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沒事。”揮手避開了掌旗官的攙扶,凱林·希爾縱身躍上一匹戰馬,戰馬被突如其來的重量,驚的揚蹄嘶鳴,兩隻前蹄高高揚起,背部的鬃毛在風的吹佛下有些凌亂,而站立在馬背上的身影,卻是紋絲不動。
“……公爵,大人。”
“聽着,”凱林·希爾一腳踏在了馬首上,令其安靜下來,張開的右眼沒有任何感情的注視着遠處的虛無,“確認一遍屍首,不準馬虎。”
“大人,奧斯士兵,是不會將自己人的屍首跟敵人一起焚燬的……”縱然連同普通士兵都覺察到凱林·希爾的不耐煩了,臨時領隊的掌旗官卻彷彿沒有任何察言觀色的本事,依舊堅持着自己的觀點,有士兵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服做提醒,讓他注意下言辭,而前者卻置若未聞。
甚至上前一步,揚聲道:“希爾公爵大人,現在正是戰爭時期,實在沒有必要如此興師動衆,爲了幾具屍首,爲了一個毫無根據的猜測而做無謂的人力浪費……”
“毫無根據?猜測?”
只是一個瞬間,掌旗官甚至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那隻右眼,就那樣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他面前。
“……公……公爵大人……”掌旗官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在那隻眸子的注視之下,雖然僅僅片刻,卻令他後背被冷汗所浸透,右手下意識的按在腰間的配劍上。
“掌旗官大人!”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中年男子愣了愣,指尖觸及劍柄的涼意令他猛的回過神來,他迅速單膝跪地,“屬下有罪!”
“武器不是用來指着自己人的。”凱林希爾拍了拍掌旗官的肩膀,越過他抱拳的雙臂,將其腰間抽出三分之一的配劍重重的推了回去。
“還有,我希望你心口如一,公爵這個稱號,不僅僅是一個職位,對你而言,更要將我的命令聽進心裡。”
“屬下並沒有違抗公爵大人您的意思,”掌旗官在短暫的慌亂後,站起了身,從容道:“雖然您此番舉動是出於謹慎出發,但是您畢竟年輕,戰場上的經驗難免不足,而我跟隨鳴修·羅德里大人久經沙場,對於一些實物的判斷,不會出現錯誤……”
“你對自己的判斷如此篤定嗎?”凱林·希爾停下了步伐,儘管面上的傷口在冰層的覆蓋之下依舊隱隱作痛,他卻道:“也好,我就讓你看看,你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嗯?”掌旗官皺了皺眉,不太明白凱林·希爾的意思。
“公爵大人請您抓緊返回那亞倫薩治療傷勢!”
見凱林·希爾原路返回,沒有離開的意思,衆多從一開始就追隨其前來的士兵,不由擔憂道:“您的傷勢嚴重,一切以您爲主,所以,還請抓緊時間返回那亞倫薩,接受治療。”
“是啊,公爵大人,請您以療傷爲主,迪瑪珈這邊請放心交給我們!”
“敵人要是來了,那幫雜碎就交給
我們來處理吧!”
……
看着衆多士兵揮舞着戰刀,信誓旦旦的神態,凱林·希爾心頭涌過一抹暖意,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會的,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確定一件事……”
掌旗官的面色變的有些難看,剛欲說什麼,就被身後的士兵攔住了。
“我……”
“掌旗官大人,雖然這麼說不恰當,但是鳴修將軍閣下畢竟沒有在迪瑪珈也沒在那亞倫薩,還是以希爾公爵大人的意思行事吧。”
“可是……”
“夠了,你今天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原鳴修·羅德里手下的戰將嗎?我承認,貝蒂絲她們在我不在的日子裡,選擇你爲掌旗官,甚至代爲將領臨時統領這幫士兵,與你數年來的征戰經驗密不可分,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以自己的經驗去判斷的,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你的判斷是何等的自欺欺人。”凱林·希爾淡淡開口,他張開了手心,輕描淡寫的揮手間,籠罩在屍首之上堅不可摧的冰刃瞬間土崩瓦解。零碎的冰層碎片,在微冷的空氣中消失不見。
兩堆被堆放的隨意的屍首,令人觸目驚心。
隊伍中,有人低頭不語,有人咬牙切齒,有人不忍直視。
那兩堆屍首,在凱林·希爾趕來之前就已經被敵人點燃,縱然他及時出手,堆積在最外層的屍首,依舊不可避免的,部分部位被燒燬。
“……明落,沒想到,這裡真的有你,我們前一天還說要有時間不醉不歸的,你這傢伙……”
“……太……太慘了,看來駐守在這裡的鳴修將軍閣下的部下,差不多都已經……”
所有人都在感慨着,面對死者,或熟悉或陌生的面龐,心裡涌動着千層波浪。
“你……滿意了嗎?希爾公爵閣下?讓這些屍骨未寒的烈士再次殘酷在這空氣之中,就是您所希望看到的嗎?你打擾了他們的寧靜……”掌旗官眸子有些發紅,跟這些從一開始就追隨凱林·希爾的人不同,他一直追隨在鳴修·羅德里將軍麾下。而今天這裡,躺着的所有爲守護城池,而犧牲自我的士兵,絕大多數,都是他同一時期的同伴,在一起背靠背殺敵多年配合多年的戰友。
他不想看到他們的屍首,更不忍目睹最上層那幾具被焚燒的,殘缺不全的屍首,那種感覺就像是剛剛強行癒合的傷口,再度被人惡狠狠的撕開,末了,還不忘在他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您滿意了嗎?公爵大人?!”
任何人都聽的出來,掌旗官話語中的咬牙切齒,那股憤怒,隨着話語肆意的宣泄。
看來這些人你都認識,那你更要記住,殺死他們的,不是我,而是踏入迪瑪珈領土的敵人,”凱林·希爾面對掌旗官的憤怒不爲所動,他在屍首前停下了步子,所有人都站的與屍首堆積處保持一定的距離。而凱林·希爾卻面無表情的伸手
將堆積如山的屍首,最上面的一具,隨意拋了下來。
“咚!”
失去生氣的面容上沒有任何神情,任人拋到了冰冷染血的地面之上,斷裂的手臂扭曲在背後,掌旗官的後背似乎顫抖了一下,撥開了人羣,緩緩在屍首前跪下,他的手指略帶顫抖的爲其合上了眼眸,緊緊攥着的拳頭,不可抑制的顫抖。
“爲什麼?爲什麼不聽我的話?!爲什麼打擾他們的寧靜?!”掌旗官紅着眼睛,死死咬緊牙齒。
“你還不明白嗎?這些不過是敵人的伎倆罷了,真正的屍首,敵人的屍首同樣隱藏其中,你不可能願意將敵人的屍首與自己戰友的屍體,這些英勇爲國犧牲的士兵的屍首,混爲一談吧?更不會同意將其葬在一起吧?”凱林·希爾頭也沒會,又一具屍體被他拋在地面上,“所以啊,你要等我查看過所有的屍首。”
“你這傢伙……你把他們的性命當成什麼了??!!”
“混蛋!!你是不是認爲只有自己的性命纔是最爲重要的?而你,對這些爲了你犧牲的士兵,卻毫無感覺!!我真想看看,你那顆在胸腔內跳動着的心臟,到底是什麼顏色……”
“掌旗官……您的話有些過了……”
“是啊,更何況,希爾公爵選擇如此,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這番舉動也實屬迫於無奈……”
“其實也不用那麼糾結,就算公爵大人不解封,到時候總要埋葬各位犧牲了的戰友吧?到時候還不是一樣……”
“閉嘴!不一樣,這不一樣!他這……他這根本是在侮辱爲了帝國出生入死,堅守城池的士兵!!!!”掌旗官盯着地面上被隨意丟棄的失去生命的肉體,聲音裡帶着不可抑制的憤怒。
凱林!凱林·希爾!!!即便你是公爵,如果你給不了我合理的解釋,我一樣不會放過你!!!”
“是嗎?”凱林·希爾停下了隨意拋丟屍體的舉動,歪着頭看向憤怒的掌旗官,聲音裡帶着一絲嘲弄,“那這又是什麼?掌旗官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凱林·希爾張開了手掌,一枚精緻的胸章被他託在手中,明明重量一般的一塊銀製胸章,卻令他感覺如同揹負起了一塊沉重的石頭,他一字一句道:“掌旗官,前鳴修將軍手下大將,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在這些士兵身上,全部佩戴着銀質胸章?”凱林·希爾咬了咬牙齒,手中的胸章,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身爲迪瑪珈駐城士兵,爲什麼?爲什麼身上會佩戴有光明神殿的東西?!!!”
“原來你要找的就是這些東西啊?”掌旗官面帶嘲弄,“希爾公爵閣下,您的做法是不是有些管理的太嚴謹了一些呢?身爲凱撒帝國的子民,他們有自由信奉任何力量不是嗎?更何況是光明女神,這個正義女神的化身呢?”
“你看來記憶力不是一般的差勁,才一會功夫,就忘記我給你看的弓箭箭刃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