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像是本能反應,一把推開我:“你幹嘛動手打人?!”
“這是我家,誰允許她進來的?我打她怎麼了?你心疼是不是?”倔強的勁頭一上來,我又撲上去想打丁思夢,但是被顧楠一把抓住。
丁思夢摸着左臉,整理好頭髮,說道:“陸清雅,你打也打了,罵了罵了,顧楠現在的態度你也看在眼裡,你現在是不是應該一起去民政局籤個字把婚離了?”
“我不會簽字的,我一天不簽字,你就一天都是沒有名分見不得光的小三!我一天不簽字,我就永遠都是顧太太!丁思夢,你死了這條心吧!讓我簽字?除非我死了!”
我瞪着眼睛,湊到丁思夢面前,看着她扭曲的表情,心裡突然覺得很有快感。
“清雅,你何必呢?孩子你生下來,我會負責撫養的。只要你願意簽字,那麼,這房子,還有我的工資買的車,都給你。”
我從沒有哪一刻覺得顧楠有這麼厚顏無恥!
“顧楠啊顧楠,你怎麼就說得出口?昨天這個時候,我們還手牽手一起去民政局領證,怎麼一天不到的功夫,你就變成這個樣子?”
“結婚……結婚是我媽她一直想要孫子,恰好你又懷孕了,所以……”
顧楠後面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進去了。我拿起沙發上的抱枕,就往他身上砸過去。他躲過了,但是沒有躲過我第二次丟過去的菸灰缸。
額頭上腫起了一個大包,丁思夢氣急敗壞:“陸清雅你這個潑婦!活該顧楠不要你!”
顧楠似乎也被我激怒了,指着我罵道:“陸清雅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你再也不是曾經那個白裙飄飄的女孩了,你從一個青春洋溢的女孩,變成了不修邊幅沒有素質的潑婦!”
我變成這樣是爲了誰?哪個女人不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誰不想過光鮮亮麗的生活?如果可以,哪個女人都想渾身散發着高貴香水味而不是滿手沾染着廚房蔥蒜味。
“我不會簽字的,死也不會……”心如死水,腦袋昏昏沉沉,肚子也不舒服起來,我只覺得腿一軟,就癱坐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很快,丁思夢已經幫顧楠收拾好了行李,兩人拖着大箱子,從曾經屬於我和顧楠的大臥室裡出來。
我不知道自己還在放不下什麼,居然爬起來,伸手去搶顧楠的行李箱。
丁思夢猛地一推,我失去平衡,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剎那間,天旋地轉,胸口像是有氣血在翻涌,下腹部傳來的疼痛格外鑽心!
劇烈的疼,讓我險些昏死過去。
我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死屍,躺在冰冷的樓梯口,臉貼在地上,看着丁思夢踩着高跟鞋,以一個勝利者的高姿態,從我面前走過去。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丁思夢的高跟鞋尖踢在我胸口,疼得我將身體緊緊蜷縮成一團,像一條被燙死的毛毛蟲。
顧楠從我面前走過去,沒有絲毫的留戀,沒有回頭,甚至就連腳步都不曾遲疑一下。
皮鞋下樓的聲音,丁思夢高跟鞋撞擊地板的聲音,像是錘子一樣,一下一下錘在我腦海。
大門關上的聲音,迴響在空蕩蕩的房間裡。
他們就這樣走了,留下我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在冰冷的地板上,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生平第一次,我體會到什麼叫絕望!
迷糊之間,我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兩腿間流淌出來,伸手一摸,全是刺目的紅!
“孩子,我的孩子……”
顧不上下腹部傳來的劇痛,我努力掙扎着,往大門口爬去。血流個不停,在我身後延伸出一道刺痛眼眸的血印。
“救命!”
疼痛讓我的意識漸漸模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救我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一切之後再失去這個孩子!
孩子……
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再次恢復意識,是在醫院。
睜開眼睛,是滿眼的白色,如同那個晚上蓋在顧楠身上的酒店牀單一樣,那種令人刺目、讓人不安的白色。
牀邊坐着的,是住在隔壁的陳阿姨,眼中含着眼淚:“清雅,你總算是醒來了。”
“我的孩子呢?還好嗎?”我嗓音沙啞,一把抓着陳阿姨的手,迫不及待問道。
陳阿姨撇過頭去,沒有回答我,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腦袋中只剩下嗡嗡聲,極度虛弱的我,再次昏迷了過去。
似乎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顧楠的無情,丁思夢的囂張,我的無助,夾雜着孩子的忽遠忽近的哭聲……
我的孩子沒有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希望都沒有了。
夢醒,淚水浸溼了枕頭,頭髮被淚水和汗水大溼,黏糊糊粘在脖子上,像是一條勒住我咽喉的繩索,讓我每呼吸一次,都是痛!
陳阿姨打了熱水,和護士一起給我擦身子。
從她倆零零碎碎的對話中,我知道是陳阿姨聽到我拍門求救聲,趕緊找物業破門而入,將昏迷的我送到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由於失血過多,孩子已經沒有了心跳……
閉上眼睛,淚水滾燙!
老公跟最好的閨蜜走了,我就連腹中的小生命都保不住,我這樣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這一刻,我明白了生無可戀是什麼感覺。
護士繼續查房去了,陳阿姨也端着臉盆出去了,我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蒼白的病房裡。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藥物的氣味,卻依舊掩蓋不住無孔不入的血腥味。
我不想呆在這裡,一刻也不想。
渾渾噩噩走出病房,醫院通道里到處都是病人和家屬,我流着淚走在他們中間,沒有人多看我一眼。畢竟醫院本來就是生離死別的地方,每天有多少人在這裡失去了家人,根本不會有人在意我的眼淚和失魂落魄。
我的孩子,雖然才兩個月不到,但是我依舊能感受你在我腹中的那份溫情。但是,你都沒有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一眼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就離我而去。
孩子,你等等我這個不合格的媽媽。你慢點走,媽媽馬上就來,不會讓你路上太孤單。
刺耳的剎車聲傳來,我的身體被撞得飛了起來。跌落在地的一瞬間,我看到了那張在今後的漫長歲月裡跟我有無限糾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