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清和做義子的事,花郡侯沒思考多久,就同意了。
這個家以後都是彧兒的,彧兒樂意,他也沒什麼好拒絕的。更重要的是不想違背映初的意思,見識過雲初的狠心絕情之後,他已經把希望全寄託在映初身上了。
然後便選了個黃道吉日,邀請族中長老,開祠堂,讓清和認宗祭祖、列入族譜。此後,花清和便真正成爲了花家人。
花清和無意單獨住一個院子,便仍然和花彧住在及第居,每日同吃同住,同進同出,關係比以前更親近,儼然如同親兄弟。
映初待清和也不似以前那般冷淡,有花彧一份的東西,必然有清和一份,任何事上都不厚此薄彼。
等映初騰出時間去看芳姨娘時,她已經受不住刑自盡了。
花郡侯沒有尋找到自己心目中的那個芳姨娘,很是傷感了幾天,老夫人便做主,給他擡了兩個漂亮丫鬟做通房,很快又將他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漸漸再也不會提起芳姨娘。
麗華苑那邊,康嬤嬤因爲毒燕窩事件,也被牽連處死。映初派了可信之人親自盯着,務必不能讓柳氏死了。
花斌被祥姨娘管的服服帖帖,不敢隨便去找映初和花彧的麻煩,最多偷偷出府和狐朋狗友們喝喝花酒,乖順的不得了。
花府上下一片祥和,映初難得過了一陣平靜的日子。
秋收之後,朝廷因爲賦稅之事忙碌起來,各個府宅也都忙着盤點核算自家莊園裡的收成,下至百姓,上到皇帝,整個大燕國都呈現出一種繁忙的景象。
老夫人精力不夠,眼睛也不大好使了,盤賬之類的便讓映初幫忙,沒想到她上手很快,將所有賬目理得井井有條,老夫人高興之餘,索性全丟給映初去忙了。
反正映初過了年就要嫁出去了,她也不擔心映初搶走了掌家權。
映初翻閱着管家送上來的新賬冊,花彧和清和就在旁邊的書案上學習。一到休沐日,只要映初在家,花彧總喜歡賴在漪清苑,現在還多了個清和。
花彧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文筆、字體自然都是不錯的,分心學武之後,他的學習也沒落下。
清和本身有點底子,但是讀書的時間顯然不長,一直在惡補知識,比花彧學的差得遠,不過肯用功吃苦,進步之快讓夫子連連誇讚。
清和正捧着一本書看得專心,花彧把筆一丟,跑到映初旁邊,伸頭去看她面前的賬本。
他看了一會,揉着眼睛道:“姐,我看了幾行就頭暈眼花了,這些東西又複雜又繁瑣,你看了這麼久就不累嗎?”
映初以前看慣了,倒也沒覺得什麼,聞言笑道:“掌握了規律,也沒什麼複雜的,你以後也是要學的,至少要能看得懂,纔不會被下面的人糊弄。”
花彧苦下臉,學這些東西肯定比做文章難多了。
“姐,你先別看這個了,”花彧拉着椅子坐到她旁邊,“我們好多天都沒去見祁大哥了,他教的招式我有幾個動作怎麼也做不好,想請祁大哥教教我。”
映初翻了一頁紙,道:“祁公子最近也在忙,先別去打擾他了。”
花彧有些泄氣的趴在桌子上。
映初提筆在紙上記錄下幾組數據,好笑的道:“如果覺得無聊,我帶你們去田莊一趟,如何?”
“好啊好啊!”花彧連連點頭,然後轉頭喊清和,“哥,你去嗎?”
清和見的多了,對田莊並不感興趣,不過還是點點頭,他願意和姐姐、彧兒一同出門。
於是姐弟三人,乘着一輛馬車輕裝簡行的出發了。
到了田莊,管事的帶着自家婆娘和兒女親自來迎,大約是沒想到東家的小姐少爺會突然來臨,一家人都很緊張。
謝絕了他們設宴款待的好意,映初直接要來賬本覈查一遍。
賬本上的記錄與呈報給府中的沒有差別,但是有幾組數據本身就存在很大問題。
“這幾十畝地都是良田,爲何收成這麼差,比一些劣田都不如?”映初問道。
田管事顯然早有準備,回答道:“二小姐有所不知,就算是良田,經過長年耕種之後,也會變差的。二小姐如果不信,可以隨便找個農民問一問,小的說的是實話。”
映初掃了眼田管事故作鎮定的表情,笑了笑,道:“田管事如此說,我自然是信的。”
田管事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
映初將賬本往桌子上一放,起身道:“田管事帶路吧,我去看看這些田。”
田管事大驚,忙道:“這可使不得!二小姐千金之軀,田裡又髒又亂,您怎麼能去那種地方呢!”
映初道:“花家先祖本就是農戶出身,我不過是去田裡看上幾眼,有何不可?田管事不必多言,帶路吧。”
田管事又勸了兩句,見小姐少爺執意要去,只能引着他們去了。
秋收之後,土地犁新,有的田地上還是溼潤的土壤,有的已經有青翠的麥苗冒頭。
花彧走了一會,忍不住道:“這些田裡怎麼都是荒草,你們種的糧食呢?”
田管事神情尷尬:“大少爺,這些不是草,是剛長出來的麥苗。”
“啊?”花彧睜大眼睛,“你別是糊弄我吧?它們跟路邊的野草長得一模一樣!”
清和翻了個白眼:“五穀不分的笨蛋,連麥苗都不認識!”
“還真是麥苗啊。”花彧臉一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跟在後面的田管事的兩個兒女,都忍不住捂着嘴笑。
花彧寬容大度,對兩個七八歲孩子的嘲笑也不生氣。清和則轉頭瞪了他們一眼,眼神極爲冷厲。
兩個孩子頓時嚇得臉一白,趕緊低下頭。
這個小插曲過後,很快到了那幾十畝田的地頭。
周圍的土地都已經完成了耕種,大部分都長出麥苗,這幾十畝田上,卻有一羣孩子奮力的推拉着犁頭,大汗淋漓的犁地。
這些孩子大的有十幾歲,小的只有四五歲,還沒有犁頭高。天氣已經冷了,他們卻衣衫襤褸,小孩子甚至光着身子,只有屁股上一小塊粗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