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雅正式平反了?
雲墨城一聽到這個消息,心裡五味雜陳。
說實話……
許靜雅在他的心裡地位極高,甚至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愛的女人……即便是他跟沈曉楓結婚之後,午夜夢迴之際,也總是能看到許靜雅的笑臉,畢竟是少年夫妻,年少時候的激情記憶尤在。
相比第二段婚姻的沈曉楓……雲墨城對前妻更爲看重,只不過是歷史造成的原因,不得不分手罷了。
現在……
許靜雅平反了……再沒有所謂的“歷史原因”了。
雲墨城心裡就有點兒活動了,畢竟自己現在是個鰥夫,和前妻復婚,也沒什麼不好。
然而,他的目光投向了蕭青山,卻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勁敵。
蕭青山是個“世故”的人,從雲墨城臉上微妙的變化,就能讀懂他的心,冷冷的哼了一聲,“雲司令,小許平反了?想必你一定在中間出了不少力吧?”
“咳咳……咳咳!”
蕭青山沒理雲墨城尷尬的咳嗽,接着往下說,“實不相瞞,十年前,我和小許一樣是黑分子,我記得每次批鬥大會之後,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回家,那個時候……你在哪兒呢?”
這是明着挑釁了。
雲墨城立起了眉毛,準備迎戰了,“那個時候我在幹校學習,我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
“所以呢?小許離開的時候你就沒攔着她,因爲她的離開……對你的前途會最好!”
“我的家事用不着你質疑。這一切都是歷史原因,追究起來,裡面的事情很複雜,並不是像你看的那樣……”
蕭青山淡淡的,“你所謂的複雜,應該是相對的吧?你說和小許沒通音信,可每次你們家孩子發生事情的時候,你都能找到她?你說不知道小許在哪兒?可今天,你卻不請自來的摸上門兒了?”
“……”
“我不是軍區司令員,我沒有你的能耐大,我在那十年中,爲了不讓g委會的人把我女兒帶走,被人打折了一條腿,我拖着傷腿,還一直追到了縣裡,後來被關了一個多月,雖然仍舊沒有保住孩子,可我努力過……可是你呢?你摸着自己的胸口想一想,究竟曾經爲你的前妻,爲孩子們的母親做過什麼?”
“我……”
“你聽我說完!”蕭青山提高了聲音,“我不問你們的夫妻情誼多好,也不問你的愛有多深,單輪人性,一個女人和你一起生活了20多年,給你生過三個孩子,你是不是就應該保護她?免受別人的欺凌,免受生活的困苦?”
“我……”
蕭青山一擺手,也沒給對方插嘴的機會,依舊強勢的繼續說,“我剛見小許的時候,給她號過脈,她幾乎渾身是病,一個女人孤身在外飄零十年,又躲又藏,心力交瘁……到底有多難,這是可想而知的!她在外面受苦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你大概還躺在溫柔鄉里吧?”
“……”
雲墨城也算是一個能言善辯的人,平時在部隊更是隻說上句,此刻,竟然被蕭青山問的啞口無言,張了幾次嘴,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許靜雅輕輕的嘆了口氣,腔調透着幾許無奈,“老蕭,算了!別提了。”
蕭青山執拗的堅持着,“小許,你不提過去,那是你大度。我這個人,可有些小心眼兒,看不慣的事情就是要張口說!雲司令,沈曉楓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以及她到底做過什麼,你未必心裡沒有數,可你卻一直縱容她到最後!對不起了,我要說……她的死你也有責任!你害得你前妻離家,二任妻子自殺,你也配叫一個男人?”
艾瑪!
這語氣!
犀利中夾雜着指責……讓雲墨城擡不起頭。
蕭青山沉聲冷笑,“雲司令,請恕我直言,也許你在事業上很成功,可是在生活裡卻是個侏儒,你的愛狹義自私,做任何事情,都是以自己的利益出發,簡單一句話……你最愛你自己!其次纔是家人!”
“……”
雲墨城有些掛不住臉兒了,乾脆伸手一拍桌子,拿出了司令員的架勢,“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種話!”
蕭青山也厲害。
一見對方拍桌子了,他也“嗖”了一下站了起來,兩隻手握成了拳頭,使勁敲在了桌面上,“雲墨城,我本來還想跟你客客氣氣的說兩句話,既然你跟我耍橫?那我就沒必要留情面了,乾脆就直說:就憑你這樣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小許,請你不要再伺機糾纏她了!因爲……”
蕭青山深吸了一口氣,“因爲我喜歡她!我打算接管她的人生,我打算給她一輩子幸福!你的機會錯過了,永遠不會再來了,就這樣。”
屋裡所有的人,包括許靜雅都驚訝的張大了嘴。
雲墨城的臉一會白一會紅的……都能上臺唱戲了。
蕭青山也不理衆人的驚愕,直接轉向了許靜雅,“小許,我這個人不會說話,同是天涯淪落人,如果你看得上我,咱們就搭夥過完下半生!”
“……”
啊?
這話該怎麼回答呀。
許靜雅雖然不是扭捏的人,可也沒想到蕭青山這麼大膽,當着這麼多人,又是前夫,又是孩子,又是兒媳婦的……竟然被人表白了。
她臉有些紅了……雖然到了閱盡滄桑的年紀,竟然還像是個小姑娘似的,一扭身子,奪門而出了。
雲墨城驚愕的張大了嘴,也沒料到突然間蹦出來一個這麼強的“情敵”,當着自己的面表白前妻,簡直是……簡直是豈有此理。
然而……
心裡雖然鬧騰。
嘴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只能望着許靜雅的身影在門口一閃,眼睜睜的看着她離去,本能想要伸手抓,胳膊都擡一半了,又頹然放下了。
雲墨城胸口處有點疼……這種失落的感覺,好像多年不曾有了。
蕭青山卻沒hold着,頗有些勇往直前的架勢,一看許靜雅出門兒了,和誰也沒說話,擡腿就追了出去。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雲墨城用眼角瞄着兒子……本來還想拉兒子做個同盟,可是雲景庭卻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意思很明顯了:不管!
米香兒也不表態。
假裝低頭哄孩子。
雲墨城有點兒待不住了……這個房間雖大,彷彿卻沒有他立足的地方。
吞吞吐吐的張了口,“我突然間想起來了,辦公室還有個文件沒處理完……”
邊說着話,邊狼狽的往外走。
米香兒兩口子也沒多留,跟在他的身後送……到了大門口,雲景庭隨口說了一句吉利話,“爸,祝你新年一切順意!”
本來就是大年夜的應景詞兒,可聽着雲墨城的耳朵裡,卻覺得格外的不舒服。
一切順意?
好像在這個大年夜裡,沒有一樣順意的。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倒揹着雙手,孤獨的消失在了巷口。
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了,米香兒才轉向丈夫吐了吐舌頭,“艾瑪,蕭神醫簡直太威猛了。不但敢怒斥雲司令,還敢當着他的面追你媽……膽子可真大!”
雲景庭沉着臉,“別說了。”
米香兒理解他的心情……作爲一個兒子,雖然是希望母親倖福,可突然間看到有個男人在追她,那種感覺肯定是怪怪的。
眯着眼睛笑了,“老虎,以我看,這樣也挺好!也許你覺得事出突然,可能一時之間適應不過來,可從長遠的角度看,兒女再孝順,也頂不過一個老伴,媽已經受了十年的苦,現在平反了,是該過好日子了!有一個男人在身邊照顧她,不是挺好嗎?”
“……”
“更何況這個男人還光明磊落,性格直爽,而且他自己還很有能力,不是我說,就以世俗的眼光來看,蕭神醫的條件也不比雲司令差!”
雲景庭垂着眼角,彷彿是在自言自語,“真不知道媽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蕭青山比雲景庭更急於知道答案。
乾脆把許靜雅堵在了廚房,“小許,你現在就給我個痛快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