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開眼光後我立即覺得有些不妥,馬上將眼神重新和何自遠接上,裝出一臉懵懂樣小聲問道:“自遠,這家餐廳看上去很高檔的樣子,到底是哪國的風格啊?”
這樣的我應該是嬌怯的乃至自卑的,這樣難得一見的面目,應該很能滿足何自遠大男人的感覺。
果然他的眼光柔和了許多,聲音也是柔軟的,“東南亞和法國風格的混合,菜是自悅點的,這丫頭對吃這方面毫不含糊,以後我讓她多教教你。”何自遠拍了下身邊的餐椅,“你還是坐我這邊來吧。”
我乖乖坐回他身邊。
我決定今晚做個絕對乖女孩,他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好好的把這一場晚餐給吃完了,然後,趕緊回家換下身上這套令我覺得不安全的衣服。
何自悅放下手機,不滿地嘟嘴道:“哥也真是的,剛纔我和嫂子話還沒說完呢!”
何自遠握住我的一隻手,笑道:“這樣面對面說話不是更方便嗎?不染你說是不是?”他邊說邊將臉轉向我,滿眼的情意。
我只是笑。
“真是受不了你,天天在一起還沒黏糊夠。”何自悅白他哥哥一眼,將手機擱進包裡,對我笑道:“嫂子,我哥對你真是在乎得緊張,連我看了都要嫉妒了。”
我還是笑。
他緊張什麼,是我緊張好不好。
我不知道何自遠此刻心裡在想什麼。何自悅有孟西平的那張帶着手串的照片,估計何自遠也有,至少是看過吧,他會注意到那隻手串嗎?我不知道。
菜一一上來了。包括一瓶法國紅酒。
年輕英俊的男侍者殷勤地給我們面前的酒杯斟上然後站立到一側隨時準備服務。
何自悅笑着端起酒杯,“來,爲我們今晚的相聚,爲你們的愛情,乾杯!”
“謝謝,”我端起酒杯朝她點點頭,小小飲了一口。
吃西餐的時候我用眼睛的餘光看着何自悅的動作,很慚愧我是生平第一次吃這麼高級的西餐,真生怕一時刀叉出錯惹人恥笑,所以,吃時的動作顯得很慢很慢。
何自悅很快消滅掉了面前的一小碟牡蠣,擡頭見我如此,不禁笑道:“嫂子的吃相真是優雅,怪不得引得我哥癡迷呢。”
我像電影裡看到的那樣無聲放下刀叉,用餐巾小心地掖了嘴脣,老實承認道:“其實是我不會,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家庭的,以前從來都沒有吃西餐的機會。”
羅傑說過,遇到自己實在沒經歷過的就老實承認,這樣至少是坦率的,別人也不能把你怎樣,不懂裝懂只會惹人恥笑。
何自悅聽了我的話楞了一下,彷彿犯了錯似的看了她哥哥一眼,小聲道:“是我考慮不周,我這個人太自私了,只顧着自己的喜好。”
“怎麼這樣說話呢?”我忙端起酒杯,“我還得謝謝你呢,謝謝你給了我這麼美好的夜晚,還有,”我朝旁邊的侍者看了一眼,笑道:“這麼英俊養眼的帥哥。”
何自悅一下子笑起來,端起酒杯和我輕輕一碰,有意瞟了她哥哥一眼,“來,爲了養眼的帥哥!”
酒杯剛接觸到嘴脣時,我的另一隻放在桌下的手就被何自遠不滿地捏了一下,我明白他的意思,假意不知,只是抿着嘴笑着飲下一口紅酒。
何自悅分明也注意到了她哥的小動作,擠眉弄眼地衝着我笑道:“嫂子,我瞧着這家餐廳的帥哥不少呢,你覺得哪一位最好看?”
我不顧何自遠的目光警示,緩緩地將餐廳裡的所有男人來了個大掃描,最後纔將眼神投注到何自遠的臉上,含笑端起酒杯,一字一頓道:“敬最英俊的帥哥,我的王子。”
我不知道我此刻是不是媚眼如絲風情萬種,我只知道何自遠看我的眼神裡流淌着情思和蜜意,他邊凝望着我,邊緩緩飲下一口紅酒,然後伸出手來輕輕托住了我的下巴,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他低頭一下子吻住了我的脣,我吃驚他會這麼大膽過分,沒想到更過分的還在後面,在我嘴脣微張的時候,他飲下的那口酒已經半數流轉到我的口中,我登時被嗆了一口,眼睛都瞪圓了,他拍拍我的背部,隨即手臂一摟,將我的腦袋按進他懷中,根本不給我發作的機會。
我聽到周圍有掌聲響起,還有笑聲,是善意的美好的那種。
我知道一定是我們旁邊的一桌,那桌上是幾名外國人。
我的臉紅了,心卻笑了,我伸手無力地在何自遠的腰部捶了兩下,我討厭這傢伙的出其不意,可我的內心流淌更多的是喜悅。其實我喜歡他的這種表達愛我的方式。我喜歡我的男人大膽地告訴我他愛我。
就在心思婉轉纏綿間,我突然聽到何自悅發出驚喜的聲音,“姐你來啦?姐夫還親自送……”
姐夫!
我的腦子裡頓時發出轟的一聲,渾身都僵硬了,甚至忘記了要從何自遠懷裡掙脫出來。
“這是怎麼了?”應該是何自清的聲音,“自遠,她怎麼了?生病了嗎?爲什麼要在你懷裡?”
我醒悟過來,趕緊推開了何自遠,站起身時便直直地接觸到一張正皺着眉的圓臉,我曾經見過她一次,隱約中還記得,忙叫道:“姐姐好。”
何自清咳嗽一聲,輕聲道:“要知道這裡是公共場合。”
一個清淡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或者是她身體不舒服,自遠也不是那種不自重的人。”
是羅傑的聲音。
我不得不看向他,故作平靜道:“姐夫好。”
有他老婆在,相信他不敢對我怎樣。
他朝我點點頭,眼睛有意無意地在我臉上身上掃了一下,聲音是平和的,“坐下吧,都快是一家人了,別拘謹。”
何自清坐到她妹妹旁邊,羅傑則坐到她的旁邊,正好在我的對面。
何自悅做了個手勢,侍者很快端來了新的餐具。
大概是因爲懷孕的原因,何自清沒有飲酒,拿起刀叉,邊仔細地切着一塊牛排邊看向我,似笑非笑道:“你叫不染是吧?我記得第一次看到你也不過距離現在一個多月,想不到這麼快你就跟自遠在一起了,自遠回家說起你時我都不敢相信,這些年自遠一直都沒有女朋友,我還以爲他會等來多麼特別的一個。”
我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她這分明是瞧不起我,或者是指我暗中用了什麼手腕,我心中隱隱有氣,笑望着她,“其實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呢,我這樣身份的人居然能被自遠喜歡上。”
何自遠緊緊握住了我的手,皺眉道:“姐,你快吃吧,我們剛纔都已經吃了一會兒了。”
“不染,”何自清放下手中刀叉,“我聽說自遠把他手中的一套房子給了你父母?”
何自遠迅速點頭接口,“是啊,以後不染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孝敬父母是應該的。”
何自清瞪他一眼,突然咳嗽起來,羅傑輕拍她的背後,“好了,自遠做事自然心裡有數,你操這閒心做什麼?”
也真是奇了,何自清聽了羅傑的話,心情似乎立即好了起來,對我笑道:“阿杰說得對,瞧我這閒心操得,把好好的夜晚都給破壞了,都是我媽鬧的,非要我領這份不討好的差事,不染你別怪我剛纔多嘴,其實我本人對你一點意見都沒有。”
我低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大概是爲了彌補剛纔的無理,何自清突然開口問道:“不染,你這右手腕是怎麼回事?”
我擡眼剛想開口,何自遠便替我說了,“是她昨晚不小心被自行車撞的,臉上也碰到了,還好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