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西走去,我已然五雷轟頂。
西牆角有隻乳白色的洗手檯。
水龍頭被他打開了,水聲嘩啦啦的。
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他將塑料袋裡的衣服取出,我趕緊別過了身子,低頭用雙手按住了自己火燙的臉頰。
老天!除了我媽之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洗衣服!
一個陌生男人!
四周是潮水般的聲音,不知是雨聲還是他的清洗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耳邊聽到他那極有磁性的低沉男音,“餓不餓?我有方便麪。”
我擡起頭來時發現他已蹲在我面前,他的臉距離我如此之近,呼吸噴在我臉上,以至於我有些迷惘,不覺下意識伸出手,輕觸了一下他的鬢角,自覺笑得有些失常,“你是聊齋裡冒出來的狐狸嗎?”
他將我的手拿下來,雙手握住了。
我感覺到掌心有一股暖流傳來,想抽開手,卻感覺四肢無力,我有些驚懼,這是真被狐狸精魘住的麼?
他的笑容如春花緩緩盛開,好看的脣角微微上揚,“你這小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呢?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纔是。”
他望着我的眼神裡閃着光亮,在他幽深的瞳孔裡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像,突然間我覺察到了危險,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動作生硬地將手從他掌中用力抽出來,扭過頭冷冷道:“請問這裡還有別的房間嗎?”
他楞了下,輕輕咳嗽一聲,“沒有。”
我不信,轉過臉逼視着他,“真的沒有?”
他認真地點頭,“真沒有。”
“這裡不是還有很多別的房子嗎?”
“那些裡面沒有生活設施,而且門都鎖着,沒有鑰匙。”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有個親戚在這裡的景區管理處,他知道我要在這裡採藥一段時期,就把這間屋簡單佈置了一下,並把鑰匙給了我。”他頓了下,“我在這裡已經住了十幾天了。”
無懈可擊的解釋。
應該是事實。
我不顧膝蓋抽痛猛地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他動作更快,一下子起身扣住了我手腕,“別做傻事!”
我用力掙扎,“放開我!”
他突然暴怒了,“你腦子有病嗎?外邊那麼大的雨!”
“我要出去!讓我出去!我不能待在這裡!”我邊說邊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敲打他的胳膊,聲音變形得自己聽了都覺得刺耳。
他捉住我的兩隻手,稍稍一帶,我整個人就勢撲進他懷中,他伸手按住我的腦袋,低語喃喃,聲線有些抖,“別擔心,我不是壞人,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我窩在他懷中無法動彈,耳畔聽着他的心臟有力的躍動聲。
大概是在山裡呆久的緣故,他身上有種杉木的香味,清新而幽暗。
我狠狠閉上了眼睛。
我相信他。
可我不相信自己。
我太知道自己了。
我的心裡住着一個魔鬼。
這段日子羅傑已經讓我自信盡失,用形神俱毀來形容也不爲過,之所以我還能正常站在人前,除了一點可憐的自尊心支撐外,再沒有別的。
老實說,現在的我非常非常需要一個男人的懷抱來安慰來證明來找回我的自信,何況還是這麼一個有誘惑力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