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辰說的輕描淡寫,看不出情緒,更聽不出仇恨。
“你如今不是活的好好的,又何必要絕周家唯一的後,孩子是無辜的,他沒有得罪任何人。”
顧思田瞪着白仲辰,這人千方百計要弄死她兒子,如果不是白季辰在這裡護着,恐怕早就出事了,光這一條,顧思田就不能不恨他。
這句話卻戳到了白仲辰的痛處,他眼中抹過厲色看着顧思田。
“所有人都說孩子是無辜的,可當年誰又認爲我是無辜的?我活着那是因爲我命大,我娘拼了命的護着,並不是因爲他周家的手下留情。”
顧思田閉嘴不言語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亦然,跟這種人,講不通的。
白仲辰看顧思田不說話,自己也沉默片刻,但眼睛卻一直在打量她,似要看出些什麼。
“你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白仲辰漫不經心的問。
顧思田挑挑眉,還是不吱聲。
“你不是會自己來尋死的人,如果想救季辰,那我會試試看,畢竟他也是我弟弟。可若你想救孩子,我勸你死了這份心,既然來了,你也不可能活着回去。”
白仲辰看她還不說話,也不急,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道:“季辰知道的太多了,沈毅肯留,皇帝也斷然不會留他。而我只要周家絕後,看在你是我弟媳的面上,我不會難爲你,你自己想想吧。”
話說完了,白仲辰便起身離開,飄飄然的連點響動都沒有。
似乎是原定計劃不變。等了兩天,沈毅便迫不及待地驅趕人馬往兗州邊境去了。
衛凌和祁虎辦事向來可靠,剛出了兗州城,在一片荒郊處沈毅便遇到了偷襲。
來者一看便是救人的,而且是下了狠手,沈毅這邊可謂是損失慘重。
顧思田有些揪心,畢竟一直沒機會見到白季辰。也沒辦法將計劃告訴他。如今只能隨機應變了。
混亂之中她看到了白季辰的身影,他一直緊緊的抱着孩子在人羣中穿梭,偶爾有人影在其中穿插。
顧思田曾經跟沈毅提出想把孩子要過來帶在身邊。自己保證絕不逃跑,但沈毅沒相信,他說白季辰不肯放孩子,要自己處置。
原本就是試探。沈毅這麼一說也就放心了,至少能保證恆舟如今被白季辰帶在身邊。性命定然是無憂的。
什麼時候換的人顧思田沒看出來,但當一支利箭將那熟悉的身影串了個透心涼時,即便知道是假的,顧思田也驚恐的哭了出來。
她被人困着不能動。只看到有人過去扒拉了一下屍體,探了探鼻息和脈搏後便退了。
顧思田覺的這人有些眼熟,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是誰。
那人走到廖翊身邊拱手似是在稟報。因爲只能看到背影,顧思田看不到那人的臉。
由於離的有些遠。廖翊說了什麼顧思田沒聽到。
可他看到那稟報之人復又回到白季辰的屍體旁,眨眼間手起刀落,兩個人的人頭便骨碌碌的滾到了一旁。
這一刀下的又狠又利,顧思田一直在心中告誡自己這是假的,但這一刀還是彷彿捅進顧思田心底一般,她通紅着眼睛死死盯住補刀那人,結果那人回眸間竟讓顧思田一個錯愣。
竟然是廖翊。
廖翊提着一大一小兩個頭顱剛一轉身,忽然迎面衝上一個黑衣蒙面人同他纏鬥了起來。
身形步伐顧思田熟悉的很,之前帶人衝入廖翊隊伍廝殺的是衛凌,而與廖翊爭鬥這人就是祁虎。
只比劃了幾個回來,廖翊便假裝不敵,被祁虎搶去了頭顱。
見頭顱到手,祁虎並不戀戰,急忙轉身衝出人羣,由衛凌掩護着眨眼間便消失了。
顧思田看的明確,在衛凌離開時,他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雖然離的比較遠看不清那人的眼神,但顧思田知道,衛凌在爲她擔憂。
就算混亂至此,沈毅竟然留了三分之一的人手護在顧思田周圍。
看來之前的計謀他是信了,認爲只要留着顧思田就能得到想要的。
至於白季辰和孩子,如今顯然已經成了沒用的廢旗,保得住就給護國公府留個顏面,保不住他廖翊也不見得真就怕了白家。
反正如今白仲辰的事情怕是已經被白家知道了,白家恐怕如今也是一團亂麻。
唯獨頭疼的一點就是丟了頭顱,原本想他還得跟皇帝去交差,帶着兩具屍體總歸不方便,砍了頭帶回去,就說是混亂之中反賊乾的,自己又省事又能交差。
結果如今頭被搶走了,就留下兩具身子,沈毅的腦瓜瓤有點嗡嗡響。
最後還是白仲辰給他出了個主意。
“你將屍身託人運回京城,就說白季辰有心逃跑,結果反賊殺人滅口搶了頭顱去交差。他跑出你的保護範圍出了事,自然也與你沒什麼關係。如今你再搭他們個人情,就說趕赴反賊窩點去搶回季晨頭顱。如此算來,找回了是你的情,找不回也沒人說你個不是。”
沈毅挑挑眉,這招確實妙,自己即跟皇上交了差,又不用得罪白家,還不需要帶着兩句無頭屍趕路,一舉三得妙的很。
“真不知道周家哪裡得罪你了,使得你如此趕盡殺絕,白季辰怎麼說也是你弟弟,這麼做你良心安嗎?”
對於一個能夠狠毒到弄死親爹的人問他良心安嗎?白仲辰笑而不答,只是緩聲道:“皇上定不會留我三弟性命,季晨早晚都是個死。但你我是盟友關係,我沒必要爲着一個必死之人來得罪你,不划算,況且皇命要緊。”
“哦?那你就不怕你家裡人?聽說白季辰可是你們家那老太太的心尖子。”
沈毅這麼問,明擺着是存了看熱鬧的心,白仲辰微微眯起眼睛掃了他一眼。
“將軍,你似乎關心過了,白家的事情自由白家人來處理。”
白仲辰方纔說話還緩聲緩氣的,如今話語中帶上了些冷硬和拒絕,這讓沈毅臉上一僵,稍微有些下不了臺。
雖說白仲辰無官無品,只是個商人,可這商人愣是搬到了南域王這棵大樹,況且沒有他,自己斷然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坐上這個位置。
白仲辰背後的水有多深,就連沈毅都摸不透。
所以這個人他也只能在臨界點內擺弄,一旦過了界,就連他自己都不敢輕易得罪白仲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