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學士和楊氏沒去皇宮,原因是尹大學士收用了一個丫頭後,上了年歲的人腳軟了,沒幾步路便跌倒了。
他雖然沒有摔斷骨頭,但因爲摔倒的姿勢是標準的撲倒,尹大學士的臉擦破了一大塊皮,他羞於見人,便想趁着過年這幾天歇息養好臉上的傷。
他不去,楊氏也不想讓旁人嘲笑,她爲了丈夫兒子憋了一肚子的氣,最小的兒子身體不是太好,更何況楊氏不想看丁柔得意,也就報了病假沒去。幾個兒媳婦到是都去了,但隨着丁柔成了昭陽縣主,她們心裡頗爲不是滋味,先回尹府‘報喜’。
於是在安陽郡主送丁柔回來之前,楊氏已經發過一頓的火氣了。只要她不勉強爲難丁柔,丁柔對楊氏一直維持着恭敬,但丁柔成了有丹書的縣主,還有一個郡主義母,楊氏深深的覺得府裡多了一尊大佛,一向習慣掌控一切的楊氏如何受得了?
聽見丁柔回府之後,楊氏有幾分惡習難改的嫡母威風,怒向膽邊升,非要讓丁柔明白,即便她是昭陽縣主,她也是庶子的媳婦。
楊氏領着兒媳婦,帶着僕從迎出來,柳氏攙扶着丁柔下了馬車,柳氏看到了楊氏,下意識的抿了抿嘴脣,她眼裡閃過幾分的鋒芒,女兒受得委屈她不是不知道,但她不願意多事,也相信女兒女婿會處理好,如今可不同了,女婿雖然離開前有諸多的保證,有諸多的安排,但女婿在千里之外,一旦出了什麼事兒,他顧不上丁柔。
女兒又懷相不好,有滑胎的徵兆,柳氏不能將丁柔接走已經夠擔心的了,她看楊氏來着不善的樣子實在是不覺得她擔心是多餘的。
丁柔想將柳氏讓進去,告訴柳氏她會處理的。但柳氏罕見的將丁柔擋到身後,丁柔一下子愣住了,彷彿她剛睜開眼睛時,柳氏也是這樣擋着貪婪的人,儘管柳氏身體柔弱,氣勢不足,但還是儘可能的用身體保護她。
丁柔有感動,但同樣有幾分內疚。感動於柳氏對女兒的疼愛,但柳氏真正的女兒死了,她只是佔據着這具身體的孤魂野鬼,丁柔很難不帶愧疚的享受柳氏給她的母愛。她雖然將柳氏當成母親,但她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永遠是丁柔在現代的媽媽,所以丁柔期盼着柳氏再有親生的兒女,那是她真正正正的兒女。
如果丁柔不是佔據這句身體,她對柳氏再孝順,柳氏也不可能如此全心全意的對她。這麼多年丁柔看得明白,柳氏是最爲傳統的女人,對兒女可有付出一切。但不是親生的...她會善待,但不會有更多的感情。
“楊夫人。”
柳氏冷傲的看向楊氏,當了好幾年郡主了,柳氏擺譜已經多幾分的從容和習慣,不像剛回京的時候,總是手心冒汗,安國夫人夫人教導過她。她不需要向除了皇后娘娘之外的任何女人低頭,柳氏不見得會做到目空一切,但收拾個楊氏,她不覺爲難。
楊氏認識郡主朝服,同丁柔站在一起的不是安陽郡主是誰?楊氏不甘心的福身,禮儀完美無缺,“見過安陽郡主。‘
“楊夫人不必多禮。“柳氏脣邊多了一分笑意,”今日府上是雙喜臨門。小柔成了昭陽縣主,又有喜了,我恭喜你了,親家母。”
一聲親家母,讓楊氏心裡打了個哆嗦,擡眼看安陽郡主。她並非在說笑,楊氏多了幾分心驚,如今她怎麼都不敢得罪信陽王府的郡主,安陽郡主回京後,也有幾個沒顏色的人看不上她,結果安國夫人直接找上門去,不用多說什麼話,說酸話的人磕頭認錯,後來安陽郡主得皇后娘娘的歡心,再沒有誰不開眼的得罪她。
楊氏伏低做小,“同喜,同喜。”
安陽郡主不像是丁柔的義母,跟待親姑娘沒什麼區別。柳氏淡淡笑道:“小柔這孩子身體精貴兒,好不容易有喜,把我歡喜壞了,她肚子裡這個倒是會趕時候,恰好是辭舊迎新的晚宴傳出喜訊,連陛下和娘娘都驚動了,娘娘百般叮囑她要小心。她是頭胎不曉事,往後還得讓親家母多費心,你生了五六個,自然是知曉忌諱的,昭陽縣主真若有個好歹,親家變仇家就不美了。”
連消帶打的,楊氏臉色不是很好看,但她不敢對柳氏說三道四,只能默默的忍下來,柳氏扶着丁柔,“我先送她回房歇息,有些該注意的事情,一會我同楊夫人細說,皇后娘娘怕小柔沒經驗,將內務府的媽媽派來兩位,有她們照顧小柔,楊夫人也不用太給兒媳婦操心。”
內務府的媽媽可不是誰都能用得起的,如此一來安陽郡主說皇后重視丁柔並非是拉大旗,楊氏勉強維持着笑容,“皇恩浩蕩,臣婦一家感激涕零。“
楊氏向旁邊讓開了位置,柳氏點點頭,“一會再見,小柔身子不好,禮數不周之處,還望楊夫人多擔待。”
柳氏根本就沒讓丁柔給楊氏行禮,直接扶着愣神的丁柔回到她的院落,楊氏咬着嘴脣,“安陽郡主耍威風耍到尹家來了?”
“姑姑息怒,母親息怒。”
楊氏回頭環視她的兒媳婦們,失望之色溢於言表,恨其不爭的說:“刺客行刺的時候,你們不也在嗎?怎麼好處都被丁柔的了去?昭陽縣主...她如果端着架子,你們和我都得給她磕頭。”
三位兒媳婦齊齊低頭,她們是沒上前,可楊氏你養得兒子也沒上前去,如果知曉會封縣主,她們也許...也許就去救駕了。
她們不爭氣尤其讓楊氏憤怒,楊氏恨她們,更恨自己怎麼就沒看到丁柔的好處?如果給五子求娶丁柔,如今她得多開心,楊氏苦笑,丁柔怎麼會看上她的五兒子?
”恭喜四奶奶,賀喜四奶奶。”
丁柔坐在炕上後被賀喜的聲音拉回神智,柳氏將手爐放到丁柔手中,道:“賞,人人有賞,等你們四奶奶平安生產,本郡主還會再賞。”
“叩謝安陽郡主。”
衆多丫頭媽媽對柳氏感恩戴德,柳氏出手可是很大方的,一人十兩銀子,而且人人有份,像跟在丁柔身邊的嵐心等人都是百兩的賞賜。
丁柔發愣的看着忙碌照顧她的柳氏,這還是她懦弱的娘嗎?柳氏安頓好丁柔,讓她們都出去,坐在丁柔身邊,斂去了鋒芒,慈愛的說:“我會幫小柔儘量的安排妥當,小柔什麼都不用想,在尹傢什麼都不需要再忍耐,如果有人再欺辱你,同我說,我不會放過他們,尋常也就算了,你如今有喜了,小柔的心思重,想得也比娘多,但此時你千萬不能遷就誰。”
柳氏爲丁柔攏了攏碎髮,“還是你教給孃的,該硬的時候決不能妥協,女婿不會怪你。”
“娘。”丁柔眼圈又紅了,也許她現代的母親能像柳氏該多好,丁柔安心的靠在柳氏懷裡,她不用去想着保護柔弱的母親,柳氏語氣也軟了很多,“我已經不是丁府上的妾室,娘是安陽郡主,小柔,娘這輩子無論怎樣都好,但絕對不能看着你受苦受難,你剛出生的時候後,小手軟乎乎的,孃的心都化了,以前娘沒本事,可如今不同了。”
“母親教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從今日起你是信陽王府的郡主。”柳氏笑着說,“做郡主不難,只要不高興擺在臉上就是,娘覺得比做丫頭,比做妾時容易得多。娘只能做個得長輩和皇后娘娘喜歡的郡主,但孃的小柔能做個得母親和陛下娘娘欣賞的縣主,當時你又是扔刀,又是放下花籃,娘很擔心你,但看到你那時的樣子,娘更多得是自豪喜悅,你不像娘一樣無所作爲。”
柳氏眼眶溼潤了,她當時多想告訴所有人丁柔是她的親生女兒,可她不能說,她不能給王府抹黑,更不能讓她女兒被人嘲弄,丁柔拂去了柳氏眼角的眼淚,柳氏含淚笑着,“你出色爭氣,母親說你有別於別的女子的鋒芒果決,娘很高興,但現在...娘會保護你。”
丁柔淚盈盈的點頭,柳氏給丁柔解開厚重的衣服,鬆開髮髻,親自端水照顧丁柔洗漱,丁柔不想讓她做,但被柳氏含笑的目光制止了,直到躺在炕上,丁柔有種不敢面對柳氏的感覺,合上眼睛,柳氏摸了摸她的臉頰,“睡吧,什麼也別想。”
丁柔很快的進入了夢鄉,夢裡滿是母親的味道,她不知在她睡熟的時候,柳氏在她身邊坐了許久,並且交代丁柔沈身邊的丫頭媽媽好生伺候着,凡是丁柔的事再小也要告訴她。柳氏如同約定一般,去正房見了楊氏,具體說了什麼從楊氏送她出門時的僵硬臉色可見一二。
她離開尹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下來了,回到信陽王府,柳氏知曉安國夫人和齊恆還沒出宮,柳氏沒有多說什麼,去看了信陽王妃,寬慰了她一會,迴轉自己的屋子,她笑盈盈取來針線,還有十個月,外孫外孫女的小衣服都得準備齊全了。
柳氏不敢做得太晚,直到入睡之時,她都是笑着的,“真希望早點見到外孫...一旦是外孫女...沒事小柔只要身體好好的,外孫總會有的。”
她親手縫製的衣服都能用得上。
ps報告大家一聲,今日雙更,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