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就聽顧綺羅笑道:“你也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說別的,就說朝廷那些閣老和一部大員,哪個不是在官場上鬥爭了半輩子才坐上那個位子的?沒有權謀早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可他們都是壞人嗎?壞人固然有,也不少,可也有真心爲國爲民做事的,不然大夏朝別的不說,就這連年用兵,便足夠埋下禍亂根源了。”
“現在的情況也不太好,百姓們民不聊生啊,尤其是這遼東百姓。”蕭江北嘆了口氣,搖頭道:“我懷疑我如今看到的,都是粉飾太平,出了山春府,還不知道怎麼樣,甚至就是女真和那些各族部落,我當日恨他們屢屢生事,如今看來,只怕未必是事出無因。”
顧綺羅點頭鄭重道:“你說的沒錯。所以我一定要把江南到京城再到遼東這條貿易線給做出來。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是一個國家要繁榮富強,離不開商人,經濟就是命脈。只要我把貿易線打通了,這條線上會多出許多飯莊酒樓工廠車馬店等等,這些都要用人的,最起碼也可以解決幾萬百姓的就業問題……”
蕭江北原本心情十分沉重,可此時興致勃勃聽着妻子描述的未來宏圖,他的心便慢慢放鬆下來,看着神采飛揚的顧綺羅,心中全是佩服和感動,暗道太子姐夫說的沒錯,綺羅真的是一個奇女子,最重要的是,她是商人,卻心繫國家百姓。難怪當日澄明侯世子爲了娶她寧可使出那麼下三濫的手段,他也真是厲害,竟然能夠看穿綺羅的真本事。真要是一步步實現了她的願望。那不僅僅是建立起一個財源滾滾的金銀帝國,更是會買盡天下人心,只可惜她是女人,人們會習慣性把她所做的一切都和她的夫家聯繫起來,蕭家支持太子,那太子在民間的威望就會潛移默化的水漲船高,若是她真被逼嫁入澄明侯府。澄明侯府是和裕親王密不可分的……
一念及此。從來不知恐懼爲何物的蕭江北也忍不住一陣後怕,暗道當初若不是綺羅以死相抗,一旦讓兩家簽下婚書。就算自己生還的消息傳來,那澄明侯府大概也要用盡一切力量搶奪心愛的女人,那將是更甚於原子非無數倍的大禍。
正想着,就聽顧綺羅笑道:“怎麼樣?你娘子我的野心很大吧?哈哈哈。我也知道這些事情要慢慢來,得一步一個腳印。不能一口吃下胖子。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莽撞冒進的,會徐徐圖之。”
“咳咳!”蕭江北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伸手擦擦額頭。沒敢讓顧綺羅知道他剛剛走神了。但顧綺羅那是什麼人?夫妻倆從未成婚時便兩情相悅心有靈犀,蕭江北一些小動作的意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卻瞞不過顧綺羅。當下一看見他這個模樣,二奶奶便立刻醒悟。咬着牙道:“我在這裡興致勃勃的說,你竟敢給我神遊天外,嗯?”
“沒有沒有。”蕭江北連忙站起身解釋,然後正色道:“其實……咳咳,也是有一點了,沒辦法,誰讓娘子你講的太好了,我只聽了個開頭,就忍不住被吸引,然後由此想到了很多,所以……那個,就沒用心聽下面的……”
“哼!算你識相,匆忙間找的這個藉口還算讓我滿意,嗯,念在你急中生智的份兒上,就饒你這一回。”顧綺羅咯咯笑着,卻聽蕭江北也笑道:“不是急中生智,是真的由你說的想到了很多……”
不等說完,就聽外屋重重一聲咳嗽,接着嶽嬤嬤的聲音傳來道:“奶奶,那應大夫和鍾先生回來了,鼻青臉腫的,也不知在外面和誰打了架,非要闖進來見奶奶,我讓人攔了他們,過來稟告奶奶一聲,您看……”
“什麼?應大夫和鍾春風回來了?被人打的鼻青臉腫?這是怎麼回事?”
嶽嬤嬤不等說完,就見顧綺羅衝了出來,她整個人都是一窒,接着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氣呼呼道:“我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看見他們要往裡闖,真是的,還是讀書人呢,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行了,他們如今在哪裡?”顧綺羅不耐煩地打斷了這老貨的話,聽說在小花廳,她就對蕭江北道:“我先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蕭江北點頭,他和那兩個人沒什麼交情,知道他們是妻子的好友兼心腹,所以並不肯插手,只讓顧綺羅去處理這件事。、
待顧綺羅走遠了,這裡嶽嬤嬤就忿忿道:“爺,不是老奴說嘴,實在是你也太縱着奶奶了,聽聽她剛剛在屋裡說的什麼?饒過你一回?哪家女人敢這麼和自家男人說話?如今當着你的面兒,就跑去見兩個外男……”
她說到這裡,忽然看見蕭江北冷如刀鋒的眼神,登時下面的話就再也說不下去,果然,就聽蕭江北淡淡道:“忍了這麼多日,終於忍不住了?要挑撥我和綺羅的感情?”
這還是蕭江北頭一次對嶽嬤嬤說這麼長的一句話,可是卻不能讓她有半點欣喜,知道這是蕭江北生氣了,於是嶽嬤嬤嘴一扁,眼淚就下來了,哽咽道:“爺是老奴奶大的啊,難道老奴不盼着爺和奶奶和和美美的?挑撥了爺和奶奶,於老奴又有什麼好處?更何況如今奶奶都進了門。老奴只是爲爺不平,您是誰?是少年戰神,皇上親封的鎮北候爺啊,如今卻讓一個女人壓着,這傳出去要惹多少人笑話?何況奶奶如今越來越肆無忌憚,爺你這麼縱着她不行的。老奴知道這話爺不愛聽,可就算今日你打殺了我,老奴也要說……”
“我對你已經算是客氣的了。”蕭江北看着嶽嬤嬤,冷冷道:“就算你是我的奶母,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我請你識相點,別逼我趕你出去,惹老太太和姨娘囉嗦。”
蕭江北纔不信這老貨真是爲自己着想,不過對方除了在自己面前挑撥兩下之外,也沒有別的手段了,而這種低劣伎倆他和顧綺羅都不放在眼中,所以蕭江北不想把事情做絕,就如同香姨娘所說,自己畢竟是喝着對方的奶長大的,雖然現在想一想都恨不得把那些奶給吐出來。
甩開了嶽嬤嬤,他正要進書房,就見春雨走過來道:“二爺,奶奶請您過去。”
蕭江北一愣,旋即明白顧綺羅是要自己去見鍾春風應飛鴻,看來這兩人去採藥,竟然摸到了一些情況。當下立刻急匆匆趕過去,這裡嶽嬤嬤看着他的背影,面色陰晴不定,好半晌才恨恨一跺腳,咬牙道:“爺簡直是被二奶奶這個狐狸精給迷了心智,被那樣說竟也不惱,野漢子都敢明目張膽的叫囂着要見那女人,他不但不恨,還要縱容,可恨啊可恨,這樣一個善妒小心眼又兇悍風流的婆娘,到底哪一點惹人愛?竟讓爺喜歡成這樣。”
一邊嘟囔着,到底也不敢放肆,往地上啐了好幾口,這纔出門回自己的住處。
“那老貨還有臉說奶奶呢,也不看看她自己什麼德性,仗着奶過爺,瞧把她給嘚瑟的,彷彿她就是爺的親孃一般。不是奶奶厲害,這府裡早讓她折騰的雞犬不寧了。”
門外,趙三兒和小橋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趙三兒就忍不住啐了一口,然後回身招呼幾個帶來的工匠道:“好了,趁這會兒院裡沒人,你們趕緊把這幾塊假山石弄好。”
“呵呵,嶽嬤嬤不敢惹爺,原本就想着等奶奶進了門,她好擺奶孃的款兒,所以她從一開始就不願意讓奶奶進門,這樣一個厲害女人進來,她還哪有逞威風的機會?事實果然如此,你說她能不恨奶奶嗎?”
小橋也嘿嘿得樂,之後又感嘆道:“這老貨也是不簡單的,在老太太面前都能說得上話,連爺那樣殺伐決斷的人,也念着舊情不肯趕盡殺絕,可惜啊,碰到奶奶,她註定倒黴。”
趙三兒道:“我之前還不明白,奶奶怎麼就同意了讓這老貨跟着來,如今想想,大概奶奶也不願意留她在京城侯府,雖然香姨娘不會怕她,可如今二爺畢竟是侯爺,是府里名義上的正經主子,這老貨若是跋扈起來,香姨娘怕也不得不給幾分薄面呢。”
“正是這樣說。”小橋點頭,看着工匠們進了院子忙起來,他才又悄悄對趙三兒道:“你知道這老貨爲什麼恨奶奶恨得咬牙切齒?你不知道她的想頭,奶奶壓着她這只是一件,另一件,她有個孫女兒,老天不開眼,竟讓那女孩兒生的花容月貌,如今十四了,先前香姨娘想要去服侍她都不肯,特意送到老太太面前,你說她打的什麼主意?”
“她……她不會是想着讓那菱角給爺做妾吧?”菱角就是嶽嬤嬤的孫女兒,趙三兒從小玩到大的,此時聽見這話,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小橋冷笑道:“當日香姨娘把秋晴送去爺房裡,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可爺的心思都在奶奶身上,從來就沒正眼看過秋晴,香姨娘也沒說什麼,這事兒就放下了。那老貨自此就認定了是奶奶不讓爺納妾,秋晴都不行,她的孫女兒自然也夠嗆,加上她也被奶奶壓得蹦躂不起來,林林總總加在一起,纔會有如今這些煽風點火,只可惜她壓根兒不明白爺的性子,再這麼下去,惹急了爺,一腳將她踢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兩個人在這裡嘻嘻哈哈的奚落着嶽嬤嬤,而此時前院的小花廳裡,鍾春風正在激動地頂着兩個烏眼青叫罵着,他這一次和應飛鴻吃了大虧,怎不由他怒火中燒。()