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機關倒是簡單,簡單得讓馬菲都覺得可笑,不過當她回頭看着那些日軍和俄羅斯青年的屍體時,又覺得可悲。要是這些人眼睛能睜開,看看他們是怎麼輕輕鬆鬆走過這些機關的,說不定都能被氣活了。
刑術走到機關的盡頭,轉身看着身在機關中,還在往後看的馬菲,道:“別看了,他們和我們不一樣,一般人再聰明,沒經驗的前提下,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慌。”
連九棋摸出一根熒光棒,朝着前面扔去,發現前面是個十字路口,地上十分乾淨,地磚也不再有花紋了。
馬菲走上前,問:“下面怎麼走?”
刑術搖頭:“想想再說,不要妄動,我們現在站着的這一塊兒地方,肯定是安全的,設計機關的人,正常情況下都會給自己留條路,就是咱們說的氣口,留個氣口,能活命。”
連九棋蹲下來,左耳朵貼着地面,側着腦袋看着前方的地面。
刑術也蹲下來看了看,然後道:“找生門呢?”
“嗯。”連九棋簡單迴應了一聲,“這種老機關,不算太精妙,一般來說,都留着生門,太乾淨,太平順相反不對,你看,地磚有幾塊是不平的,比其他幾塊稍微凸起來一些,我估計,秘密就在裡邊,現在咱們得賭,是踩凸起來的那些沒事,還是踩旁邊的沒事。”
刑術看了一會兒,搖頭道:“不對,肯定不對,都有問題。”
馬菲問:“爲什麼?”
刑術用手指了一圈:“這個環境,除了走廊就是走廊,上下不接,左右不過,前後一條獨路,要做機關,只能從地板上入手,所以,做機關的人,肯定不會再給咱們在地磚上面做什麼氣口的文章,我覺得,不管是走凸起來的,還是周圍的,都得完蛋。”
連九棋轉身看着離自己最近的那具日軍乾屍,小心翼翼過去,將屍體擡起來,誰知道剛擡起來,那屍體下半截就掉下來了,連九棋趕緊一蹲,避開了射過來的一支利箭。
刑術上前接過屍體:“小心點。”
連九棋走過去之後,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扔吧,扔過去看看,要是沒個屍體在這,咱們只能扔揹包了,只有揹包稍微重點。”
刑術抱着那乾屍,雙臂上下掂量着:“這乾屍也不重呀,血沒了,剩下那點乾肉和破骨頭沒多沉,試試吧。”
刑術剛要扔的時候,回頭看着馬菲道:“趴下來,別起來。”
馬菲在連九棋的示意下,趴在地上,刑術站在那,左右看了看,然後將那乾屍直接扔了過去,那乾屍剛落地,周圍地板縫隙之中立即就往上彈出了數個刀刃,直接將乾屍刺透。
馬菲看得倒吸一口冷氣,問:“完了,沒辦法過去了。”
刑術道:“有是有辦法,就是慢點。”
“什麼意思?”馬菲起身問,“踩上去,直接刺穿,我們又沒辦法飛。”
“有辦法呀。”刑術指着漆黑的頂棚,用手電筒打着,“看見沒?上面全部是刷黑的,就是讓你打着火把也看不清楚,實際上那裡有個可以掛鉤掛繩子的地方,看見沒?”
馬菲仔細看着,終於發現:“但是我們也沒繩子呀。”
連九棋笑道:“沒繩子就對了,要是有繩子,真掛上去,咱們都得死。”
“爲什麼?”馬菲問,更奇怪了。
刑術指着上面道:“那是個假氣口,你要是真用繩子抓在那,蕩過去,保證蕩着一半的時候,上面那東西就掉了,你摔下來,馬上死透。”
馬菲急了:“那你還告訴我那有個東西,可以掛繩子?”
刑術道:“馬菲呀,你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腦瓜子不靈了?”
連九棋在旁邊道:“刑術,你得理解,他和你不一樣,她現在就是戀愛中的寶貝,一般來說,智商都會下降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九十,能直立行走,能生活自理就不錯了。”
馬菲看着連九棋哭笑不得,刑術立即岔開話題:“咱們過去,其實挺簡單的,看見那些地磚了嗎?踩上去,站在中間,雙腿雙手併攏了,等着那刀刃起來,快收回去的時候,再走下一個,就這麼一個個過去,慢慢的,明白了嗎?”
馬菲點頭,刑術看着她:“要不,你就別跟着我過去了,我一個人就行了。”
“閉嘴!”馬菲有些生氣,“我之前也說過,這次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能把我扔下了。”
刑術嘆了口氣:“行,走吧,記住我說的話,千萬不要踩錯了,要是掛着點邊,估計都完了。”
刑術說着,深吸一口氣,跳在一塊地磚之上,立即站得筆直,剛站上去,周圍的刀刃留就冒了出來,直接刺穿了他後面的揹包。
馬菲捏拉一把冷汗,站在那看着刑術慢慢走過去,然後是連九棋,最後輪到她了,就在馬菲剛走上第一塊地磚的時候,刑術手中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其中傳來扎拉卡的聲音:“喂,有人聽到嗎?我是扎拉卡,我是扎拉卡!我是倖存者!”
刑術和連九棋對視一眼,刑術示意馬菲不要分心,慢慢一步步來,隨後捏着對講機問:“扎拉卡?你還沒走出去嗎?”
扎拉卡終於聽到有人迴應,又聽到刑術那麼問自己,立即想起來刑術是誰,馬上將先前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刑術聽完後,疑惑地看着對講機:“你說,那怪物把繩子動了?”
連九棋在旁邊道:“果然,那怪物很聰明,知道如何狩獵。”
扎拉卡道:“那東西很聰明,那東西是蛇,很大一條蛇,而且那條蛇還有兩個腦袋!”
兩個腦袋?雙頭蛇?就在刑術和連九棋發愣的時候,他們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喘息聲傳來,兩人慢慢側身扭頭看向第一道機關的位置,發現一個巨大的黑色,將身體掛在牆面和頂棚之上,慢慢地遊動了過來。
等那東西遊動到刑術先前扔在地上的熒光棒前的時候,他們終於看清楚,那怪物的真身是什麼——一條通體黑色,長滿黑色鱗片,還有兩個腦袋的巨蛇。
原本準備跳向下一個地磚的馬菲,看到刑術和連九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身後,加上那雙頭蛇沉重的喘息聲,以及對講機中扎拉卡的話,她不需要回頭,就知道身後有什麼東西。
但是,處於機關中心的她,根本就不敢動。
“馬菲,你別動,千萬別動。”刑術雖然朝着馬菲說,但眼神卻全落在那巨大的雙頭蛇身上,“你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馬菲緩慢地點了下頭,此時,對講機中又傳出了扎拉卡的聲音:“聽到沒有?那是條雙頭蛇,是雙頭蛇!很大,看到之後,馬上跑啊!”
刑術慢慢拿起對講機,按下沉聲用中文道:“我他媽知道,閉嘴!”
扎拉卡聽不懂中文,又問:“你說什麼?”
連九棋拿起對講機,用俄語道:“現在那條蛇就在我們跟前。”
對講機那頭的扎拉卡沉默了,許久,才又傳出來一句:“祝你們好運。”
刑術淡淡道:“這小子怎麼就喜歡說廢話!”
連九棋搖頭,看着那條立在那一動不動的雙頭蛇:“現在怎麼辦?這種情況,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刑術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誰知道這天底下竟然有這種東西,上次在四季山遇到那水怪,我都以爲都可怕了,誰知道還有這種東西存在。”
連九棋緊了緊手中的槍:“我這裡還有不少鋼芯彈,應該能對付那東西,等會兒,我就朝着那玩意兒的腦袋上招呼。”
“不要急。”刑術慢慢挪動步子,稍微靠近了下馬菲的位置,“馬菲,你現在慢慢的把揹包解下來,然後扔給我,緊接着慢慢的蹲下來,你試試,你蹲下來之後,能不能把整個身子都容在地磚範圍內。”
馬菲立即照做,而那雙頭蛇也似乎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軀無法通過那機關一樣,只是呆在那昂着頭一動不動地看着刑術等人。
馬菲慢慢蹲下來,但是不敢轉身,只是看着刑術。
刑術往左邊走了幾步,探頭仔細看了看:“能容下來,好,馬菲,你聽着,聽仔細了。”
馬菲看着他點點頭:“你就蹲着別動,千萬別動,我讓你動的時候,你就動一下,上下動,明白了嗎?動我的意思嗎?”
馬菲點頭,連九棋看着刑術:“你想幹什麼?”
刑術皺眉:“保命啊,不幹什麼,煙霧彈,給兩三個,你也拿兩個出來。”
連九棋拿出煙霧彈:“一共就帶了六個。”
“留一個。”刑術拿了三個,“我數一二三,一起朝着那東西跟前扔過去。”
“然後呢?”連九棋問,“你怎麼打算?”
刑術搖頭:“說真的,我就是想拖時間,我就是真不知道。”
連九棋看着刑術道:“我有個主意,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刑術放下舉起來煙霧彈:“說說看。”
連九棋道:“我回去,慢慢走過去,馬菲同時往這邊走,試探下那玩意兒的反應,我估摸着吧,它看見咱們過去,肯定不會馬上發起攻擊,趁着這個機會,先把馬菲救回來。”
刑術皺眉:“然後呢?”
連九棋笑了:“那就不知道了,我就想怎麼救我兒媳婦兒了,其他的真沒多想。”
刑術看着連九棋,連九棋看着他,就在連九棋準備上前的時候,刑術直接一步跳過去,直接跳在馬菲的旁邊,跳下去的瞬間,周圍的刀刃冒了出來,嚇得連九棋冒出一身冷汗,怒道:“你他媽——”
刑術站在那,背對着連九棋:“你是我爸,這是事實,馬菲雖然我和她沒真的說透吧,那也是我女朋友,對吧?說真的,我身邊的親人真不多,也就是我師父,我養父,剩下就你們啦,我沒了媽,沒了師父,我不能沒了親爹和媳婦兒吧?所以,別廢話了,你要想罵,接着罵,就是別勸我。”
連九棋鼻頭一酸,原本要說出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得站在一旁,朝着馬菲點頭,示意她慢點。
刑術看着那雙頭蛇,又跳了一格,那雙頭蛇的腦袋微微一探,一個腦袋看向刑術,另外一個腦袋看向馬菲,緊接着兩個腦袋都朝向刑術。
刑術笑了:“爸,你這辦法好像還真有用。”
連九棋罵道:“顧好自己吧,小王八蛋,還說!”
馬菲一步步地走着,眼淚也一滴滴地流着,她不想走,但又不得不走,她雖然想陪着刑術,但是,如果她不走過去,刑術現在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那還不如犧牲自己一個呢。
刑術又跳了一步,昂頭看着那條蛇道:“你罵我小王八蛋,不是連自己一塊兒罵了嗎?哪兒有你這樣的。”
連九棋咬着牙,將最後一步跳過來的馬菲一把抱住,然後和馬菲一起朝着那邊扔着煙霧彈,同時道:“刑術,趕緊退回來,趕緊的退回來!”
煙霧在刑術周圍瀰漫的時候,刑術慢慢地往下蹲着:“我退不回來了,該怎麼着就怎麼着吧!”
刑術剛說完,雙頭蛇的其中一個腦袋穿破煙霧,張嘴就朝着刑術直接咬了下去。
馬菲尖叫道:“刑術——”
連九棋也舉起了手中的槍,但雙頭蛇的一個腦袋已經靠近了刑術,如果他開槍,極有可能傷着刑術,所以,連九棋只得看着刑術和那雙頭蛇的腦袋一同消失在了煙霧當中。
就在連九棋和馬菲幾乎絕望的時候,他們聽到煙霧中傳來那蛇的悲鳴,與此同時,蛇的另外一個頭昂起來,左右晃動着,晃動的同時,槍聲從煙霧之中傳出來,緊接着另外一個腦袋也從煙霧中抽出,四下噴灑着那種淡白色血液的同時,張大嘴巴在那悲鳴着,四下碰撞着。
連九棋立即舉槍,朝着那蛇腦袋瘋狂射擊着,馬菲舉槍的同時,也看到帶着一身蛇唾液的刑術從煙霧中站起來,舉起霰彈槍朝着那條蛇傾瀉着子彈。
雙頭蛇受傷的那個腦袋很快垂拉下來,另外一個頭則直接一甩身子,轉身直接衝向第一道機關,也不管飛出來的各種長矛和利箭,拖着另外一個腦袋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刑術舉着槍,站在那,渾身在顫抖着,身後的連九棋和馬菲都看着黑暗之中,半天才將目光重新放在顫抖的刑術身上。
就在刑術放下槍的同時,遠處傳來“叮咣”一聲響,三人立即又舉起槍來,好半天,刑術纔看到從黑暗中滾出來了一個日軍的破鋼盔——先前雙頭蛇逃竄的時候,身體碰撞到了一具乾屍,導致乾屍的鋼盔掉落了下來。
刑術放下槍,慢慢轉身,渾身蛇唾液的他,朝着連九棋和馬菲咧嘴一笑。
十來分鐘後,刑術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然後就直接躺在了地上,氣喘吁吁地閉着眼睛。
連九棋坐在旁邊,用布給他擦着身上的蛇唾液:“原來你小子早就有辦法了,你想利用機關重創那東西。”
刑術睜眼道:“我那也是賭,我看周圍地縫中的刀刃,刺出來差不多有一米五幾,而我蹲下來低着頭,怎麼着也高不過一米五吧,這玩意兒低頭襲擊我,肯定會張嘴,咬下來的瞬間,我稍微一跺腳,就能再次啓動機關,那蛇不僅咬不到我,嘴巴還會因此受傷,還有,我可以趁着那功夫,朝着它嘴裡開槍,重創它,它體表就算有鱗甲,嘴裡邊可沒有!”
馬菲道:“原來你先前想把我當誘餌是吧?”
“沒有。”刑術側臉看着馬菲,“我是看你我身材差不多,先讓你幫我試試,如果你能蹲下去不被傷着,我肯定也能。”
連九棋都聽樂了,馬菲反應過來:“你什麼意思啊?你是說我胖吧?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什麼叫我和你身材差不多啊!”
馬菲打着刑術,刑術趕緊爬起來,用手擋着:“別打了,喂,別打了,趕緊辦正事,那玩意兒沒死呢,我們趕緊把刀找着呀!”
連九棋坐在那,看着嬉笑大罵的馬菲和刑術,又想起先前刑術準備赴死前的那番話,突然間覺得,自己其實一直都很自私,包括先前自己想到的那所謂的犧牲,在刑術眼裡,也是自私。
是呀,刑術身邊的親人原本就不多,自己爲什麼總是要想着去拼命呢?自己好好活着,對兒子來說,纔是一種真正的幸福。
與此同時,地牢中心部位的阮仁雄等人,繞來繞去,又繞回了十分鐘前走過的那個地方。
李宇成看着自己用刀在地上劃出的那個標誌,吐出一口氣,搖頭道:“又走回來了,這是第三次了。”
鄭東相皺眉道:“哥,我們明明換了方向啊!”
阮仁雄推了一把弗拉基米爾,讓他坐下休息,隨後道:“如果那麼容易走出去,就不是迷宮了。”
李宇成起身道:“阮少校,你在這種地方的經歷比我們豐富,你認爲接下來該怎麼辦?”
阮仁雄看着李宇成,有些詫異,他的確沒想到李宇成竟然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他想了想道:“我們的準備不充分,不熟悉環境,實際上最佳的辦法是留在這裡,因爲地牢裡邊還有其他的人,後來者,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我們的首要目標,也就是刑術和連九棋。”
李宇成點頭:“對,有道理,關滿山既然能把我們弄進來,也肯定能把刑術他們弄進來,那傢伙是個瘋子,這麼說,你是想把希望寄託在刑術和連九棋的身上?”
阮仁雄想了想,搖頭:“不算吧,只能說,在這種環境中,我們必須被迫聯合在一起,否則都得死。”
阮仁雄和李宇成商量的時候,因爲黑暗的關係,並未察覺到牢房頂端的縫隙當中已經有無數的黑蛇慢慢蠕動滑行了下來,並且逐漸地包圍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