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樂在黑暗中摸索了許久,僅憑着聽覺判斷出,主河應該在分支的右側,從右側落下和分成了兩條河,一條就是先前他們逆流而上的不凍河,另外一條則向左側流去,往下形成了一條瀑布。
不過,阿樂更關心的是,在瀑布那邊的寬大洞穴中,到底還存在什麼東西?瀑布之上有什麼?瀑布之下又是什麼?
但因爲沒有裝備和照明設備的緣故,阿樂不敢冒險,和唐倩柔商量之後,只得準備淌過那條不凍河,沿着上方的主河流河岸繼續前進,不過問題也隨之出現——如果他們淌河過去,會不會被水中的東西襲擊?
“只有那麼一條路,我先過,你緊跟着我,要是有什麼事,我先纏住那東西,你別管我,先爬到對岸去再說。”阿樂說完牽着唐倩柔就要下河,唐倩柔捏緊他的手往回一拽,阿樂轉身又道,“以前我就說過,如果有危險,你必須聽我的話,你沒忘記吧?”
黑暗中的唐倩柔只得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跟着阿樂一起下河。
下河之後,兩人才發現河水並不深,剛剛沒到大腿膝蓋的位置,阿樂也同時很納悶這麼淺的水,那東西到底是怎麼躲進去的?難道是一直潛伏在水下潛水而動?
唐倩柔雖然被阿樂牽着,但每走一步,心裡都會顫動一下,生怕先前那東西冒出來了,所幸的是,直到兩人穿過那條不凍河,那東西都沒有出現。
兩人上岸後,阿樂一手牽着唐倩柔,一手摸着洞壁繼續前進,走了一陣之後,阿樂停下來,伸手往洞壁前方摸了摸:“洞壁的溫度開始上升了。”
唐倩柔上前一步也摸了下,問:“難道說我們現在正在往地下走?不對勁呀,我們明明是在往上走呀。”
阿樂搖頭:“不知道,我們再走走,也許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兩人沿着主河流的坡道一直往上走着,越走越吃力,坡道也越來越陡,旁邊的河水也越來越湍急,就像是流淌在山澗中的河水一樣。
“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他們要收走我們的東西,但又把我們扔在這個洞穴之中?”唐倩柔想起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阿樂道:“想過,最糟糕的就是,把我們當做是祭品,還記得那次我們在墨西哥金塔納羅尋找黃金碑的那次嗎?”
唐倩柔道:“當然記得,那次我們差點全部都死在那。”
“對呀,當時我們被那羣當地邪教徒襲擊的時候,他們就把我們扔到了一個石城當中,也是收走了我們的裝備,但沒有綁住我們,我們還在慶幸的時候,卻發現在石城中竟然冒出了很多巨蜥。”阿樂邊走邊說,“那些希拉巨蜥的毒性和眼鏡蛇差不多,就算不被咬到,被能飛濺出一米開外的毒液濺射到,都活不過三分鐘,那羣邪教徒是把我們當祭品了。”
唐倩柔聽到這一驚:“你是說,抓我們的妖怪是把我們當某種東西的祭品?難道是水中的那種東西?”
說完,唐倩柔下意識靠近了洞壁,看向旁邊那條湍急的主河流。
阿樂道:“就算是,現在也不用害怕,這裡的水那麼急,那東西沒有辦法藏在裡邊,我們繼續走吧,看看前面到底有什麼。”
阿樂和唐倩柔前進的路終於被一面高牆給堵死,地下河的水則是從高牆下面的縫隙中流出來的,就如同高牆是個水壩一樣,在水壩的另外一端是個寬大的地下湖泊。
阿樂仰頭看着那面黑色的牆壁,卻在伸手去碰的瞬間,如觸電般彈了回來。
唐倩柔忙問:“怎麼了?”
阿樂再次伸手去摸那黑色的牆壁:“是鐵鑄的。”
唐倩柔一聽,立即伸手去摸:“真的是鐵做的!”
唐倩柔的臉上浮現出笑容:“阿樂,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阿樂搖頭:“什麼?你想說什麼?”
唐倩柔笑道:“我們離奇門很近了,離奇門很近了!”
阿樂卻十分不解:“難道奇門真的與鑄鐵仙有着直接聯繫?”
“如果沒有直接聯繫,刑仁舉不可能故意將奇門的線索都放在與鑄鐵仙有關的遺蹟當中。”唐倩柔開始四下摸索着那黑色鐵牆,試圖找到可以打開的機關,“阿樂,快找找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打開這道鐵牆。”
阿樂一把抓住唐倩柔的手:“千萬別,水都是從鐵牆後面流過來的,如果打開,遭殃的可是咱們兩個。”
唐倩柔一愣,擡眼看着鐵牆:“對呀,我一興奮,把這個給忘了,這麼說,這裡還是條死路。”
“對,是死路。”阿樂敲了敲那面鐵牆,“不過呢,好在是,我們知道這裡有人爲鑄造的東西,也許真的與鑄鐵仙有關係,這也是個線索。”
唐倩柔摸索着四周:“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出路。”
阿樂搖頭:“應該沒有,這裡只是一個水閘而已,看樣子咱們走反了,應該順流而下,走吧,咱們回去。”
唐倩柔心有餘悸地看着來時的方向:“如果我們回去,會不會再遇到那種水下的東西?”
阿樂道:“不去不行,我們怎麼都得拼一下,放心,有我,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唐倩柔無奈地點頭,跟隨着阿樂往回走,可是,兩人沒走出十來步,就聽到什麼東西在身後轟隆作響,就在唐倩柔轉身去看的時候,阿樂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接朝着下方跑去:“水閘開了!跑!”
在這種環境,哪怕你有翅膀,你的速度都比不上開閘放水後衝出的水流,很快兩人就被直接捲進涌出的水流之中,在其中拼命掙扎。
在水流中起起伏伏的阿樂,還扯着嗓子喊道:“儘量離……離洞壁……洞壁……遠……遠一點……”
唐倩柔聽到阿樂斷斷續續的話,也知道得離洞壁遠一些,因爲這種水流直下,人一旦被衝撞向洞壁,哪怕只是一塊稍微凸出的石頭都會要了人的命。
唐倩柔想回應阿樂,但因爲水流的關係,一張口就喝了一口水進去,胸口一悶,只得捏住鼻子,再也不敢說話。
兩人在水中掙扎了許久之後,發現水流的速度開始減慢,前方的阿樂看準唐倩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其抱到身前來,然後抓住旁邊一塊凸出的岩石。
阿樂一隻手抓着岩石,另外一隻手死死拽着唐倩柔,等着那股水流徹底過去之後,這才吃力地將唐倩柔拉上岸,自己則爬上去跪在那咳嗽着,很快嘔出一大口水來。
唐倩柔喘了一會兒,上前幫着阿樂拍了拍背,問:“沒事吧?好點沒?”
阿樂擡手示意自己沒事,翻身躺下來,擡手一摸,卻摸了一手淤泥,他立即起身,摸向前方:“淤泥?”
“什麼?”唐倩柔有些緊張。
“是淤泥。”阿樂仔細用手搓着,“裡邊有細沙,在阿爾泰山區雪山內,怎麼會有淤泥和細沙?走,我們往前看看,到底前面是什麼地方。”
唐倩柔跟着阿樂往前走着,走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亮光,兩人頓時興奮起來,從走變成了跑,一腳深一腳淺地踩着淤泥前進,同時也感覺到氣溫開始越來越暖和。
終於,兩人跑出了那個有不凍河的洞穴,看到了外面那個頂端有開口的壺狀山洞,在山洞下方,還有一處碧綠色的深潭,深潭周圍還長滿了各種怪異且還開着花的植物。
兩人看着那些開着花的植物,繃緊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雖然依然被困,但能看到光亮總比在黑暗中摸索要強太多了。
阿樂坐在植物叢中,拔下一朵花聞着:“我現在才知道,花的味道其實就是活着的味道。”
唐倩柔擡眼看着洞穴頂端的開口,看着開口邊緣的太陽:“從太陽的位置來判斷,現在應該是下午一點多兩點的時候。”
阿樂也擡眼看着:“在無法辨別方向的情況下,光看太陽的位置判斷時間不準確,也有可能是上午,也有可能是臨近下午,總之,我們先找找有沒有辦法離開。”
唐倩柔擡手指着洞穴頂端的邊緣:“我們沒辦法出去。”
“爲什麼?”阿樂擡眼看着,終於看清楚邊緣有些許的積雪。
唐倩柔再次失望:“外面天寒地凍,我們倆渾身溼透了,就算等衣服幹了再出去,也會被活活凍死的。”
阿樂點頭,看着眼前的深潭:“我實在不明白,先前那裡爲什麼會出現一道水閘?又爲什麼要放水呢?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阿樂想着想着,好像看到水潭裡邊有什麼東西在那遊動,他向水潭邊上走了一步,湊近去仔細看着,這一眼看去,果然清楚地看到有一個黑影在水潭中轉瞬即逝,他立即退後,同時抓緊了唐倩柔的手。
“倩柔,水潭裡邊有東西!”阿樂說完,拉着唐倩柔就朝着洞穴之中跑去,剛跑到洞口,又聽到那種轟隆聲,他只得帶着唐倩柔跑回大洞穴中,躲在洞穴口一端,等着那股水流衝出來。
十來秒之後,那股水流從洞口噴射了出來,帶出來的那股氣體,險些將兩人掀翻,就在兩人好不容易互相攙扶着站穩的時候,卻發現水流還帶出來了兩頭已經溼透了,正在水中掙扎的山羊。
“山羊?”唐倩柔奇怪地看着,“怎麼會把羊衝出來?”
阿樂緊盯着水潭:“不對勁,這些羊好像是故意順着水流衝出來的。”
唐倩柔問:“爲什麼?”
阿樂指着水面道:“水裡邊肯定有東西,也許羊是餵給那東西吃的,又也許是用來把那東西的殺戮給勾起來的。”
“你別胡說!”唐倩柔雖然這麼說,但身體已經緊貼着洞壁,“這水裡邊會有什麼?這種雪山中不可能有大型的食肉動物!”
阿樂搖頭,也緊貼着洞壁:“保不準,還記得我看到的那個妖怪嗎?連那種動物都有,保不齊下面會有什麼玩意兒。”
阿樂說着,唐倩柔就看清楚了剛平靜不久的水面下有一個較大的黑影開始遊動起來,阿樂一把捂住唐倩柔的嘴巴,拉着她直接趴在了水潭邊上,豎起一根手指頭在嘴邊,示意她千萬不要出聲。
在唐倩柔點頭之後,阿樂纔將手鬆開,兩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水潭中那個遊動的黑影上面。
黑影在水下游動着,徘徊在那兩隻站在水潭另外一側的山羊不遠處,兩隻山羊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出危險的來臨,其中一隻嘗試着往山洞方向走,而另外一隻則低頭吃着草,不時擡頭看向對面的唐倩柔和阿樂。
阿樂注意到,那黑影遊向了那隻走向洞口的山羊,在距離山羊很近的水中停了下來,就如同水中的一塊黑色的木頭一樣,停在那一動不動。
走到洞口的山羊朝着洞中叫喚着,似乎懼怕着其中的黑暗,也害怕着另外一端趴在那的阿樂和唐倩柔兩人,始終沒有朝着洞內邁進蹄子。
終於,水下那東西動了動,身體微動導致水面產生了一陣漣漪,那山羊也因此終於察覺到了水裡有什麼東西,但不知道山羊是因爲蠢,還是過於好奇,竟然邁着步子就走向水潭,將腦袋湊近水面去看。
就在此時,水下那黑影突然間撲出來,一口咬住了山羊的腦袋,整個頭顱再一甩,直接將山羊給拽進了水中。
沒有掙扎,沒有慘叫,因爲那巨大身軀產生的波浪也很快平靜下來,大洞穴中很快恢復了平靜,對面那隻正在嚼着草的山羊也愣在那了,隨後四下看着,好像還在納悶剛剛還在那邊的同伴怎麼會消失了?
水潭另外一端的唐倩柔自己捂住了嘴巴,阿樂也是咬緊牙關,瞪圓雙眼看着先前山羊消失的地方,那不是幻覺,因爲山羊四蹄留下的印記還在那裡。
不過,那是什麼東西?從先前瞬間的撲出來看,那玩意兒就像是鱷魚一樣,但比鱷魚至少大好幾倍。
再說了,雪山中有鱷魚嗎?簡直太扯淡了!阿樂腦子中閃出一連串的想法,但不管是哪一個想法,都無法讓自己更延伸地想下去,想出一個可以解決眼前危機的辦法。
“也許……也許……”唐倩柔看着水面,終於說話了,“也許那山羊沒死。”
阿樂看着唐倩柔,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唐倩柔又道:“你看,水面上一點血都沒有,如果被咬死了,肯定會出現血的對不對?”
阿樂知道,唐倩柔是在自己安慰自己,但這種安慰很快就會變成可怕的自欺欺人,他立即道:“你剛纔沒看清楚嗎?那東西很大,比山羊大很多倍,它是一口將山羊整個吞下去了,所以纔沒有流血!”
唐倩柔慢慢扭頭看着阿樂,然後又猛地看向水潭,好像生怕那怪物再次撲出來一樣,她立即起身,緊貼着洞壁就往洞穴之中挪動。
阿樂也起身來,看着水潭,目光慢慢移向對面的那隻傻乎乎的山羊上,那隻山羊依然在那低頭吃着草,還用一種“你瞅啥”的眼神盯着阿樂。
阿樂看着那隻山羊,再次看向水潭,想了想,跑到山羊邊上,用牙咬破了手指,滴在水潭之中,又將血擠了些在山羊身上,然後才拔腿朝着山洞中跑去,同時揮手示意唐倩柔躲起來。
兩人躲在洞口,朝着水潭中看去,發現水中那黑影又出現了,直接游到了山羊旁邊,那山羊依然低頭去看水面,但奇怪的是,水中那怪物竟然沒有攻擊山羊,只是遊蕩了一圈後,又潛下去消失了。
“怪了。”阿樂蹲下來皺眉道,“那怪物對血反應很大,但是爲什麼就不吃另外一隻羊呢?”
唐倩柔已經被嚇傻了,她完全沒有聽清楚阿樂在說什麼,只是習慣性地搖了搖頭。
阿樂盯着那隻羊許久,目光終於落在那羊啃食的那些草上面,緊接着又轉身看着洞穴當中,這才道:“這裡肯定有其他的出路。”
唐倩柔一聽,問:“哪兒?”
“不知道,但肯定有。”阿樂四下看着,“那些妖怪把咱們扔到這裡來,不可能是用法術運進來的吧?也不可能是從上面下來的,我們兩個大活人,就算放下來,也得用繩子綁着往下吊,但是看咱們手腕和腳踝上,沒有那麼重的淤青,說明我們是被擡進來的,既然要用擡的,那就必須是通過可以步行的通道。”
唐倩柔四下看着:“會在哪兒呢?”
“只有這麼大點地方,不是在地下河周圍,就是在外面有深潭的那個洞中。”阿樂仔細思考着,“只有這兩個地方,還有,我得做個試驗。”
“試驗?什麼試驗?”唐倩柔不知道阿樂在說什麼。
阿樂指着那隻羊道:“你看,那隻羊沒被殺死,爲什麼?那頭怪物不應該是吃飽了,也許是因爲那隻羊吃了水潭邊的植物,是那種植物讓羊保住了命。”
唐倩柔看着不遠處的植物:“你想吃那種東西?”
阿樂點了點頭,唐倩柔立即制止:“不行,萬一有毒怎麼辦?那種植物以前見都沒有見過,不能冒險。”
阿樂搖頭:“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想過了,我們再等一夜,等到明天,明天如果那隻羊沒死,那怪物也沒有吃羊,那就說明那植物沒毒,而且我們服用了之後還能保住我們的命,這樣一來,我們至少在面對這怪物的時候,是安全的,我也可以沿着水潭邊去周圍找找,有沒有其他的出路。”
唐倩柔沒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急促地呼吸着,看着洞外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