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影籠罩到賀月佳的同時,賀月佳也意識到有人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當她猛地轉身,同時拔出匕首的時候,黑影以極快的手法打落了她並沒有拿穩的匕首,側身一繞,來到她的側面,擡手就朝着她腦後擊打而去。
重擊後,賀月佳瞪眼暈過去,她倒下瞬間,最後看到的是一雙黑色的高幫靴子。
披着麻木斗篷的黑影立即攙扶賀月佳,第一時間發現她手背上的傷,低聲用奇怪的強調說:“中了鬼蟲毒竟然能活到現在,奇蹟!”
黑影扛起賀月佳,轉身消失在迷宮之中。
等凡孟順着自己用石頭所刻畫的痕跡原路返回的時候,唯一看到的只是賀月佳與自己的行囊,周圍沒有血跡,沒有搏鬥掙扎的痕跡,也沒有發現周圍有機關開啓的跡象,人似乎就那樣突然間憑空消失了。
“月佳——”凡孟急了,扯着嗓子四下高喊着,“賀月佳——”
沒有人回答,他像無頭蒼蠅一樣直接朝着自己下意識人準的方向奔去,剛奔了幾步,腳下就踩中一個機關,他下意識趴下試圖避開兩側射來的短箭,沒想到趴下的瞬間,才發現此機關正是朝着自己腿部去的,自己趴下正好將頭部對準了短箭襲來的方向。
千鈞一髮之極,一雙手抓住凡孟的腳踝,往後猛地一拖,讓凡孟從死神的鐮刀下逃脫,冷靜下來的凡孟一翻身想要看清楚救自己的人是誰,卻因爲那人背對着陽光,自己雙眼只能看到一個不算高大的黑影。
“把自己女人弄丟了,然後就去尋死?”那人說完乾笑了一聲,“這不像是凡首工的作風呀!”
凡孟聽到這聲音,知道來着是徐有,立即翻身起來,故作冷靜道:“我是着急了些,不過謝謝你救我一命。”
“只是謝謝?”徐有上下打量着凡孟,故意刺激他,“如果我救了刑術,刑術對我估計就不僅僅只是道謝這麼簡單了。”
凡孟卻是笑了:“徐有,雖然我現在的確很着急找回我媳婦兒,但也不至於因爲你的激將法而喪失最基本的判斷,而且我知道,你肯定知道這迷宮的出入口,否則的話,不可能這樣來去自如,再者,你也應該是紋鼬的人。”
徐有搖頭:“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來這裡的確有目的,但收買我的人不是紋鼬。”
凡孟皺眉:“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勢力牽扯進來?”
徐有道:“我只能告訴你這些。”
凡孟上下打量着徐有:“你想和我做交易?”
徐有點頭:“當然,不管怎樣,你都是鑄玉會的首工之一,說服了你,等於是得到了鑄玉會一半的支持,至於刑術那另外一半,我有其他的辦法。”
凡孟思考了下,問:“你想要什麼?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考慮,不過你先得把月佳還給我!”
“你誤會了!”徐有搖頭,“我並沒有擄走賀月佳。”
凡孟一愣,下意識看向周圍:“你是說,這個迷宮裡還有其他人?”
“之前我還不確定,但現在確定了,應該有。”徐有看着遠處,“否則的話賀月佳不會離奇失蹤。”
凡孟問:“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你都告訴我,我們合作!”
徐有笑道:“凡孟,你費盡心機想找到甲厝殿,不單單是因爲紋鼬的威脅吧?我實在不願意相信,你這種有野心的人,會在完成這次行動之後,卸任首工帶着你的老婆做個小買賣,當個普通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原本你是想以找到甲厝殿作爲理由,在行內揚名立萬,真正當上首工,沒想到半路上殺出了一個刑術,而挑選刑術的人竟然還是你的岳父璩瞳,他的做法讓你的如意算盤全部落空了。”
凡孟不語,只是面無表情地聽着,在徐有眼中,他基本上算是默認了。
徐有自顧自地點頭道:“所以,你迫切地想搶在刑術前方找到甲厝殿,而且你很清楚,刑術這種人不會與你爭奪這個所謂的功名,他會放棄給你,也會承認是你先找到的,這樣一來,你的路就鋪平了,當然,就算刑術不承認,你說不定也會用其他手段迫使他承認,亦或者乾脆幹掉他!”
徐有說到這,語氣變得有些兇狠,凡孟則是冷笑了一聲,徐有緊接着又笑道:“不過你不敢,刑術身邊那幾個人都不是吃素的,你的頭腦比不上刑術,單打獨鬥也不是他的對手,這裡也沒有完全忠心你的人,連那個原本與你站在一起的元震八都選擇脫離你,你剩下唯一能合作的人只有我!”
凡孟道:“你說夠了吧?給句痛快話,要不要一起幹!”
“可以啊!”徐有笑道,“但我們這種盟約不會太持久,因爲等我們合作到達終點的時候,不是你弄死我,就是我殺了你,畢竟在這個地方,算是法外之地,人死了,頂多算失蹤,你我都不怕死,不如合作吧。”
徐有向凡孟伸出手去,凡孟笑着握緊了他的手。
就在衆人爲了各自的目的忙碌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第一個走出迷宮,來到那處深潭邊,擡頭仰望着頭頂上那巨大瀑布的人,竟是一直保持着無線電靜默,如同失蹤一般的白仲政。
白仲政眼前的深潭呈半圓形,周圍都有可以下腳的階梯,階梯延伸進水底,潭中水在陽光下泛出碧綠,這種碧綠就像是一塊上好玉石透出光亮一樣,讓人禁不住慢慢走近要看個究竟。再看對面的瀑布,從上到下至少有30多米,而在瀑布之中隱約可見有一扇巨大的雕花石門,石門兩側還有兩頭仰頭張嘴的鎮妖吞水獸。
白仲政拿起對講機,正準備呼叫刑術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什麼,拿起了自己藏起的衛星電話,撥打了出去,許久,電話那頭傳來了郭洪奎的聲音:“仲政,你找到了?與奇門有關嗎?”
白仲政遲疑了一秒道:“奎爺,我應該到了甲厝堡的外面,我已經看到瀑布裡面的大門,這一路果然沒有白來,當年刑仁舉的確將線索藏在了甲厝殿之中。”
郭洪奎立即道:“你能聯繫我,說明你現在是一個人?”
“對。”白仲政應聲道,下意識回頭看了下迷宮的出口,“我是一個人,我是第一個走出迷宮來的人,我找到了規律,規律就是機關的佈置,是按照最基本的方向和十二時辰來定位的,只要找到這個規律,花點時間就能出來,設計這個迷宮的人肯定不是苗人。”
郭洪奎興奮道:“那你還不快點進去把刑仁舉留下的線索拿到手!”
“奎爺,這有點……”白仲政遲疑了下,然後堅決道,“這有點不仁不義吧?因爲刑術找到奇門的線索,是要交給那個什麼紋鼬的。”
郭洪奎一愣:“紋鼬!?什麼紋鼬?”
白仲政這纔將紋鼬的事情說了一遍,郭洪奎聽完,沉默了許久,最後才道:“你說得對,人命關天,我可以等着刑術等人一起進去,我這邊也會想辦法追蹤紋鼬,用我的辦法查查這個組織爲什麼會對奇門感興趣,挖挖他們的底,但我的能力有限,所以,無論如何,你也一定要守護好奇門的秘密,不能落在其他人的手中,否則我無法面對郭家的祖先。”
白仲政立即道:“奎爺你放心,我會以命相搏。”
掛掉電話,白仲政這才試圖用無線電呼叫刑術,卻沒有想到打開對講機之後傳來的全是雜音,他嘗試了好幾遍,換了不同的角度之後,只得放棄,隨後看着隱藏在瀑布中的那扇石門,決定試試能不能打開。
迷宮深處,元震八與賀晨雪久等不到徐有回來,元震八便意識到徐有應該是從先前賀晨雪的那聲尖叫中判斷出有人接近了賀晨雪,所以並沒有直接現身,也許去繼續找出路,也許潛伏在暗處,看自己與賀晨雪會說點什麼。
但實際上,元震八對賀晨雪沒有什麼好說的,他現身的原因完全是出於賀晨雪的安全考慮,當然,也是想如果救下了賀晨雪,或許與刑術之間的關係就不會那麼僵,雖說早先兩人的關係已經算是破冰,但要更進一步,則需要賀晨雪這個媒介。
當然,元震八還對徐有那句“那是因爲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價值”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賀晨雪的價值是什麼呢?
坐在賀晨雪身邊的元震八偷偷地看着這個柔弱的女孩兒,這個負心者,這個在感情極端者眼中死不足惜的女人,她在這次的冒險中到底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僅僅是辜負了刑術,又變成了凡孟棋子的人嗎?
事情沒那麼簡單。
元震八想到這,起身道:“我們留在這裡只能等死,食物和飲水雖然還有,但入夜之後,鬼知道這個迷宮裡面會有什麼東西。”
賀晨雪卻微微搖頭:“我不走,他會救我的。”
元震八張口想說“你說的那個他是誰”的時候,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不想打擊賀晨雪,因爲除了賀晨雪之外,誰都知道,凡孟眼中只有賀月佳,除非賀月佳遭遇危險,否則,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出手的。
迷宮底部,地下河河牀沿岸,距離出入口五米的位置,刑術四人在確定那聽足沒有追來之後,都鬆了一口氣,不是坐下,就是靠着一側的洞壁喘着氣,大家腦子中都是一片混亂,完全對先前發生的事情理不出頭緒來。
連續的緊張逃竄,加之先前險些被殺的驚嚇,導致譚通在喘了一會兒之後,側身就嘔吐起來,閻剛上前輕拍着他的背,又遞水壺給他漱口,譚通好半天緩過來,張口就道:“殭屍!肯定是殭屍!”
閻剛沒贊成也沒反對,只是道:“沒有人中了那麼多箭還沒事的。”
“有!”刑術點頭道,“你們都忘記了元震八所講的那個故事了?”
譚通皺眉:“你是說,將死之人服了趕屍匠特製的奇藥隔世,然後變成的那種怪物?”
刑術看着薩木川:“對,那種怪物不就和傳說中的殭屍差不多嗎?”
譚通此時發現刑術看着薩木川,他也猛然間想起來薩木川先前救自己時候說的那句話,加之最早閻剛的懷疑,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拽住薩木川,問:“你小子到底知道些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是不是紋鼬派來的!?”
薩木川看着譚通道:“炮哥,我的確有事瞞了你,但我不是紋鼬的人,也沒有想害你們。”
譚通不鬆手:“那你說清楚,你有什麼事瞞了我?”
刑術上前,示意譚通鬆手,譚通這才鬆開,但緊接着又壓低聲音,狠狠地問:“你他媽倒是說啊!都這時候了,你瞞着有用嗎?”
薩木川點頭,擡眼看着四下,好半天才道:“我……我以前……好……好像來過這裡。”
其他人三爲之一愣,閻剛立即問:“來過就是來過,什麼叫好像?”
薩木川將頭低下來,撥開自己的頭髮,刑術下意識打開電筒照了下,發現那裡有一道傷疤,問:“什麼意思?”
薩木川道:“我頭部受過傷,對幾年前的回憶一直處於模糊狀態,直到我們走進迷宮之後,我才意識到這裡我好像是來過一樣。”
譚通道:“你失憶了?”
“不算是,是一種精神創傷症。”薩木川搖頭,“醫生說,是因爲精神過度緊張,加上腦部受傷導致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幾年前,我沒有走那個盆地進來,而是從另外一邊翻山進來的,我好好想想。”薩木川捂着頭道,閉着眼睛,“當時我是應邀來救人的,那時候有一支遠足的隊伍,一行大概是10個人,都消失在湘西的山裡面了,其中有一個年輕人的父親很有錢,想盡辦法,找了當地熟悉地形的苗人,進山搜索,那人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之得找到,哪怕是找到骨架也行。”
刑術等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聽薩木川繼續說下去:“所以,當炮哥找上我,說要來湘西的時候,其實我心裡既害怕又激動,我其實就是想找到自己爲什麼會怕的原因,因爲我以前從來不畏懼湘西的深山,就從那次之後,我就有些恐懼了,所以,我想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刑術點頭道:“你的意思是,那次營救行動失敗了,最終活下來的人只有你一個,對嗎?”
“不,三個。”薩木川看着河牀道,“我和我的堂哥,還有一個有經驗的登山專家,我堂哥獲救之後,一直處於昏迷中,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我之所以要籤合同,要那麼高的價錢,完全是爲了他。”
譚通立即問:“那個登山專家呢?也成了植物人?”
薩木川擡眼看着譚通道:“他在醫院躺了三天後,傷重不治死了,顱內出血導致昏迷,錯過了開刀的最佳時間。”
閻剛問:“爲什麼會這樣?”
薩木川皺眉:“我就是想搞清楚到底爲什麼會這樣啊!我一直稀裡糊塗的,直到我們下來,我聽到那鐵鏈聲,我終於回憶起來了,我們隊伍中的其他人就是被那東西殺死的,一共12個人,全部死在那東西的手中,有兩個被直接劈成了兩半!”
刑術等人聽到這,倒吸一口冷氣,因爲誰都知道,正常人即便手持神兵利器,要將一個人劈成兩半,不僅得掌握好技巧,還得有相當大的力氣,三者缺一不可,並不是隨便找個人就能做到的。
譚通蹲下,看着薩木川又問:“你全部都回憶起來了?”
薩木川搖頭:“不行,全是片段,我只能記得死了很多人,逃出來我們三個,那時候我們三個人嚇壞了,也沒有受傷,順着峭壁爬回去的時候,那個專家摔了頭,我和堂哥輪流揹着他繼續往回走,然後遭遇到了暴雨,我和堂哥都摔下了山,我以爲自己死定了,結果獲救了,詳細的我實在想不起來。”
刑術道:“這麼說,你們也走進了迷宮?”
“對,我們是迷路了才誤闖進來的,你們也看到了,gps完全沒用。”薩木川指着飛機殘骸的方向,“我們就是順着那飛機殘骸砸出的洞下來的,下來之後就遇到了那東西。”
刑術思索了一番,問:“你先前說不要發出聲音,那東西是瞎子,是你上次面對那怪物時候得出的經驗?”
“對,不過是我堂哥發現的。”薩木川的臉色慘白,“那東西對光沒有任何反應,說明看不到任何東西,視神經完全被破壞,只能靠聽聲音來辨別其他東西的位置,另外,這東西還能聽呼吸。”
刑術立即道:“對,聽呼吸,先前那東西湊近我跟前來,應該就是想靠近聽呼吸,這麼說,這玩意兒不是無敵的。”
“還有那鐵鏈!”閻剛也想起來什麼,“說不定我們順着那鐵鏈走到盡頭,就能發現那怪物的秘密,而且既然那玩意兒用鐵鏈綁着,說明這裡不僅只有他一個,還有其他的什麼人,這個人將這怪人當狗一樣飼養着,爲自己看家護院。”
譚通聽完,下意識看向那怪人所在的方向:“元震八的故事裡,能弄出這種怪物的只有趕屍匠,你的意思該不會想說,這裡還住着一個趕屍匠吧?”
刑術也看向那邊:“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