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醒來時,已將近日落。81中文網宮女端來在爐子上煨的清粥,太皇太后用了一碗,臉色看起來就有氣色多了。
胡公公歡天喜地,連聲向映初道謝,神醫聖手之類的好話說了一籮筐。
“公公說這麼多好話,我也沒什麼可送給公公的,”映初笑着道,“公公還是快些派人去告知皇上一聲吧。”
“噯,”胡公公應了一聲,樂呵呵道,“郡君就等着領賞吧,到時候隨便賞個什麼東西給奴才,奴才絕對不嫌棄。”
他們倆也是極熟了,可以這樣說玩笑話。胡公公心裡其實送了口氣,昨天他爲了保命,將郡君拖下水,還好郡君看起來並沒有芥蒂。
映初當然沒有芥蒂,他們之間的關係本就是相互利用爲主,既然是利用,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胡公公沒有派別人,自己親自去找皇上了。
映初看了眼虛弱的閉眼休息的太皇太后,她這麼“辛辛苦苦”救人,功勞擺在那裡,皇上總不好再說治她和祁長錦的罪了。
沒過多久,明帝和珍妃就一起來到熙和宮。
進屋去見過太皇太后之後,明帝坐在牀邊與太皇太后說話,珍妃就退出房間,拉着映初的手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我聽說你昨晚被刺客刺傷了?”荀飛星關心的道,“受傷了爲何不向皇上告假,還硬撐着到宮裡來?”
“我沒事,”映初寬慰的笑道,“如果真傷的重,我也沒法像現在這樣行動自如,只是小傷而已。”
“真的?”荀飛星半信半疑。
映初點頭,道:“你和皇上一起來的,皇上剛纔去你宮裡了?”
荀飛星臉上紅了一片,不好意思的嗯了一聲。
映初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傳言是真的,皇上果然是寵幸她了。
“恭喜娘娘。”映初壓低聲音道,荀飛星受寵,她很爲她高興。
荀飛星越不好意思,嗔道:“你再取笑我,我要生氣了。”
映初笑了一聲,道:“娘娘張嘴。”
荀飛星不明所以,然後就被映初塞了一顆藥丸在口中。
荀飛星嚼了兩下嚥下去,好奇道:“這是什麼?甜絲絲的。”
“我做的糖丸。”映初笑道,沒告訴她這是調理身體的藥丸,裡面加了靈泉,可以將她的身體狀態調整到最好,增加受孕的機會。
她們又說了一會兒話,明帝就從內殿走出來了。
荀飛星往裡面看了一眼,問:“皇上,太皇太后睡了?”
“嗯,太皇太后精神還不太好,”明帝道,“這幾日你有空,就多來照顧照顧。”
荀飛星連忙應下,心裡有些高興,皇上這麼說,顯然是信任她。
“朕要回御書房了,”明帝道,“晚上給朕也做一碗藥膳,朕嚐嚐你的手藝。”
荀飛星更歡喜:“是,那臣妾等着皇上!”
明帝轉身走了幾步,回頭瞪着映初:“你還站着幹什麼?”
映初只好與荀飛星告別,跟在明帝身後一起走了。
明帝問:“你想讓朕賞什麼?”
“臣妾不敢討賞,”映初道,“只求皇上寬恕臣妾和將軍等人的失職。”
“準了。”明帝這次沒有再刁難她,直接同意了。他們的罪本就不好定,而且花映初立的功勞,也的確足以功過相抵了。
“臣妾謝皇上。”映初道,這件事總算是揭過了。
“你就真不討點賞賜?”明帝斜睨着她。
映初無言,她擅長察言觀色、揣度人心,卻時常弄不明白皇上在想什麼,之前還口口聲聲要治罪於她,現在又一再問她要不要賞賜。
不想觸怒他,映初道:“皇上要賞,臣妾自然欣喜,皇上不賞,臣妾也無怨言。”
明帝喚來常順,吩咐了他一句。
等到了御書房,一匣飾就擺在了映初面前,金光閃閃、珠光寶氣,閃的人睜不開眼。
“皇上?”映初有些震驚。
“挑幾支你喜歡的。”明帝恩賜的道,隨後又諷刺,“你不會以爲朕會把這些全賞給你吧?”
“……”映初道,“臣妾不敢妄想。”她想要錢要飾,自己就可以輕而易舉弄到,並不稀罕這些。她只是以爲皇上又犯病了。
匣子裡的飾不是鳳釵,就是龍簪,非位分極高的人不能戴。映初嫁給祁長錦後,本該有個誥命封號,但是祁長錦一直沒有官復原職,這封號也就一直沒賜下來,所以她仍只是個郡君而已。
映初挑揀了一遍,才找到兩支勉強適合的,常順立刻取了盒子包好。
“人長的不好,眼光也不好,”明帝拈起一支赤金鑲珠七尾鳳釵,往映初髻上一插,“這支也賞你了。”
映初被明帝突兀的動作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道:“皇上,這於禮不合,臣妾戴不起這樣貴重的飾。”
“朕說可以,誰能說不行?”明帝道。
皇上可以隨心所欲,她卻不想成爲衆矢之的。映初心中一動,跪下行了個大禮:“臣妾叩謝皇上封賞,不知皇上何時賜下聖旨?”
明帝微怔,而後似笑非笑道:“好你個花映初,朕幾時要封賞你了?”
“皇上剛纔說的,”映初道,“這是二品誥命的飾,皇上說臣妾可以戴,不就是要封臣妾爲二品誥命的意思嗎?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出爾反爾。”
明帝想說她大膽,竟敢曲解他的話,不過又一想,花映初大膽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左右不過是個封號,早給晚給,都是要給她的。
也是他這會兒心情還不錯,所以這般好說話。
“行了,”明帝笑罵道,“朕說不過你,你說是就是吧。”
映初於是又叩謝恩。
等離開御書房,常順笑呵呵的恭喜道:“雜家恭賀郡君大喜,哎,說錯了,是恭賀誥命夫人!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果然是真的,夫人日後的福氣一定享用不盡!”
“承蒙大總管吉言,”映初笑着道,“不過是運氣罷了。”
“夫人太謙虛了,這可不是運氣那麼簡單,”常順有意提醒道,“雜家從小服侍在皇上身邊,對皇上的喜怒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夫人這是得了聖眷,前途無盡呢。”
映初聽出他話中有話,只當他是恭維,如果戲弄折騰就是所謂的聖眷的話,她真是避之唯恐不及。
映初離開御書房,就把頭上金釵拔下來,收了起來。
她步出宮門,不出意外的見到祁長錦在外面等她,出乎意料的是喬殊彥也在。
他們身上穿的仍是朝服,映初道:“你們一直沒有回去?”
“你沒出宮,我們怎麼放心走!”喬殊彥說了一句後,連忙收斂了臉上的關切,故作平淡道,“長錦說什麼都不肯走,此事跟我也有關係,我也就留下來聽聽消息。”
祁長錦解開身上的大氅,將映初整個人裹起來:“怎麼這麼久?傷口疼嗎?”
映初搖頭,把剛纔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他們親近的站在一起,彼此間幾乎不留空隙,祁長錦清冷的眉眼暗藏溫柔,映初含笑的眸中情意點點。
喬殊彥移開視線,只覺心口憋悶的厲害。
待他們說完話,喬殊彥沒事人一樣的笑道:“既然皇上不追究了,那我便放心了,恭喜映初賜封二品誥命,等聖旨到後,我再登門賀喜。”
“並不是什麼大事,何需這般客氣。”映初淺笑道。
喬殊彥立刻變了一張哀怨的臉:“你沒看出來我是想找個藉口上門蹭吃蹭喝嗎?唉,我都快淪落到無家可歸了,我那個狠心的爹,非要把我給賣了。”
映初聽祁長錦提起過,喬殊彥對太師明言絕不會和親,否則就離家出門,喬太師爲此大雷霆,父子倆鬧得很僵。不過現在姽嫿公主被軟禁,此事倒是可以緩緩了。
祁長錦毫不客氣的道:“我去告訴太師你說的話,看他不打斷你的腿。”
“你還是不是兄弟!”喬殊彥對他怒目而視。
插科打諢了一陣,喬殊彥道:“天太冷了,別讓映初在冷風裡站着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他說完,就翻身上馬,向他們一揮手,分外瀟灑的策馬走了。
祁長錦扶着映初登上馬車,吩咐車伕:“慢點走,注意着路,別顛到馬車。”
車伕答應一聲,駕着馬車慢慢的踏上回程。
馬車裡,祁長錦抱着映初,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道:“這樣不會顛到你。”
映初有點羞澀:“我的傷真的沒事了。”剛纔出宮的路上,她已經用靈泉將傷口治癒好了,現在連個疤痕都沒有了。
祁長錦聰耳不聞,把蓋在他身上的大氅掖緊實,說:“你先休息一會,到家了我再喊你。”映初帶傷救治太皇太后,其中辛苦,她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
被他以保護的姿態抱在懷裡,溫暖的感覺從四面八方浸入體內,本來她並不覺得累,這會兒卻真有了一點倦意。
“我不困。”映初說着,眼睛卻不由自主的閉上了。
祁長錦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映初心中覺得安心,慢慢墜入了夢鄉。
她抓着祁長錦衣襟的手漸漸滑下來,從袖子裡滾出一隻盒子。
祁長錦單手將它打開,露出裡面三支光彩奪目的釵。
祁長錦眸光沉沉的看了一會,咔嚓一聲關上盒蓋,扔到對面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