

聽到這裡天啓又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長嘆聲,那魏忠賢還不依不饒地說下去:“此戰馬世龍自己也承認,對面的建奴只有莽古爾泰一個旗,而且是被黃將軍兩次大敗的殘兵敗將……萬歲爺,老奴以爲。如果此戰是黃將軍在指揮的話,那莽古爾泰恐怕連應戰地膽子都不會有啊。”

“如果朕當年聽吳穆的,把黃石調去做提督遼西軍務總兵官就好了。”天啓才說完就想起魏忠賢說過——孫承宗當時不同意。

魏忠賢察言觀色,就趁熱打鐵地說道:“老奴以爲,暫時還是不要讓黃將軍去遼西或者回長生島,不然恐怕孫先生那裡下不來臺,是不是等風頭過過再說爲好呢?”

天啓一時無語就又開始在殿內緩緩踱步:“信布之勇,嘿嘿。和馬世龍這種人比,黃將軍當然勇了,這能不勇麼?”皇帝許久以後才收住腳步:“這件事情,御史們都知道了吧?”

“回萬歲爺話,御史們已經紛紛上書彈劾了。老奴已經和內閣商談過了。凡是彈劾孫先生地,一律都駁回去。”魏忠賢仍然跪得筆直,鼻血也已經流得滿胸都是:“那些彈劾馬世龍的,老奴以爲還是送到遼東督司府去爲好。”

“嗯。”天啓先是答應了一聲。接着又皺眉想了半天,遲疑着問魏忠賢道:“這豈不是讓孫先生爲難麼?”

“萬歲爺英明。老奴以爲,如果孫先生處置了馬世龍,那言官們自然無話可說,孫先生就好比那揮淚斬馬謖的諸葛武侯,對孫先生的名聲也是有益無害。如果反過來孫先生要馬世龍戴罪立功,那孫先生也可以借這些彈劾奏章來拉攏馬世龍,讓他知恥而後勇。”

魏忠賢言詞朗朗。把天啓聽得也是連連點頭:“不錯,孫先生自有成算,吾不去給他添亂,就按你說的辦吧。”

皇帝回過頭來看到魏忠賢還筆直地跪在那裡,鼻血已經淌了一攤,心下既爲他的忠心而感動,又爲誤會了魏忠賢地一番心意和自己的莽撞而後悔。當然天子肯定還是不會向太監認錯地,他只是招呼了一聲:“去把魏卿家扶起來。帶他去止血。”

魏忠賢謝恩離開了。他走了以後很久,天啓仍望着他消失地那扇殿門。忍不住對身邊的小太監讚歎道:“廠臣真是忠心耿耿啊,而且凡事都出於公心,人情練達又從來不居功,實在是很難得!”

此時魏忠賢已經跑到了司禮監,他先是哈哈大笑了一番,一直把眼淚都笑出來了還停不住:“沒想到啊,沒想到。”魏忠賢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咳嗽着:“沒想到第一仗就輸了,還輸得這麼慘啊。”

笑過癮之後魏忠賢臉色一沉,冷哼了一聲:“是哪些蠢貨上書彈劾孫先生地?咱家不是交待過了麼?咱們的人只能彈劾馬世龍,不能彈劾孫先生。”

司禮監的太監嚇得臉色煞白,連忙磕頭分辯說:“回廠公話,我們地人確實都在彈劾馬世龍,那些彈劾孫先生的都是一些自命耿直的傢伙,不是我們的人。”

“放出風聲去,說萬歲爺不喜歡有人彈劾孫先生。如果還有人不長眼的話……”魏忠賢眼睛裡閃過一道銳利地光芒,牙齒也跟着緊咬了一下:“仔細給他們挑字,如果奏章裡有錯字或語句不通順的話,就動廷杖治他們的不敬罪。”

天啓五年九月二十五日,郊外涼亭

孫之潔、毛承鬥和黃石正在煮茶聽琴,黃石本來喜好一身戎裝,但孫之潔不太喜歡和一身戎裝的人一起喝茶,就是毛承鬥也不喜歡黃石一天到晚穿着軍服晃來晃去。黃石雖然對他們地這種心理不以爲然,但也明白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明末時代的環境中,軍人的盔甲並不比乞丐的要飯碗更高貴……當然,在引人注目上要更勝一籌。

黃石捫心自問,自己也不喜歡和一個乞丐同桌而坐。所以就換下了自己的軍裝。孫之潔本來建議黃石穿二品武將地大紅官袍,除了烏紗是方翅、胸前的圖案是老虎以外,其他地和文官的二品官服沒有區別。孫之潔覺得這樣很威風,也很可以顯示地位,但黃石對此毫無興趣,他和孫之潔、毛承鬥一樣穿了一身白身的青衣,並紮了一個頭巾。

茶煮好了以後,孫之潔嗅了嗅香氣。滿意地嘆息了一聲:“兩位今日能來,足見盛情。”

最近彈劾馬世龍的奏章滿天飛,雖然天子統統留中不發,但大家結合今年來東林黨的遭遇,都認爲老孫頭也要不行了,所以一個個都躲得離孫家遠遠的,京師地孫府門前已經是門可羅雀。

黃石身爲邊將,入京以後從來不敢去拜訪什麼朝中大員。那些大臣爲了避嫌也都躲着黃石走,所以他能結交的也就是邊將家屬,比如毛承鬥這種人。那天遇到孫之潔以後,黃石估計這可能是孫承宗有意地拉攏手段,但他也欣然結交。黃石記得高陽之戰中。孫承宗全族殉難,比毛文龍還要慘——好歹毛文龍也有個兒子是“不知所蹤”,眼前地孫之潔既然是孫承宗的嫡親孫子,那也肯定是應劫之人。

出於這種發自心底地尊重。黃石在聽說耀州慘敗後也沒有避開孫之潔,那毛承鬥本來有些猶豫,但看黃石這麼做,心裡且敬且佩的同時也就豁出去了,結果黃石和毛承鬥一下子就成了孫之潔的患難之交。

“孫閣老是三朝元老了吧?”毛承鬥學着孫之潔地模樣嗅了一遍茶,同時還不忘記寬慰道:“聽說皇上已經開始挑錯,廷杖了一些彈劾孫閣老的言官,這說明孫閣老聖眷未衰啊。”

孫之潔臉上先是一喜。跟着又是一憂:“聖上隆恩,對家祖父自然是愛護有加。只是如此一來,朝中有不少官員就把家祖父和嚴嵩那種奸賊類比,而且我朝言官多以受廷杖爲榮,聖上本是一片愛護之意,結果現在彈劾家祖父的奏章反倒變得更多了,唉……真是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啊。”

既然黃石和毛承鬥都是患難之交。孫之潔忍不住就說起了另一件憂心的事情。這件事情也是孫承宗和家裡人通信時透露的:“聖上隆恩,把彈劾馬世龍地奏章都留中了。還抄寫了一份送到遼東都司府,聖上要家祖父決定如何處置馬帥,唉……”

毛承鬥聽到孫之潔又是一聲嘆息,就有些不解地問道:“這是皇上信任孫閣老啊,難道不好麼?”

坐在一邊的黃石始終保持沉默,他經常饒有興致地觀察毛承鬥和孫之潔,這個毛承鬥根本就是一個文弱的青年,指甲也修整得細長光滑,簡直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書生了,全身上下就沒有一點兒能接任下任平遼將軍地氣概。黃石每次看着這個乾乾淨淨的年輕書生時,都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披髮入山會是什麼樣子,他實在是沒有人猿泰山的那種野人氣質。

坐在黃石另一面的孫之潔,更是書生中的書生,文士中的文士,黃石看到他的時候都忍不住一陣陣難過——軍隊不能保護國家,竟然要靠老孫頭一家地秀才上去和敵人拼命……這樣儒雅的讀書人,他們就算再勇敢,也是完全無濟於事的啊。

聽了毛承鬥和孫之潔的對答後,黃石暗自感慨,這兩個文武世家子弟,那毛承鬥武不能安邦也就罷了,這孫之潔也完全沒有經過官場的鍛鍊,要說這大明的子弟教育還真是成問題啊。

“你們先都下去。”黃石趕走了撫琴清唱的歌女,然後肅容對孫之潔說道:“皇上身邊恐怕有小人吧?”

孫之潔瞠目反問道:“黃兄這是何意?”

三個人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孫之潔看黃石只是微笑不語,終於又問了一句:“黃兄說聖上身邊有小人,這是何意啊?”

見孫之潔這麼半天還不理解自己的意思,黃石猛然想起自己或許比孫承宗地孫子更瞭解他地祖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在心裡把孫承宗地生平又過了一遍,笑着問道:“孫公子。我和令祖父見過不止一次了,孫閣老剛正不阿,從來不會諉過於下,不知道我說的是也不是?”

“那自然是了……”孫之潔話說了一半,臉上就已經變了顏色。

黃石自信是很瞭解孫承宗這個人地,歷史上的大淩河之戰,孫承宗一再下令明軍從那裡撤退,可是撫臣就是不聽孫承宗部署。結果慘敗之後孫承宗仍然認爲自己責任很重——因爲他沒有把關係都協調好,所以就攬下了全部的責任。

“我聽說朝中的言官大多嚷嚷着要把馬帥明正典刑,可馬帥此敗,似乎也有內部制肘的問題,這運籌上的責任恐怕是孫閣老的吧?”黃石微笑着搖了搖頭,對面色越來越難看的孫之潔說道:“我不認爲孫閣老會把殺頭地罪往馬帥頭上推,我倒覺得孫閣老是那種一心一意要清除武將後顧之憂的人。”

孫承宗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推卸責任的人,除了他個人的性格以外。如果真讓馬世龍被殺,那一手把他提拔起來的孫承宗又何以自處呢?所以黃石可以很清楚地預料到,這次孫承宗的反應肯定還是把所有的責任大包大攬下來,用自己的官位換取所有地武將的安全。

“這些奏章是把家祖父放在火上烤啊。”孫之潔咬牙切齒地叫了起來,他現在體會孫承宗的來信。裡面似乎也有這麼一股子味道:“這肯定又是哪些閹豎想出來的毒計。”

“應該是吧。”黃石低頭開始喝茶,他隱隱想到,自己是靠歷史知識來判斷孫承宗反應的,可有些人似乎完全能提前預料到結果。真不愧是政治鬥爭地奇才。

聽到孫之潔把“閹豎”都喊出來的時候,毛承斗的臉不禁白了一下,再看到黃石臉不變色心不跳的贊同了這種說法後,毛承鬥就假借喝茶,一雙眼睛不由地向四下掃視。確認沒有外人聽到後毛承鬥才心中大定,把茶杯又放回到桌面上,吐了一口大氣。

三個人回城地時候,黃石如同往常一樣首先告辭。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孫之潔若有所思地說道:“毛公子,黃將軍真是雅量高致啊。”

等孫之潔和毛承鬥也分手後,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輕聲對自己說道:“明天我可能需要黃將軍幫我一個忙……一個很大的忙。”

大明弘光二年,京師郊外。

孫之潔和毛承鬥在他們常來的涼亭吃茶,孫之潔把杯中茶一飲而盡,朗聲說道:“賢弟。不必再送了。我這就去了。”

“孫兄,你真的不再考慮了麼?”毛承鬥激動地一把抓住孫之潔的袖子:“大王……”

看到孫之潔地眉毛皺了起來。毛承鬥吭哧着改口道:“大帥很看重你啊。”

孫之潔抽回了自己袖子,斟酌了一番詞語後說道:“神器本無主,唯有德、有力者居之。駙馬爺威震天下,不可謂無力也,讚譽響徹海內,不可謂無德也……”

迎着毛承斗的目光,孫之潔慨然說道:“只是恐有違先祖父(中興大明)之志。”

說罷孫之潔就站了起來:“這天下已是駙馬爺囊中之物,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從北京通向高陽縣的土路上,孫之潔牽着的驢背上左右各有一個書箱,沉甸甸的顯然裝滿了他多年的收藏。孫之潔本人青衣儒巾,在毛承斗的目送中踏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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