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之所以拒絕楚淵的提議,並不是因爲典籍對他來說不重要,而是他篤定楚淵不會真的燒燬了典籍。
現今皇上掌握實權,太后的勢力被他吞噬了大半,剩下的殘餘只是苟延殘喘,根本不足爲懼。他雄心萬丈,想要創一番霸業,但楚淵的存在卻制約了他。楚淵雖不掌兵卻在軍中威望甚高,有些時候他的話比朝廷下命令更有用,這樣的人即使對朝廷忠心耿耿,卻仍不免會受到君王的猜忌。
楚淵的境地並不好,太后的勢力恨透了他,楚亦軒表面上對他同從前一樣,私底下已暗自防備。他就像是在冰面上走路,一不小心露出半點破綻,就會被太后和楚亦軒的人拉下水中。陷入這種境地裡,楚淵根本不願也不會再得罪陶家,爲自己樹敵。
以爲陶然雖不至於交出邊晨晨,但還是爲典籍而留下,卻沒想他對此並不在意。楚淵望着陶然的背影,嘴角上揚,看來他小瞧了陶然。
“你以爲我不敢燒?”楚淵輕笑一聲:“陶然,你也太小瞧本王了!既然你不在乎,這些東西本王留着也沒用。”說罷,面色一沉,將典籍仍在地上:“來人,點火燒了它們!”
馬頭如楚淵所想的那樣,重新轉了回來。
“王爺。”陶然回頭,面帶微笑道:“不過別怪在下沒提醒你,若燒了典籍,於我倒是沒什麼,但對陶家來說就不那麼簡單了。”
楚淵冷哼一聲:“若今日你帶走她,不光這典籍,你還有你們整個陶家都保不了性命!”
“楚淵,這件事跟陶公子無關!”邊晨晨連忙申辯道。
“王爺,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陶然嘲諷道。
楚淵瞪了邊晨晨一眼,轉頭望着陶然:“你要是不信,可以試試。”
“王爺都不怕,在下有什麼畏懼。”陶然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開始吧。”
兩人相視,一個面色陰沉一個目光凌厲。陶然知道楚淵不會點燃,楚淵知道陶然在意典籍,但兩人都不甘示弱。他們在賭,賭誰先出聲認輸。
火摺子離典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衆人屏住呼吸,目光緊緊盯着那隻拿着火摺子的手。燒下去,不僅燒了典籍,也燒了陶家的根,燒得陶家與楚淵結下怨恨。
“好了好了。”邊晨晨受不住這種壓抑的氣氛,大聲道:“楚淵,你贏了,我跟你回去。”
“晨晨姑娘。”陶然低頭:“你不用這麼做。我陶然雖然沒什麼能耐,但保你安全倒還是能做到。”
“陶公子,你幫了我那麼多,我不希望連累你。”邊晨晨低聲道:“我知道典籍對你很重要,如果它因爲我被毀了,我會過意不去的。”說罷,她眼望楚淵道:“王爺,我跟你回去,但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楚淵悄悄鬆了口,道:“你先說條件。”
邊晨晨緩緩下馬,惡狠狠的瞪了周圍想要圍上來的人,見他們停住動作才繼續道:“王爺,首先你要答應我,之前的事一筆勾銷,不能牽連陶公子和陶家。”
“只要你回來,本王可以放過他們。”楚淵點頭道。
“第二,你要答應我,我回王府後保證我的安全,不能責罰我。”邊晨晨接着道。
楚淵想了想:“過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不過和樂的事,你要給我講清楚。”
“我會把事情原原本本講清楚。”邊晨晨應下楚淵的話,然後道:“最後一個條件,我希望你現在就把典籍還給陶公子。只要你還了典籍,我立刻跟你回去。”
楚淵揮手,讓手下推開,親自拿起典籍:“這三個條件我都答應你。不過,你總要做些表示,讓我相信你說的不是謊話。”
“我已經下了馬,這就是我的表示。”邊晨晨立在馬前,正色道。
“把它送過去。”楚淵將典籍交給手下,側頭看了邊晨晨一眼:“從現在開始,你往我這邊走。他帶着典籍往你那邊走。”
“好。”邊晨晨擡頭對陶然道:“陶公子,把你手中的匕首給我。”
“晨晨姑娘,你不必如此。”陶然看着邊晨晨道:“王爺根本動不了陶家,也動不了在下。”
“楚淵動不了,皇上呢?”邊晨晨攏了攏被風吹起的頭髮:“來時的路上,我見大家都在討論我逃走的事情就知道鬧大了。現在恐怕不止王爺找我,就連皇上和太后也在找我,躲是躲不過的。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回去給他們一個交代。”
陶然嘆口氣,將匕首遞給邊晨晨:“你好好保重。過段時間,我會下山去看你。”
“嗯。”邊晨晨笑笑:“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好好招待你。”說完,一扭一拐的往楚淵方向走去。
陶然看着邊晨晨的背影,突然有些心酸。她表面上看起來什麼都不懂,其實很多事都放在心裡,只是不說出來罷了。
走到中央時,邊晨晨停住腳步,對楚淵道:“讓你的人把典籍給陶公子。”
“你不過來?”楚淵陰沉着臉。
“你把東西給陶公子,讓他離開,我就過去。”邊晨晨說着,拿着匕首對準自己的脖子:“要是有人敢靠近我,我就立刻自盡!你不想帶着一具屍體回去吧。”
楚淵冷哼一聲,對停在半路的手下道:“把東西給陶然。”
眼望着陶然接過典籍,放在包袱裡,邊晨晨將匕首放下,對陶然揮揮手道:“陶公子,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陶然拉着馬繩,心知不能多留,回了邊晨晨的話就轉身縱馬離去。
邊晨晨一放下匕首,楚淵就大步向她走去。等她揮了手,同陶然告了別,楚淵已經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順便將她手中的匕首奪了過去。
手被楚淵緊緊抓着,邊晨晨也沒反抗,回頭看着他:“王爺,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