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暗淡的堂屋裡,匕首的寒光襯得那淚流滿臉的婦人面色蒼白無比。
“小公主?”婦人聲音顫抖,一雙細長精明的眼中滿是茫然之色。
“說,你爲什麼還活着,當年所有的族人都死在了神月祭壇,你爲什麼還活着?”焉冉冷冷的開口,手中的匕首下壓了幾分,幾乎陷進了婦人的皮膚裡。
聽焉冉說到當年的滅族之禍,那婦人面上露出悲傷的神色。
這時候,“砰砰”的拍門聲響起,接着,小孩子驚慌的聲音響起:“嬤嬤,你怎麼了?開門啊,嬤嬤?”
焉冉眉頭一皺,冷聲道:“你再不說,我就拿外面的小子開刀!”
“不要啊,小公主,那是大公主的兒子,你的親侄子啊!”婦人不顧脖子上的匕首,一下子抱住了焉冉的大腿,急聲道。
焉冉眉頭皺的更緊了,親侄子?大公主?是了,祁憐月還有一個姐姐,是麝月族大公主,記憶中,祁憐月的姐姐,那位麝月族大公主是個超級大美人,而且非常溫柔,對祁憐月也非常好,在祁憐月的記憶裡,大公主是已經結婚了的,而且,麝月族滅族那時候,大公主正挺着大肚子的……
“那我姐姐呢?”幾乎是不經大腦的,焉冉脫口而出,話音才落,焉冉心中就一跳,明明對那個什麼大公主無感的,爲什麼一聽到這婦人說起,她心中就忍不住的想知道呢?一定是這個身體潛意識的想法影響了她!
正在焉冉沉思的時候,那婦人哭得更悽慘了。
焉冉看着她幾乎哭得抽過去了,心中一軟,收回了匕首,“起來吧。”
那婦人見焉冉相信了她,哭着爬起來,轉身打開了門,將外面擔心害怕的孩子拽了進來。
“嬤嬤,你怎麼哭了?你別哭,萌萌會很乖的。”孩子說着就伸出白嫩嫩的手去擦婦人的眼淚。
那婦人卻捉住孩子的手,然後將孩子推到焉冉面前,“小公主……”
那孩子看着房中忽然多出來的人,絲毫沒有驚詫的樣子,只是用防備的眼神看着焉冉。
焉冉看着這個孩子,剛纔在門縫裡就看到這孩子長得很漂亮,這時候近看,更是覺得他長的華美無雙,烏黑的頭髮挽着兩個髻,臉上粉嫩粉嫩的,簡直能掐出水來,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沒有絲毫的雜質,黑色的部分亮晶晶的,彷彿一塊上好的墨玉。小小的鼻子特別的可愛,嘟嘟的小嘴巴看起來特別的q,真是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孩子。
焉冉在打量那孩子的時候,那孩子也在打量焉冉。
“少爺,快叫姨姨。”婦人輕輕的將孩子推向焉冉。
孩子賴在婦人身邊,不肯靠近焉冉。
焉冉看着孩子有點兒害怕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轉身走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說說吧,我姐姐呢,還有,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焉冉坐在位置上,一副慵懶的樣子,可是,渾身上下卻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高貴和冷然,那種高貴和冷然衍生出一種威嚴來。
那婦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面,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大公主殿下已經不在了。”
焉冉聽了,心中忽然一揪,胸口傳來悶痛的感覺,焉冉皺眉,又是那個祁憐月的感覺嗎?
“老奴忝爲公主殿下的醫術教習,一直陪伴在大公主身邊,特別是大公主懷孕之後,老奴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大公主……”
焉冉挺着婦人的敘說,開始整理起祁憐月的回憶來,“你是安姑姑?”
那婦人聽了焉冉的話,眼中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小公主還記得老奴?”
焉冉點點頭,上下打量着婦人,“可是,你爲何這般蒼老了?”祁憐月的記憶中,四年前,這位安姑姑明明只是個三十幾歲的婦人,四年而已,她的爲什麼變化這麼大?
那婦人聽了焉冉的話,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四年前,祭祀大典的時候,大公主剛好臨盆,但是,大典在即,婦人生產會有血光,是爲不吉,所以,族長讓老奴幾人帶着大公主去了族中密地。可是,大公主生小主子的時候,卻難產了,老奴眼看着大公主已經不行了,這纔不得不離開密地,出來請巫醫。可是,出來的時候卻看到……看到……”
安姑姑沒有說出來,焉冉也知道了,那一場滔天大火,那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也曾經無數次的讓她從夢中驚醒。
“老奴嚇得退回了密地,可是,那些歹人還是發現了老奴,他們一路追進了密地,見人就殺,老奴和高護法一直護着公主,可是,那些歹人人多勢衆,我們根本就不是對手。最後……最後,公主拿刀……”安姑姑說到這裡,已然泣不成聲。
焉冉沒有說話,腦海裡卻能想象得到那種慘烈。
安姑姑哭了一會兒,又接着說:“大公主,她自己剖開肚子……將孩子取出來……交給老奴,要老奴一定要……將小主子安全的帶出來……”
“老奴和高護法護着小主子一路離開了密地,而大公主……”安姑姑說到這裡,再次哭了起來。
焉冉震驚不已,自己剖腹取子,那該是多大的勇氣啊?她真的想不到,記憶中那個溫婉美麗的女子居然會這麼的勇敢!
下意識的,焉冉的目光落在了安姑姑身邊的孩子身上,這就是那位大公主拼死取出的孩子,他的出生,就是他母親的死亡……
焉冉閉上眼睛,不用想也知道,那位溫婉美麗的大公主肯定是生機渺茫了,剛纔胸口那種悶痛的感覺再次襲來,焉冉深吸一口氣,壓下這種悶痛的感覺,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眼中恢復了平靜,向孩子伸出了手。
安姑姑趕緊將身邊的孩子推到焉冉面前,“小主子這幾年跟着我們吃了很多苦……少爺,這是你母親的嫡親妹妹,快叫姨姨。”
孩子剛纔一直很安靜的聽着,他還不知道安姑姑說的是他的母親,焉冉想,他一輩子都不要知道纔好,可是,那麼偉大的母愛,她又覺得這個孩子有權利知道,也必需知道。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殷梓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