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徵點下紅衣的穴道,並非睡穴,暫時不得動彈,只是全身無力,軟弱無比。
“雲徵,你攔我做甚!”即使拼命用上勁,也不能隨心所欲的操控自己的身體,紅衣臉色難堪,瞳仁放大,惡狠狠的瞪着雲徵,怒意清明,顯然的是,不像方纔連就着蒼綠眸子透着血絲,駭人的很。
雲徵掂量了掂量,笑意融融,裝模作樣,故作有些吃力的走在影衛專道上。“哎呀呀,紅衣你怎麼這麼重啊!”
沒有惡言相對,沒有強迫她永不再犯,甚至沒有指責,只是漫不經心的打着哈哈,避開了方纔之事。
紅衣半響沒有作答,不理會雲徵不正經的調侃,又像是在醞釀什麼。
“你是知道我喜歡他的。”這話剛言,又突然癡癡的笑了起來,似自嘲,眨眼,睜眸便是一片寒意凜然。
“那女人傷他半分,我便讓她生不如死!”
字字珠璣,雲徵從來不知道紅衣的心那麼狠,相交多年,明媚是印象,妖魅是記憶。
“輕舉妄動,打草驚蛇,紅衣你不該如此。”雲徵在聽暗六趕來所訴,又面見了陛下,心中也明白這事得來由,對紅衣的激烈反應,即是無奈,也是震撼。
於公,他應當怒斥紅衣,不遵命令,忘卻死士職責,於私,是當真佩服羨慕她的不顧一切,這世間有幾人,能只爲一人,不屑任何。
行至泰明殿偏門,雲徵大概估計,這段路所用時間足已令她冷靜下來,所以也不束縛她,解了她的穴道。
限制她的手腕,使上內力,以防萬一,她若是不肯作罷,依然去殺那王桐俏,若當真如碧心所說,王桐俏是母蠱,她死了,爺也難活。
這時,碧心正好揹着藥箱出了偏門,擡眸間,見着了那一剪紅影,咬了咬脣,快步上前,不知爲何,眼眸中竟帶上了厭惡。
才靠近紅衣雲徵二人,推開前面的雲徵,擡起手,帶上了她能用的最大力道,在旁甚至可以聽到,手快速揚起的風聲。
“啪——”這一巴掌,甚至讓雲徵都有些措手不及,而紅衣只是因爲力道太大的緣故,稍稍偏頭,可眼眸依然沒有激起半分漣漪,像具行屍走肉,沒有靈魂一般。
反觀雲徵倒是一臉怒意,看碧心竟有再打的架勢,立刻攔下她,大聲呵斥。“你潑婦啊!幹什麼!”
“潑婦?她就是一個災星!不是她,爺怎麼會不設防的喝下那碗粥!”碧心即便知道這或許也不幹紅衣的事,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那粥是紅衣親手端上的不是嗎?她便是劊子手!“紅衣!不,是牧沅赤,你是要弄的整個皇宮,乃至爺的天下不得安寧嗎!”
“你瘋了!這關她何事!”雲徵實在不能理解,都說醫者父母心,碧心怎麼就這麼不明事理,隨意給人安罪名呢!
“哼!一切原由就是因她,若不是她親手端上,爺根本不會動上那粥半分,牧沅赤,你就是劊子手!”碧心似乎有心打擊紅衣,說話不留餘地,字字誅心,矛頭一一指向紅衣。
紅衣本就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如今碧心又一語道破其中任誰也不願說的事,她才猛然憶起,那粥是自己親手奉上的。
是她親手將自己最愛的人,推進了暗無止境的深淵,從此永無救贖,讓那個驕傲的男人因蠱蟲而聽命他人。
踉蹌的後退幾步,腦海裡不斷重複着碧心的話,粥,是你親手端給爺的——
她突然捂住耳朵,蹲在地上,想揮去腦海裡的聲音,卻又無能爲力。
雲徵臉色一變,之前章庭宮內,紅衣的瘋狂是親眼所見,根本容不得再有半分刺激,他神色擔憂,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輕聲喚她。“紅衣?紅衣——你可好?”
碧心剛欲嘲諷紅衣的矯情,卻被雲徵回眸一瞪,住了嘴。
紅衣半天沒有迴應,雲徵也舒了一口氣,伸手去拍紅衣的肩,似乎想讓她站起來,誰知,被紅衣一手打開,在剎那間,雲徵恍惚看到一向有恃無恐的紅衣,妖魅的異眸裡是無盡的恐懼,她蜷縮着自己,像只受傷的小獸,自我防備着周遭的一切。
狠狠的盯着雲徵,不讓他有半分靠近,而後又突然站起來,轉身逃離,速度極快,雲徵來不及反應。
正欲追去,卻被碧心攔住,見她一臉正經,不似方纔對紅衣的不依不饒,步步緊逼,反而鎮定至極。
“王桐俏快來了,我需要你幫忙,看她身上是不是種有母蠱!”
雲徵滿臉不可思議的望着碧心,變臉這麼快,是因爲方纔在做戲?“你剛纔——”
“紅衣性子衝動,若是不逼走她,又怎能安心引出母蠱?”碧心風輕雲淡的說着一個事實,像剛纔說出惡毒之話的人,不是她一般。
雲徵雖有猶豫,擔憂紅衣會出什麼亂子,可爺的事更爲重要,也斷了追去的念想,同碧心一起去準備。
如今昭衡帝身中*,一定先要尋出母蠱,先發制人,不讓雲程聽命他人,而後碧心才能安心研究*。
也許,查看她師傅留下的醫術,真的可以解了這*呢!
王桐俏如今也快到泰明殿了,眉間冷香傲人,路過御花園之時,引得宮中其他妃嬪心生嫉妒,如今啊,是誰都知道,薄情寡慾的昭衡帝召見王貴妃覲見泰明殿。
那可是被稱爲後宮禁止踏入的前殿,多少宮嬪想要進的宮殿,即便如今皇后子麟被封太子,可又有誰知道以後會有什麼事呢!
如今陛下子嗣只有太子麟,被冊封自然理所應當。
如果,後宮皇子多起來,誰爲英雄,那可就說不準了。
王桐俏也不蠢,如今能讓皇后都退避三舍的紅衣馬上就可以被她趕下臺,那麼自己地位也不會一般,皇后向來清高孤傲,沒有她更會籠絡宮裡人的心。
那麼,日後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呢!日子還長着呢!
“娘娘如今風光無比,可別忘了小妹心中所願。”王桐珏跟在自家貴妃姐姐身邊,雖是受衆人羨慕,可依然不忘初心,輕言提醒。
聽自己小妹這麼一說,才憶起那窮酸書生,不由好笑,也只有自己妹妹那麼傻,纔會相信那書生的花言巧語。
也不點破,略微頷首,有些高傲。“姐姐自然記得,少不了小妹你的好處!”
“那我便劍走偏鋒也是不悔。”王桐珏這話說的聲音很小。
周遭又嘈雜,王桐俏皺着眉目,沒有聽清楚,疑惑問起。“你說什麼?”
“沒有,奴婢恭賀娘娘心想事成。”王桐珏極爲巧妙的轉移了那話,嘴又甜,王桐俏也沒怎麼當回事。
泰明殿前,壽安已等候多時,見王桐俏舉止端莊,踱步而來,不慢不緩,不緊不急。
“老奴恭候娘娘多時,還請娘娘移步陛下寢殿。”
壽安弓着腰,模樣像是趨炎附勢的狗奴才,這倒是讓王桐俏更爲不屑。
當然,其中興喜成分居多,這如今,陛下身前紅人都待她畢恭畢敬,想來陛下當真是記起她了。
“本宮多謝公公提點了,珏兒——”王桐俏雖不屑壽安,可該打點的必不可少。
王桐珏與王桐俏本就姐妹,又相處甚長,自然體會得了其中意味,立刻上前,在袖口的掩飾下,送上了分量頗重的銀兩。
這回,壽安也不退卻,滿臉笑容,連連請王桐俏前往昭衡帝寢殿。“老奴多謝娘娘了。”
王桐俏斜了嘴角,絲絲嘲諷,跟着進了寢殿,而王桐珏一衆宮女卻被壽安攔在了外面。
“沒眼見的奴婢!陛下與娘娘獨處,你們跟去作甚!”壽安高聲呵斥,嚇得這羣宮女們一一跪地,但是讓王桐俏皺起了眉目。
還未多說,壽安便已經笑臉開口,“娘娘,陛下還等着您呢!”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如今陛下又在裡面等着,王桐俏也不敢多說其他,頷首,推門進入。
王桐俏從未來過泰明殿內,昭衡帝的寢殿,乾淨,利落,整潔,這是第一印象,還有淡淡的檀香,不知點的是哪裡進貢的香草。
好聞的厲害,讓人舒服的不得了。
“陛下?”王桐俏尋望四周,都沒有看見昭衡帝雲程,而約摸三十尺處的明黃牀紗卻已垂落,隱約有人影在內。
她猶豫片刻,試探性的上前走着,一步兩步,飄揚牀紗內的人似乎沒有任何阻止。
這樣壯大了王桐俏的膽子,繼續往前走,紅着臉頰,嬌羞無比。
“愛妃可有心情愉悅之感?”這清冷聲音突然響起,可又似乎有些不對。
“臣妾得陛下寵幸,自然心情愉悅。”王桐俏雖然疑惑,卻也不多想,心中的舒適感也歸咎於得陛下恩寵的緣故,沒有半分懷疑。
停留十尺之地,因回答牀紗內人的問,從而沒有上前,如今沒了聲音,王桐俏擡腳欲要上前,卻又聽清冷寒意聲音響起。
“愛妃可覺得這薰香舒適?”不着邊際的話雖然讓王桐俏疑惑,可也讓她抓到了時機。
只見她嘟起嘴脣,似乎有些不滿,和欲說還休的委屈。
“說起薰香,陛下可要爲臣妾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