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茗偉和管教警員趕到食堂內的時候,看到周圍的地上躺着5名拘留人員,都在那痛苦地掙扎着,周圍也站着十餘名手持警棍的管教,正在怒斥着徐道。
徐道站在倒地的5名拘留人員跟前,面無表情地在那看着,一句話也不說。
在其身後,坐着、站着他的三個哥哥,徐生站在那低聲勸說着徐道,徐財則不斷地向那些管教解釋着先前的事情和自己的弟弟完全無關,而徐有則坐在那慢吞吞地吃着餐盤中剩下的食物,彷彿眼前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
隨後,徐生和徐財調換了位置,徐生開始向管教賠禮道歉,徐財則站在徐道身後說着什麼,隨後徐道轉過身來,對着管教鞠了一躬,按照二哥的指示道:“對不起,我太沖動了,不過是他們先動手的。”
十餘名管教按照傅茗偉最早的安排只是圍在那——傅茗偉曾經說過,如果出了什麼事情,先不要着急抓人,儘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則的話,他們四個人就會在這裡一直關着,對接下來的行動也會造成影響。
徐道說完將手舉過頭,管教警員這才上前給他戴上手銬帶走,隨後其他管教驅散了拘留人員,帶着他們各自返回房間,傅茗偉朝着旁邊的刑警點了點頭之後,也轉身回了房間,緊接着那名刑警與其他幾名管教一起,將四個人單獨關押,作爲懲戒。
傅茗偉回到房間內時,光頭司空硯正圍着刑術和閻剛繼續在那話嘮,見傅茗偉進來之後,立即上前道:“哎呀媽呀,我以爲你也參與了鬥毆!千萬別動手呀,凡事都要忍忍,在這裡再犯事兒,10天變30天,30天變半年,搞不好就轉送到監獄直接判個無期,要是打死人了,不是死刑就是死緩!”
傅茗偉沒搭理他,只是躺在牀上,而司空硯則站在那比劃着,回憶着先前的情況:“剛纔呀,吃着吃着飯,就動手了!那哥們直接飛過去就是一腳,當時就踹飛了,飛出去兩三米!哎喲,一看就是練過的,俗話說,南拳北腿,聽他口音是南方人,怎麼用的是腿呢?說不定他是在北方學的功夫……”
閻剛聽得皺眉:“你不是回房間了嗎?你怎麼看見的?”
司空硯上前道:“我聽他們說的呀,自由活動時間,門都沒關,你真當這裡是監獄呀?我們這個區和那邊的那些個真正的嫌疑犯,等着上法庭的那些不一樣。”
刑術躺在那午睡,腦子中卻想着傅茗偉先前說的事情,他最好奇的就是,這些人爲什麼要去盜公墓?這簡直是聞所未聞,不可理喻的事情,最重要的是,盜公墓之後,他們回湖南翻案,傅茗偉是不是故意隱瞞了什麼沒說呢?
算了,不想了,反正自己不想插手。刑術睜眼看了下房間內,打了哈欠,準備真正的午睡,同時踹了一腳依然在那叨逼叨的司空硯,讓丫閉嘴。
接下來的數天之內,傅茗偉很是失望,因爲那四兄弟不管是在什麼場合下,單獨關押也好,亦或者在放風時間也好,都絕口不提他們之前做過的任何事情,他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資料,眼看着還有一天的時間4個人就要放出去了,他有點着急了。
依然在那個房間內,傅茗偉再次安排刑術和閻剛聚在一起,隨後開門見山道:“這些天我什麼有用的資料都沒有得到,這四個人就算是單獨關押,也幾乎不說話,看樣子,不好對付。”
閻剛道:“這不廢話嗎?香港警方也不是飯桶,他們的辦案經驗那麼豐富都沒有抓住這些人的馬腳,更何況是你們?這些人不好對付,你之前想過的要試圖滲入他們內部的計劃也根本不可能,這幾天我觀察過,不好接近他們,沒有任何契機,出了上次鬥毆的事情之後,那個叫徐道的變得會忍了,我也知道你找人刻意挑釁過,沒用,他完全不搭理。”
傅茗偉看向刑術:“你怎麼看?”
“我話先說到前頭,我給你意見不代表我要參與你這件案子。”刑術說完,傅茗偉立即點頭,刑術這才道,“從那天你看到的情況來分析,和你們得到的資料一樣,老大徐生是個好好先生,老二徐財呢很聰明,不會硬碰硬,老三呢屬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那種人,而徐道則是個非常衝動的人,如果沒有徐生和徐財兩人,他早就被抓了,或者說早就死了,這種人,還不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傅茗偉點頭道:“你的意思是說,還是得從老三徐有下手?”
刑術點頭:“唯一的辦法,沒有其他突破口了,而且,這個案子現在有兩個重點,其一,當初他們在香港爲什麼要盜公墓?其二,他們爲什麼要千里迢迢跑到哈爾濱來。”
傅茗偉聽出刑術的意思了,解釋道:“爲什麼盜公墓,我也不知道,香港警方傳來的資料稱,公墓墓主的親人聲稱丟失了一些墓主生前喜歡的物件,很值錢,也算是紀念品,但他們覺得沒那麼簡單,依然在調查當中。關於他們爲什麼來哈爾濱,我還在查,在對他們之前的活動調查中發現,他們沒有在這裡做什麼違法的事情。”
刑術點頭:“那就繼續查吧,明天我就出去了,出去之後我還有其他要緊的事情必須去辦,所以,幫不了你,抱歉。”說着,刑術看向閻剛,“閻王,上次的錢我會匯到你賬戶的,如果你還缺錢,告訴我一聲。”
傅茗偉知道再勸說也沒有任何意義,只是笑着點了點頭,閻剛則帶着失望的表情應了刑術一聲,陷入沉默當中。
第二天清晨,刑術、閻剛、傅茗偉離開了拘留所,同時離開的也有徐家四兄弟,大家排隊在那簽字清點自己的東西,刑術最先離開,當他離開拘留所去停車場的時候,卻看到自己那輛車前站着一個自己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凡君一。
凡君一依然是那身打扮,見到刑術之後笑道:“我知道你今天出來。”
刑術點頭,上前開車門,凡君一站在一旁道:“我也知道你現在對我有些牴觸,我更知道你牴觸我的原因。”
刑術搖頭:“我沒牴觸你。”
“你牴觸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爲璩家人,而是因爲賀晨雪。”凡君一根本不繞圈子,“你剛剛和晨雪之間有了點東西,結果我兒子凡孟回來了,直接斷了你的念頭。”
刑術心裡有點不痛快了,將打開的車門重新關上:“乾爹,什麼叫斷了我的念頭?這話難聽呀,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別誤會!”凡君一笑道,“我來的意思,不是讓你遠離賀晨雪,而是想告訴你,希望你和晨雪繼續發展下去。”
刑術很是詫異:“什麼意思?”
“我說直接點吧,我和其他三位首工的關係一直不好,璩瞳的事情導致最後那層窗戶紙都被捅破了,在這種前提下,賀家和我凡家聯姻是不現實的,而且我也知道,賀晨雪對你和對凡孟那是兩回事,站在某個角度來說,她應該更喜歡你。”凡君一一直保持着微笑,“所以,強扭的瓜不甜,在這些大前提下,我認爲凡孟和晨雪在一起,不合適。”
刑術笑了笑:“乾爹,強扭的瓜是不甜,但也可以吃對吧?吃了不會死人的。”
兩人正說着的時候,徐家四兄弟從樓中揹着自己的行囊走出,刑術下意識看過去,他的眼神引得凡君一也轉身看了過去,看過去的那一刻,刑術聽到凡君一脫口而出:“咦?徐有?”
刑術知道自己推測正確,果然凡君一認識徐有,此時的徐有明明看到了凡君一,但他卻裝作沒看到,跟着自己的三個兄弟徑直離開了。
“你認識?”刑術趁熱打鐵問道。
凡君一搖搖頭:“也許認錯了。”
但是刑術從凡君一面部瞬間消失的表情判斷出,凡君一看到徐有的那一刻,心裡想到了其他什麼事情,否則的話他不會驚訝成那樣,因爲如果沒有特殊的事情,凡君一臉上應該帶着驚訝的喜悅,而先前他只有驚訝。
緊接着,閻剛和傅茗偉也走了出來,傅茗偉看到凡君一之後低聲和閻剛說了什麼,閻剛則立即跟了出去,而傅茗偉徑直朝着凡君一走來,刑術趁機道:“趕巧了,凡教授就在這,你們聊吧,我有急事,先走了。”
刑術說完立即上車,也不聽車外的傅茗偉叫自己,發動汽車就離開了拘留所,但在凡君一和傅茗偉眼中,他完全就是在逃。
刑術馬不停蹄地回到家中,洗澡換衣服,吃了碗麪,隨後驅車到了中央大街附近,將車停好,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這才進入監獄舊址,找到那口井,從潘峰曾經指引的那條路回到地下怪塔之中去見璩瞳。
來到怪塔底部,刑術並沒有看到璩瞳,下方倒是比上次乾淨許多,明顯是璩瞳刻意收拾過的。刑術觀察着之前沒有細看的怪塔,發現這裡有很多物件都是自己沒有見過的,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那些罈罈罐罐中裝着的也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湊近就能聞到一股化學藥品的氣味,十分刺鼻,讓人有眩暈的感覺。
“那些東西很危險。”依然是那身邋遢打扮的璩瞳的聲音從塔頂方向傳來,刑術擡頭,看着璩瞳從上方那根繩索之上急速滑落下來,隨後穩穩落地,拿走了刑術手中的那個瓶子,放回架子之上。
刑術抱拳道:“前輩,我有些事情耽誤,所以來晚了。”
“我聽凡君一說了。”璩瞳揹着手點頭,“在你被拘留這段時間,凡君一找到了合適的人接收了孤兒院,資金也到位了,他捐了一部分,我也拿了一部分,現在孤兒院和特殊學校運轉正常,並沒有因爲王玉蘭和丁偉的離開停滯下來。”
刑術點頭:“那就好,我也準備了一部分錢。”
“那是你的心意,不過,等潘峰死後,你得把他的骨灰帶來。”璩瞳對刑術說,等刑術點頭之後,璩瞳指着旁邊的蒲團道,“坐下。”
刑術坐下之後,璩瞳直接道:“既然你來了,那就說明你對我要做的事情感興趣。”
“前輩,如果你還要害人,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會合作的。”刑術斬釘截鐵道。
璩瞳笑了:“我不會讓你害人,我只是讓你幫我制止其他人害人。”
刑術搖頭:“我不懂前輩的話。”
“作爲交易的一部分,我現在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特別是關於那幅絕世畫的事情,還有我的身世。”璩瞳說完,刑術剛要張口,璩瞳又道,“我知道凡君一告訴過你一部分,但那不是全部,因爲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之後,會避免你走很多不必要去走的彎路。”
刑術道:“那晚輩就洗耳恭聽了。”
“我爺爺叫璩鼎,當年他找關係將自己關進這座監獄的主要原因在於爲了尋找下面這個坐窟,尋找坐窟的原因就是爲了找到如來眼,而如來眼並不是中原所制,也不是契丹所爲,而是古印度印度教的聖物,梵文稱其金卵,根據古印度文獻《往世書》的記載,梵天,也就是印度教的創造神就是從一顆金卵之中誕生的,梵天誕生之後金卵的剩餘部分則擴張成了宇宙,宇宙創造之時,梵天創造了十一位生主,被稱爲人類的祖先。”璩瞳說完伸手過去,刑術立即摸出如來眼遞過去,璩瞳拿着如來眼道,“但是佛教否認梵的概念,因爲梵在印度教中被認爲是宇宙萬物構成之根本,我想,這也導致了這顆所謂的聖物後來被改稱爲如來眼的原因,至於爲什麼會落到契丹手中,那是個謎,也無關緊要。”
刑術立即問:“爲什麼您爺爺會找如來眼呢?”
“鑄玉會的人和你們逐貨師相同的地方在於,都想找到天下最好的,我爺爺在契丹的文獻記載中發現瞭如來眼的存在,認爲這是一顆至尊寶玉,一心想要得到,最後查明瞭地點在監獄下面,於是想辦法進來尋找,卻在這裡遇到了刑仁舉和陳大旭兩位奇人。”璩瞳說着,又將如來眼放到身旁的盒子之中,“所有的事情都是從這裡開始的,刑仁舉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與我爺爺還有他進來找的陳大旭建立了一種特殊的友誼,可以說,如果沒有刑仁舉,我爺爺尋找如來眼的過程就不會那麼順利。”
刑術想到了什麼:“這麼說,下面這個坐窟,並沒有被日本人發現?”
璩瞳道:“當然,當時進入坐窟中的人除了我爺爺之外,還有那兩個俄羅斯人,以及一個叫錢放的老工程師,刑仁舉和陳大旭並沒有進去,因爲刑仁舉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而那兩個俄羅斯人只是爲了活命而下來的,他們算是當時監獄中離奇消失的人,監獄方面不敢報告真實情況,只得謊稱他們越獄了,日本人也沒有查出什麼所以然來,就算是他們後來挖掘隧道發現了密道,也沒有任何辦法進去,中日文化雖然有相通的地方,但在異文化方面卻差距很大,所以他們的專業也無法解開暗門機關。”
刑術點頭:“刑仁舉爲什麼要找陳大旭?”
“在那之前刑仁舉找到了陳大旭的師兄陳汶璟,讓陳汶璟將一份圖藏在畫中,也就是奇門的線索,陳汶璟答應了,但也說了沒有他師弟不行,於是刑仁舉想盡辦法找到了陳大旭的下落,發現陳大旭竟然在監獄之中,而陳大旭進監獄的原因,只是因爲他想清靜,他覺得外面的世界太亂了,他只是想安靜地躲在一個地方作畫,僅此而已。”璩瞳說完,閉眼回憶着,“我爺爺說,刑仁舉將奇門的線索故意分成了幾部分,一部分給了陳汶璟,一部分告訴給了陳大旭,另外一部分則告訴了我爺爺。”
刑術一驚:“爲什麼呀?”
“因爲線索有真有假,就算全部連在一起都不完整,還得配合其他的東西。”璩瞳解釋道,“你想,刑仁舉這樣謹慎的人,之所以敢告訴我爺爺這些實情,那就說明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這些線索落在我爺爺的手中,我爺爺也找不到奇門。而我爺爺之所以要答應他的請求,也是出於刑仁舉幫助他找到了地下坐窟的準確位置和出入口。”
刑術點頭:“原來是這樣,但是絕世畫怎麼會有兩幅呢?”
璩瞳繼續道:“1964年,我兩歲的時候,我父親離開了坐窟,按照我爺爺與刑仁舉的約定,找到了陳汶璟,而當時的陳汶璟已經將他那部分的線索繪製在了真正的絕世畫之中,我父親隨後又找上了陳大旭,將他手頭的線索與陳大旭的線索合並起來,藏在了絕世畫仿作之中,但是這三部分線索,只有陳汶璟的線索是真的,我爺爺和陳大旭的線索都是假的,即便解開了也沒用,只是讓尋找的人繞圈子。”
刑術皺眉搖頭:“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爲了把水攪渾了,讓事情變得更復雜,以此來掩飾真正的線索,而且就算是陳汶璟的那幅絕世畫中所藏的真正的線索,也只是其中一部分,但方向是正確的。”璩瞳說完,頓了頓道,“至少刑仁舉是這麼告訴我父親的,他很謹慎,在奇門的事情上不相信任何人。”
刑術點頭,這才明白爲什麼會有兩幅絕世畫,爲什麼師父一眼看到那幅畫就知道是仿作,說到底,這些都是刑仁舉不相信陳氏兄弟故意安排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