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叫賈楓的黑客少年,讓傅茗偉覺得整個案情走偏了,而且偏得很不像話,他不由得想起來多年前在瀋陽發生的一次搶劫運鈔車的案件,那次的案件當中,三個持槍劫匪搶走了大批的現金,在現場也留下了無數的線索,原本線索多,對查案有好處,但到達現場的警察發現,線索實在太多了,多得都不知道從何查起。只能一條條挨個查,查完之後才發現,所有的線索都將警察引得偏離了正確的軌道。
眼下這個案子也一樣,傅茗偉總覺得這個叫潘峰的人,目的沒有那麼簡單,而且如刑術所說一樣,幕後真兇不應該是齊八爺,應該是潘峰,但現在的齊八爺什麼都不肯說,只是一口咬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設計的。
齊八爺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但他絕對沒有腦子和膽量能設這麼大的一個局出來,潘峰到底想做什麼?傅茗偉想到這裡,起身來對吳志南道:“田煉峰你帶回去吧,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
說着,傅茗偉轉身就要離開,田煉峰和吳志南幾乎同時站起來,吳志南看了一眼田煉峰,田煉峰知趣坐下。
吳志南追出去,將門關上,問傅茗偉:“你查的到底是個什麼案子?”
“我一時半會兒沒法告訴你,也沒有辦法說清楚,這樣吧,我先去查我的,你看着田煉峰,我讓董國銜和你的人交班,如果閻教官醒了,你問他。”傅茗偉說完就走,走了幾步又回來,“吳處,這個案子吧,我覺得我把自己繞進去了,肯定是我把自己繞進去了,我得用單一思維。”
傅茗偉說完快步離開,吳志南站在那,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
傅茗偉並未開車,而是讓一組巡警開車幫忙送他回刑警隊,在回去的路上,傅茗偉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潘峰的身上,他思考着自己所有遺漏的地方,也想起了刑術所說的那句“所有的事情都只有相對性,而沒有絕對性”。
“只有相對性,沒有絕對性。”傅茗偉看着窗戶外自言自語道,此時路口的紅燈亮起,人行道上綠燈亮起,警察停下,傅茗偉看着老師領着一羣孩子從斑馬線上走過。
傅茗偉看着那老師和孩子,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他打開車窗看着外面的那羣孩子,又挪動屁股到了另外一邊,看着那個站在人行道另外一頭細心清點孩子人數的老師。
“學校。”傅茗偉突然道,“特殊學校。”
前面兩名巡警扭頭看着傅茗偉,對視一眼,不知道傅茗偉在說什麼。
“對!”傅茗偉一拍手,“所有的都查過了,只有學校沒查過!只有學校沒查過!學校,就是玉蘭孤兒院,玉蘭特殊學校!快!快去學校!江北的玉蘭孤兒院!”
開車的巡警扭頭問:“去江北?”
“對!趕緊走!去江北玉蘭孤兒院!”傅茗偉拍着駕駛座椅背,開車的巡警深吸一口氣,知道這個不可理喻的傢伙又“發瘋”了,只得朝着江北的方向駛去。
絕世樓下深井之中,不管是刑術還是胡三千,都沒有找到那幅應該存在的完整地圖。但兩人只是時不時擡頭對視一眼,互相搖了搖頭之後,又繼續尋找着。
兩人都趴在地上,繞着那石柱地面找了一圈,連兩側的井壁表面和石柱外側都沒有放過,可惜依然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刑術又找了一圈之後,還是沒有任何發現,只得在那頭喊着問:“三千,有沒有發現?”
“沒有。”胡三千的語氣中帶着疲憊。
刑術又問:“晨雪——”
刑術喊完之後,沒有聽到賀晨雪的迴應,他心頭一驚,擔心出事了,立即朝着門口的位置跑去,就在他跑到門口,看到戴着頭燈的賀晨雪正湊在門口仔細看着的時候,他才鬆了一口氣,不過那口氣剛吐出來,他就聽到清脆的“咔嚓”聲。
石柱另外一面的胡三千也將這個聲音聽得清清楚楚,立即喊道:“刑術,快趴下!”
刑術立即朝着前面撲倒,撲倒的瞬間,在他身體之上不到十公分的位置,井壁和石柱外側的機關縫隙之中立即卷出四柄交錯飛出的圓斧!
圓斧飛出之後,還夾帶着其中的骨頭渣子等物件,濺了刑術一後背。
“別動!”胡三千在那頭喊道,隨後趴在地上匍匐前進過來,門口的賀晨雪雖然無法看清楚,但圓斧飛出的聲音,帶着恐怖的破風聲,也讓她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她緊緊地貼着門,叫着刑術的名字。
刑術趴在地上,側着臉,眼角餘光看着上面交錯飛出,在那來回轉動的圓斧,應聲道:“沒事,我沒事……”
賀晨雪摸索着要過來,被匍匐過來的胡三千喝斥住:“別動!別添亂了!”
胡三千爬過去,站在門口的位置,又看了看四周之後,確定所站的位置不會觸動機關,這才抓着刑術的雙手將其拖拽過來,再攙扶起來他,喘着氣問:“你怎麼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刑術雖然一個勁的點頭,但目光下意識放在賀晨雪的身上,胡三千順着他的眼前看了一眼賀晨雪,搖頭道:“上輩子你欠她的,我欠你們倆的。”
“什麼?”賀晨雪還未意識到胡三千說什麼,刑術卻有些緊張起來,忙道:“沒什麼,繼續找吧。”
胡三千攔住刑術,指着賀晨雪道:“你看着賀小姐,守着她,我來想辦法,別再犯低級錯誤。”
胡三千這麼一說,賀晨雪一下就意識到了剛纔發生了什麼,感動的同時臉也紅了。
胡三千看着賀晨雪臉紅,下意識用電筒照了一下她的臉,笑道:“臉怎麼紅了?”
賀晨雪沒有任何表示,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刑術鬼使神差地在旁邊補充了一句:“精神煥發!”
胡三千笑着看着刑術:“你演《林海雪原》呢?你以爲你是楊子榮,我又沒和你對黑話。”
刑術立即岔開話題:“那圖到底在哪兒呢?”
胡三千搖頭,此時賀晨雪忽然道:“對了,先前我湊近看的時候,好像發現拼圖門下面,就是那些方塊下面有一幅圖,但你們的眼睛應該看不到,特別細小,是針眼那麼大小的孔組合在一起的,像是地圖。”
“真的?”胡三千立即問。
刑術馬上道:“三千,晨雪是綠瞳,單瞳眼,不能看太遠的地方,但看近距離絕對不會錯,就像放大鏡一樣。”
胡三千雖然聽刑術說起過賀晨雪,但一直半信半疑,畢竟“綠瞳”只是在傳說中出現過,他雖然也曾經聽父親提起過,但從未見過,甚至也沒有聽真正見過的人談起過,就連刑術說起的時候,他都認爲不可能,但礙於面子沒有詳細詢問。
胡三千道:“那麻煩賀小姐去試試,順便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賀晨雪點頭上前,移動開了幾個方塊,指着方塊下面道:“你們能看到嗎?下面針孔組合在一起的圖案?湊近之後就能看到是圖案,但麻煩的是,太近了,我無法看全面,只能一步步慢慢的挪。”
刑術和胡三千分別湊上前,都無法看清楚賀晨雪所說的東西。
胡三千尋思了一下道:“賀小姐,那麻煩你先拼,我和刑術想想其他的辦法。”
賀晨雪點頭,湊近慢慢地拼湊,但是非常吃力,因爲看清楚方塊下面的圖案後,還必須在整扇門上仔細尋找着對應的方塊。
胡三千用手電幫賀晨雪照着門,刑術擡手看錶,搖頭道:“我們從下地鐵到現在,已經耗了好幾個小時了,連門都沒有進去。”
胡三千道:“最麻煩的是,我們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模樣,也許進去之後花的時間更多,而且我現在不僅擔心小白,也擔心閻剛,更擔心警察會找過來。”
刑術搖頭:“警察方面我現在倒不擔心,相反希望他們快點趕來,不過他們就算來,也不一定能找到咱們,因爲閻王肯定把暗門給推上了,只要門推上,他閉嘴什麼也不說,警察也找不到地鐵故障與他的直接關係,充其量是拘留,不過這件事完了之後,我也得去自首,我畢竟妨礙了警察辦案。”
胡三千看了一眼刑術,搖頭道:“你這個原則性是不是可以稍微改改?從我爸和我認識你開始,你就是這幅模樣,不知道的會認爲你在裝,知道的,還是會認爲你在裝!”
刑術笑了,也亮起手中的電筒照過去,但照過去的瞬間,電筒光從門上晃過的時候,他恍惚間看到了什麼,立即又晃了一遍,但這次沒有看到,隨後他示意胡三千不要動,繼續照着門,自己則拿着電筒變換着角度照着門。
胡三千在一側問:“你在幹什麼?”
“光!”刑術變換着角度,“在天地府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那個叫鑄鐵仙的傢伙,很會利用光線來做文章,那個天地鏡中的秘密,其實就是光影製造出來的,剛纔我無意中晃動電筒的時候,好像看到門上有什麼。”
刑術終於站到側面的時候,發現門上面隱隱約約出現了地圖的模樣,但不是很清晰,他立即指着對面的位置道:“三千,你站在對面與我相同的地方,用手電保持側光照射。”
胡三千點頭,立即站在對面的位置,提起手電照過去的時候,門上的地圖終於清晰了。
刑術鬆了一口氣,笑道:“果然是光影,還是那一套,心理詭計,這個機關製造者還是在利用人的心理。”
賀晨雪此時累得一屁股坐了下來,刑術上前攙扶着她起來,讓她休息一會兒,戴着頭燈坐在先前胡三千的位置,與他對應照着,而胡三千則蹲在門前,對應門上的地圖拼着上面的方塊。
賀晨雪看着門道:“其實剛纔那一瞬間,我還在想這一切會不會與綠瞳有關係,現在來看,完全沒有,製造機關的人,是故意在下面作出那種小孔拼接圖案的,我看到也只是偶然而已,我想,製造機關的人說不定考慮到了相關情況,讓人誤以爲,必須要具備某種視力的人才能看到,可是,如果按照我的辦法去拼,等不到我拼完,我的眼睛就會暴盲,變成真正的瞎子。”
刑術聽着賀晨雪的話,卻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事:“晨雪,關於關芝青當年的事情,是你爸媽說的吧?他們爲什麼要那麼說呢?誰告訴他們的?我至今想不通這件事,我們查明白天地府的事情之後,就發現關芝青與你沒有絲毫關聯,你父母爲什麼要告訴你這件事?”
賀晨雪一愣,隨後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問他們,但是我試探過他們,我說關芝青的親兒子劉志剛根本就不是我的父親,我只是這麼提了一嘴,希望他們能接着話題告訴我真相,可是他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把話題岔開了。”
刑術“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覺得鑄玉會的人太奇怪了,賀晨雪的身世不明不白,關鍵是還有個雙胞胎姐姐賀月佳就是雙瞳,但下落不明,賀晨雪也沒有明確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另外便是凡君一的兒子凡孟,凡孟是怎麼死的?直覺上與鑄玉會好像是有關聯,凡君一雖然表面上表現得很平靜,但實際上,他提到凡孟的時候,刑術都幾乎能感覺到他體內那股氣好像快要爆出來了。
不到半小時,胡三千就拼好了拼圖,就在他拼好最後一塊的瞬間,跟前的那扇門發出了異響,接連不斷的異響之後,門上的拼圖開始自行移動,移動的同時,門也在緩緩打開,等門完全打開的時候,上面的圖案又恢復到他們最先看到的模樣。
刑術站在那呼出一口氣:“沒事了,就算是警察進了暗門,到這裡來,也是沒有辦法打開的,除非爆破。”
胡三千搖頭:“不可能,這種門如果使用暴力打開,門就會崩塌,你看門框周圍的連接處,裡面有暗架,一旦暗架毀壞,上面的石柱外層石塊就會崩塌,直接將門口掩埋。”
胡三千說着,戴着頭燈,揹着揹包就朝着門內走去,剛走進去,照向裡面看清楚之後就爲之一愣。
刑術拉着賀晨雪上前,看着裡面也是很吃驚,因爲門內只有四平方米的空地,周圍全都是堆砌起來的石壁,高低舉架也不過兩米,只有正對面的石壁下方有一個能讓一個人爬進去的方形洞穴,類似通風口。
刑術和胡三千蹲下來,看着下面的那個方形洞,刑術嘆氣道:“造這裡的不是人,是耗子吧?要不就是貓狗,反正不是人!”
胡三千將揹包解下來,趴下來朝着洞裡面爬去,同時道:“我先進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你們先等着。”
胡三千很快就爬進去了,雖然在他趴下來那一刻,刑術下意識退了一下,擔心他會拿出自己那條可愛的胡胡蛇出來……
爬進方洞中的胡三千立即發現,這個洞穴裡面很深,在漆黑一片的前提下,他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就算打開電筒,因爲方洞狹窄,洞壁周圍的石塊大小几乎相同,加之混在其中的石英砂還會反光的緣故,他眼睛都看花了。
胡三千趴在那裡,微微側頭朝着外面喊道:“刑術,你在我腳踝上綁一根繩子,我朝着裡面爬,如果有不對勁的地方,我就喊你,你立即拽我出去。”
“好!稍等!”刑術蹲下來,將安全繩栓在胡三千的腳踝之上,“三千,這一卷繩子只有十五米,最長的繩子還掛在平臺那裡,取不下來。”
“沒關係,別忘了,這裡面的直徑只有十五米!”胡三千說着就朝着裡面爬了進去。
刑術看着賀晨雪道:“你閉眼休息一會兒,養養神,這次不比上次,肯定沒那麼多時間給我們休息,有時間你就儘量多休息。”
賀晨雪靠着一側,雖然閉眼,但還是開口說道:“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雙瞳賀月佳還有未婚夫凡孟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嗯。”刑術點頭,“我覺得你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
“我姐姐是讀高中的時候消失的。”賀晨雪淡淡道,“高中二年級,那天是週五,原本我們倆打算,放學後去逛玉石市場,你知道的,我們的養父母是鑄玉會的首工,我們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會感興趣,應該說,女人其實天生就喜歡寶石玉石什麼的,但那時候,我們的父母都不允許我們亂跑,不管發生什麼事,放學的時間,我爸總會準時出現在校門口,我們倆的眼睛有問題,一個是大近視眼,一個是大遠視眼,不過我們這樣的,在特殊學校都算是正常的……”
賀晨雪說到這,刑術一愣,立即問:“你剛纔說什麼?特殊學校?”
“對,我和我姐只能讀特殊學校。”賀晨雪說完後,立即明白刑術想說什麼了,“我們小學、初中和高中都是在道里、香坊的特殊學校讀的,和潘峰應該不是一個地方。”
刑術點頭,也不說什麼,但已經走神了,腦子中突然想到的全都是玉蘭孤兒院和玉蘭特殊學校的事情,和傅茗偉所想一樣,他意識到,只有這一條線索,他們並沒有去調查,會不會有什麼與那個孤兒院、學校有關係呢?
賀晨雪見刑術沒有說話,也知道他又在想潘峰的事情,也不再說下去,只是靠頭休息。
刑術想到玉蘭孤兒院和特殊學校的時候,人在江北的傅茗偉也剛好從玉蘭孤兒院的辦公大樓走出來,出來的那一刻,他駐足停下,扭頭看着辦公樓牆體從上至下的四個字——“玉蘭之家”。
傅茗偉在與王玉蘭的交談中,並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對勁,似乎也沒有什麼破綻,但是,這個孤兒院,緊鄰的這座特殊學校,是眼下唯一沒有調查清楚的一個線索,一定有什麼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