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慈這話一說,且是一副理所應當模樣,讓衆人氣惱,卻礙於自己顏面,不敢有失禮儀的泛罵,畢竟這還有牧沅赤一行人。
“你是何人?竟是一雙異眸,你同容錦是何關係?”蘇慈一眼看到靠近門邊的牧沅赤,像是看戲一般坐在那裡,撐着下巴,興致勃勃的觀望。
她緩緩朝着牧沅赤走過去,眼神絲毫不離開牧沅赤的眼眸,帶上幾分審視。
“容錦?血衣教!”蘇慈的話讓本無視牧沅赤的人一一盯着她,之前看的異眸也沒當回事,這年頭指不定有人用藥水染做這般顏色,且是當時都被蘇慈引去了心思。
蘇慈面目一冷,環視周圍之人,“諸位還是擔心好自己爲好,要我這店中茶水,難不成不怕我下毒?”
“不對,你們這些人也應該常常幹這種事,也不會多怕。”蘇慈像是想到什麼,突然嘲笑。
人一旦心裡有什麼虧心思,也不敢多言,脾氣暴躁性子衝的人,冷冷哼了一聲,出了客棧,大概是去尋找獵物果腹去了。
蘇慈也不理會這些人,站到牧沅赤跟前,手指撫上牧沅赤的臉,捏着她的下巴,瞧上了半天,像是自言自語,“有些像,連眼眸都是一樣,”
“蘇姑娘不覺得這樣捏着我的臉不妥當嗎?”牧沅赤也不打開蘇慈的手,滿臉笑意,沒有半分尷尬難堪,像蘇慈捏着的不是她,而是別人一般。
蘇慈聽此也鬆開了手,手指掩藏在狐裘之下,帶上些笑意,“模樣比容錦聰明多了,你到底是何人?我可不曾聽過容錦有什麼失散的親人。”
牧沅赤自顧自的解下腰間水囊,幸好沒有直接放在外面,這天氣怕是凍成冰塊,水都喝不成,飲下幾口水,抿了抿脣,一臉無辜的看向蘇慈,“姑娘,我是當真不知這容錦,甚至昨日聽我同伴才知道血衣教。”
“同伴?誰?”蘇慈聽此,習慣性的朝着黑色斗篷加身,面具遮去樣貌的三人,眉目皺起,這對面的人有些熟悉,顯然不滿這容顏掩去的,讓她一時之間不明白其中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牧沅赤故作迷茫的看着對面坐着的傅戚,輕聲驚訝了一聲,“傅大哥,昨日都取下了面具,今日怎麼又帶上了?現在進了屋,風雪不大了。”
這個蘇慈想來和容錦關係不淺,昨日傅戚又是對血衣教的那些人情緒顯然不同,指不定這兩人認識,裝茫然是最適合的。
反正這傅戚也知道自己心懷詭計,也不怕明目張膽的使跘子。
見着傅戚稍稍瞟眼自己,也不在意,反而有些示威,看你怎麼辦,我這可是讓你與故人重逢。
傅戚竟沒有半分猶豫,摘下面具,神色冷然,淡淡開口言,“蘇慈,多年未見,你還是如此。”
蘇慈顯然驚訝了,瞳孔微縮,有些不可思議,隨後又是一番不屑嘲諷,“你竟然還活着,我當真是佩服你頑強的生命力。”
“多謝誇獎,傅某心願未完,自然不會輕易死去。”傅戚絲毫不受蘇慈的影響,順着反擊。“那個罪人都還活着,我怎麼敢輕易死去。”
蘇慈一愣,想反駁,卻也無力反擊,垂着眼眸,有些躊躇,“傅戚,這麼多年了,容錦也後悔了。”
“呵呵——後悔?爲得到自己喜愛之物不折手段的容錦會後悔?”傅戚笑了起來,且是狂笑,甚至止不住眼淚,這個男人笑出了眼淚,是爲什麼,即便只有幾滴清淚,牧沅赤也看的分明。
“蘇慈,你說我會信嗎?”這時候的傅戚有些殘忍,眼眸裡是撕心裂肺的恨,顯然一旁的流年都驚慌的拉住了傅戚的袖擺,有些擔憂。
蘇慈瞧見,有些憐憫的看着流年,又像是透過流年看到了自己。“傅戚果然是傅戚,永遠不缺人欽慕。”
說罷,轉身,這才淡然開口,“我不知道你來這兒做什麼,別去找容錦,別再刺激她了。”離去,沒有任何留念,卻讓人覺得那背影格外悲傷。
牧沅赤右手虛握,拇指在嘴邊,輕咬,也不躲開傅戚的注視,細細思考起來,“啊、傅大哥似乎和這本該死去了的醫仙蘇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啊,真是讓人好生疑惑,我的好奇心被吸引出來了。”
流年這次也是機靈的,明顯知道牧沅赤在找茬,如果不是牧沅赤故意說的那些話,傅戚又怎麼會摘下面具,同那女人說話聊舊,說起傷心往事。“你這女人怎麼這麼讓人討厭!明知道傅戚不想讓那女人見他,還故意如此。”
“哎呀呀,傅大哥不想見醫仙啊?真是失禮了,我不知道。”牧沅赤完全否認自己的所作所爲有什麼不妥,反而以一句不知道爲自己開脫,着實是無辜的很。
傅戚微眯眸子,凝視牧沅赤片刻,起身,“如今在雪涯,萬事莫要輕舉妄動,牧姑娘可別忘了承諾過的事。”
見着傅戚顯然不準備回答她的疑惑,反而出言警告,見好就收,牧沅清可明白這個道理,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裡套不出話,那個蘇慈身上就不一定了。“交易的事我自然不會忘,原則下,我牧沅赤是一個守信用的人。”
“牧姑娘心裡明白就好,在下也就不一一提醒了。”傅戚說罷,轉身上了閣樓歇息,不理會其他人。
如今這客棧有蘇慈在,沒有幾個人敢鬧事,況且每個人來都是有理由的,自然不會犯傻,壞了唯一棲身之地,流年和那個大塊頭跟着傅戚上了樓,並不擔憂牧沅赤的安全。
牧沅赤見他三人離去,自己一人端坐在木椅上,不慌不忙,也不理會其他人怪異的眼光。
“傅戚是誰啊?連醫仙蘇慈都識得?”這問話的人顯然是被自家長輩帶來的,有些年輕,正義小夥子模樣,一臉疑惑的問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年長一些的男人。
“血衣教右護法傅戚,沒想到二十年了,血衣教的教主沒死,右護法也沒死,傳聞殉情的蘇慈也沒死!”那年長的男人定然是經歷過了二十年前的某些事,比如血衣教滅教之事,還有蘇慈爲何如此仇惡他們的起因事件。
牧沅赤真的很疑惑這些人爲何上落離山,又爲何外面傳聞這些人被血衣教殺害了。
“父親,我們還要在這等多久啊?”這少年人雖然滿腔正義,可性子顯然因爲年輕浮躁了些,着急了起來,經不住這落離山的天寒地凍,催促起來。
那年長的人滿臉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意與無奈,“你這小子,怎麼就沒一點遠大抱負呢?這年輪花,可是百年、不千年難得一見的奇花,聽聞服下後,可增長一甲子的功力,多少人求之不得啊!”
“我知道了父親,我這幾日都有去四處瞧見那年輪樹上,不會錯過的。”少年被父親痛罵一頓,也垂着頭受教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可是,明明聽傅戚喃喃自語說,年輪樹不開花不結果,又怎麼會有年輪花一說呢?真是怪哉怪哉,傅戚沒有理由說謊啊?這種事情——
對這事百思不得其解時,就聽聞那年長的男人大罵道,“你這個小兔崽子,蠢不蠢啊!年輪樹不開花不結果,哪裡樹上會有年輪花!”
“父親,年輪花不長年輪樹上,長哪裡啊?”少年顯然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一臉不滿父親無緣故的責罵,立馬反駁起來。
年長的男人連連搖頭,長嘆一口氣,“年輪花因生長在年輪樹旁才被稱爲年輪花,聽聞是雪涯上最亮麗的顏色。”
牧沅赤笑了笑,幸虧有這麼一個無知少年,和一個望子成才的父親悉心教導,這才讓她白撿了一個便宜,聽到一些可靠的消息,不然這年輪花還得困擾她一段時間,去猜測傅戚說謊,還是別人設了這麼一個局,讓這些有貪慾的武林人士進了局。
她稍稍挺直了腰背,還真是累啊,上去找個地方休養生息,看來說不定傅戚也是在等這年輪花的出現,那個女人是讓來摘年輪花的?這不可能,這種事讓她在武林高手裡搶過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難不成是等年輪花開了之後有什麼事會發生嗎?真是有趣啊!
牧沅赤站起來,漫不經心的朝着樓梯方向走去,一面思考這問題,一步步走上樓梯,全然沒有發現前面的樓梯口站着的女人。
低頭靠近的時候,才竟然發現一雙暗紫色的靴子,純色,沒有任何花紋,牧沅赤緩緩擡頭,是之前那個醫仙蘇慈,她側身靠着扶梯,準備讓路,卻聽見那清朗自信的聲音。
“姑娘能否聊上一聊?”
牧沅赤有些疑惑,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不明所以的看着蘇慈,“何事?”
自己還打算明日找個機會聊一聊這個蘇慈,沒想到她自己反而找上門來了,真是不可思議,讓人奇怪,是問傅戚的事嗎?還是那個與自己眼眸相似的容錦的事,不管哪一件,牧沅赤都很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